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媒介技術的元宇宙引發的傳播變革探討

谷 超

（作者單位：淮北師范大學文學院）

美國作家尼爾·斯蒂芬森在其科幻小說《雪崩》中，第一次提出了“元宇宙”這一概念，向人們展示了一個龐大的虛擬空間。元宇宙本質上就是依靠擴展現實、數字孿生、區塊鏈等多種技術，與現實世界映射、交互，并且具備新型社會體系，允許每個用戶進行