吳 樅
(作者單位:廣東財經大學人文與傳播學院)
從麥克盧漢的媒介觀來看,在當今數字時代,重要的是媒介本體,而不是信息內容,媒介帶來一種新的技術向度,將人不斷地延伸與擴張。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提到,當今社會被圖像化、數字化、擬真化,人生存于媒介化的世界[1]。現如今,人的實踐活動都與媒介息息相關,在虛擬現實(Virtual Reality,VR)、增強現實(Augmented Reality,AR)、介導現實(Mediated Reality,MR)、人工智能、云計算等技術的支持下,人們利用人的本體延伸出“人”的技術成像,人被對象化、結構化、數字化,人與技術的界限逐漸模糊、消弭。而虛擬主持人是互聯網和計算機的媒介產物,是人與技術之間的媒介互嵌,是能與人對話、互動的仿真人形象[2]。虛擬主持人作為新媒介產物,能夠推動主持傳播的格局和文化觀念的革新,這種新媒介帶來了全新的主持傳播模式和互動方式,也是科技奇觀、文化奇觀、媒介奇觀的實踐產物,其出現改變了播音主持行業的觀念與樣態[3]。
2001年,世界上誕生了第一個虛擬主持人“阿娜諾娃”。2015年,央視春晚將虛擬主持人與吉祥物巧妙結合,例如,在2015年的央視春晚中,虛擬主持人兼春晚吉祥物——“陽陽”首次亮相,它的原型是一只卡通羊,其可愛又呆萌的小尾寒羊形象加上金黃色的主色調受到了國內受眾的喜愛。隨后幾次春晚中,“康康”“鳳尾雞”“旺財狗”等虛擬主持人兼春晚吉祥物也逐一亮相,虛擬主持人這一媒介給受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2018年第五屆世界互聯網大會上,新媒體中心與搜狗聯合發布了全球首個站立式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合成虛擬主播,標志著我國人工智能在播音主持領域的又一次突破。
從傳統媒體到新媒體,再到智能媒體,媒介傳播方式經歷了從單向傳播到雙向交流的過程,傳播主體也發生了變化。隨著傳播渠道的增加,媒體迎來了新的發展,而受眾的生活也有了全新的變化。因此,虛擬主持人這一新型媒介具有很重要的研究意義。本文將梳理虛擬主持人的發展歷程,分析虛擬主持人的發展現狀,并對其未來的發展提出建議。
一是互動性不足。從1969年到2000年,經過30多年的發展,互聯網已經成為世界各國連接互動的國際網絡。相關數據顯示,在2000年底,全世界的互聯網使用者就已經達到4億多[4]。隨著網絡科技的不斷進步,虛擬主持人以一種新型媒介的形式出現在屏幕面前。而網絡虛擬主持人的出現更加方便了受眾與主持人互動,不但能夠活躍網絡氣氛,還能夠高效傳播網絡信息,幫助受眾準確獲取網站新聞和資訊。此外,網絡虛擬主持人能夠全天24小時不間斷工作的這一鮮明特點也方便了受眾隨時登錄網頁,在網站上與其進行互動交流。與網絡虛擬主持人不同的是,電視虛擬主持人在電視節目中常常與傳統主持人搭檔,共同主持電視節目。例如,央視電影頻道三維虛擬主持人“小龍”、電視節目《動畫夢工場》中的虛擬主播“跳跳龍”、天津電視臺虛擬主持人“言東方”等都是這一時期出現在電視上的虛擬主持人。由于電視傳統傳播媒介的局限性,受眾只能通過現場連線、平臺反饋、電子郵件等方式與虛擬主持人進行交流,無法直接進行實時互動。
二是使用領域較為狹窄。由于早期的虛擬主持人技術還不是很成熟,所以這個階段的虛擬主持人無法單獨完成節目錄制。由于電視節目錄制的過程極為復雜,再加上成像技術的水平不高,缺少智能語音技術的協助,大部分節目中的配音任務都是依靠人工配音來完成的。在后期階段,雖然虛擬主持人可以單獨完成直播任務,但是直播現場出現的不可控因素是工作人員無法進行及時操控的。所以虛擬主持人的適用范圍是有限的,一般只可以應用于少部分平臺或頻道中的某個欄目。這個階段,虛擬主持人還不夠成熟,在很多領域無法投入使用。
一是播報準確度提高。在這一階段,文字符號轉化語音符號的科學技術得以重用,無論是稿件篇幅的長短,還是詞句邏輯的復雜,電視新聞虛擬主持人都可以輕松掌握,并對新聞事件進行即時有效的傳播,實現全年全天的在線狀態,工作效率也得到了極大的提高。電視新聞虛擬主持人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電視臺、廣播平臺的工作效率,既能長時間精確無誤地播報新聞,又能彌補主持人因突發因素無法正常播報的不足,為傳統主持人群體緩解了工作壓力,也為節目的制作和播出節省了人力與物力。
二是臨場應變能力缺失。在經歷了傳統的串聯播報功能轉型之后,臨場應變能力成為每個主持人都需要具備能力。虛擬主持人在與有多年經驗的傳統主持人相比之下,其劣勢很明顯,在大型的晚會或節目現場常常有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現場也比演播室的環境要復雜,因此,需要主持人有臨場應變的能力,這對虛擬主持人來說也是一個考驗。但由于技術的不成熟,虛擬主持人無法與傳統主持人一樣具有較好的隨機應變能力和自我學習能力,導致虛擬主持人在某些環境下因為某種因素無法靈活應對現場情況。在這個階段,臨場應變能力缺失是虛擬主持人的共性。
三是受眾認同度低。傳統的主持人是現實生活的“真實在場”人物,而虛擬主持人給觀眾提供的是一種可能性和可變性,虛擬主持人在一定程度上缺乏真實性。其實受眾也都能夠明白,虛擬主持人是“虛擬人”而不是真人。它是一個“人”,因為它以主持人的身份出現在傳統電視節目中,并以主持人的身份主持節目;它不是一個人,因為它不是一個真正的血肉之軀,不具備真人主持人的生活體驗和價值情感,只是一個由數字和程序構成的虛擬人。而受眾習慣了收聽觀看真人主持節目,習慣了與真人主持進行互動。虛擬主持人作為一種新興的高科技產品進入人們的生活,打破了受眾原有的互動行為習慣,在真實的生活場景中受眾很難在短時間內接受它,對它的態度和看法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改變。
一是提供個性化定制服務。虛擬主持人是由媒體公司或網絡公司面向媒體受眾設計的,可以根據受眾的喜好提供個性化服務,如有針對性地為受眾答疑解惑,幫助受眾了解一定的信息。近幾年出現的“天貓精靈”“小愛同學”等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個性化服務虛擬主持人。例如,“小愛同學”在鳳凰FM中,除了播報每日的新聞早報,還會根據受眾的需要播報其他內容,如播報全國疫情的最新進展情況,并介紹新型冠狀病毒相關的科學知識,傳播官方發布的辟謠信息等。此外,在公共傳播領域,傳統媒體也開始對傳統主持人的聲音進行解析和模擬,并建立了數量多、數據準、質量高的智能語音庫。受眾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自主選擇虛擬主持人的聲音。
二是機械化的表達方式。趙忠祥曾說,虛擬主持人未來可能取代傳統節目主持人,但聲音的獨特性、感情性、意味性是機器人無法取代的[5]。隨著技術的發展與改進,這一階段的虛擬主持人可以通過模仿傳統主持人的聲音來進行主持,為獨立主持提供可能性。但是這種合成語音技術并不能夠真實地模擬每個人主持人自身的個性特點和自我情感,其聲音有機械感,無法根據文稿的內容來轉變情緒,達到聲情并茂的語音傳播效果。因此,縱觀虛擬主持人的發展史,從萌芽、發展到智能階段,可以看到,虛擬主持人在語音、面貌、形態等方面都有極大的進步。隨著數字媒介技術的發展,虛擬主持人將更加擬人化,進而滿足受眾的審美需求與文化需求。
隨著技術的提升,虛擬主持人運用的場景也逐漸多元化。2021年6月17日,我國神舟十二號載人飛船發射圓滿成功,我國宇航員第一次進入屬于自己的空間站。聶海勝、劉伯明、楊洪波三位宇航員在當日進入了天和核心艙。此外,中國空間站也迎來了一位特別的工作者——新華社數字記者、全球首位數字航天員小諍。航天特別記者旨在以更高效率、低成本、安全可行的方法開展媒體報道活動,如帶領眾多用戶漫游體驗三大空間站,承擔載人航天工程、行星探測工程、探月工程等國家重大航天項目的現場報道任務,從而為受眾呈現更加真實全面的太空環境。
隨著科技水平的提高,AI虛擬主播的主持場域不斷豐富,從新聞演播室到綜藝晚會再到遨游太空,逐漸打破了空間的限制,讓場景更加多元化、奇觀化,給受眾提供了新的數字空間、虛擬空間。航天特別記者小諍擺脫了現實空間的束縛,利用媒介算法給人類帶來超越現實的空間力,讓人們在視覺、認識思維和行為方式等方面獲得了新的認知,在數字場景中體會到科技快感。
虛擬主持人不再只是起到串聯節目的作用,而是成為一個主體參與到節目中,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節目。例如,綜藝節目《你好星期六》的虛擬主持人“小漾”,就在節目中擔任了實習主持人的角色,與其他傳統主持人一起主持節目。在節目中,虛擬主持人“小漾”與明星嘉賓一起完成了動畫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的配音表演,其配音效果與嘉賓不相上下,讓受眾眼前一亮。讓虛擬主持人參與到節目中,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表演節目,在豐富綜藝節目內容的同時,也滿足了觀眾對新鮮事物以及科技的好奇心理。
作為湖南衛視的創新嘗試,虛擬主持人“小漾”于2021年10月2日首次亮相,年齡設定只有20歲,名字來自英文單詞“Young”,代表著青春與年輕。作為湖南衛視的實習主持人,“小漾”出自30多位數字藝術家和工程師之手,耗時3個多月。她青春活潑,有著元氣滿滿的外表,甜美可愛又不失酷帥的多元性格。與受眾一樣,她對新奇的事物充滿了好奇,并且自信陽光充滿正能量。同時,根據官方介紹,后續虛擬主持人“小漾”將在各大節目晚會的舞臺上亮相,并擔任節目主持人。
由此可見,從對傳統主持人聲音的復刻,形象的簡單塑造,到擁有自身獨立的人格和真實的“人物”形象,虛擬主持人逐漸被賦予真實的人格。
虛擬主持人與傳統主持人的互動配合,不僅能夠給受眾呈現精彩的視覺聽覺盛宴,也可以為人們的生活提供更多的便利。虛擬主持人除了擁有實現節目串聯信息傳播的功能之外,也應該服務于人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如閱讀、教育、娛樂、餐飲等領域。此外,在影視方面,動漫等產業也可以對虛擬主持人這一媒介進行運用,提高影視制作效率和質量。雖然未來的世界始終離不開科技,但是從媒介發展史的角度來看,技術的進步終究服務于人。人是社會的主角,人類擁有虛擬主持人所缺乏的人格特性,即使人工智能合成技術再優秀,在某些方面也無法代替人類。因此,虛擬主持人應該以服務大眾的身份存在,應用于多個領域。
融媒環境帶來了媒體輿論傳播泛化的新時代,主持人的角色定位從被動的“傳聲筒”轉變為主動的“把關人”。如今的信息傳播和接收已經打破了傳統大眾傳媒單向傳播模式,人人都是信息的接收者和傳播者。而虛擬主持人這一媒介的發展,也給傳統的主持人行業帶來了全新的挑戰。傳統主持人如果還立足于傳統的傳播模式和角色定位,那么勢必會被效率更高、信息內容更精準的人工智能虛擬主持人所取代。因此,傳統主持人也應跟上時代的腳步,全方面提升自己,形成自己獨有的個人魅力和風格,體現自身與虛擬主持人的差異。
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虛擬主持人已成為當今的熱點話題之一,無論是對節目的制作、融媒環境的形成,還是對播音主持專業的智能化發展都有著很重要的意義。虛擬主持人作為一種實驗性的媒介產物,模糊了“人”與“人”之間的概念,讓受眾享受虛擬化、技術化的景觀。從媒介史的視角出發,媒介的產生是服務于人,而不是取代于人。虛擬主持人被運用于播音主持行業中,實則賦予行業更多的可能性。同樣,虛擬主持人豐富了影視的表現手法與敘事邏輯,打破了常規的主持形態與慣例。在虛擬空間中,虛擬主持人給受眾帶來了技術的狂歡感與體驗感;在身體空間中,虛擬主持人以身體的在場帶來了“具身”體驗,身體的知覺賦予了情感空間意義,受眾在身體空間中產生“心流體驗”。虛擬主持人建構出全新的傳播格局,以虛擬的身體、沉浸的空間、場景的奇觀豐富節目樣態或新聞樣態,使作品的審美性與非審美性在主持傳播中得以呈現共同的想象力美學。在未來,虛擬主持人這一新興媒介要以“人”為中心,實現人機合作、人機交互,共建美好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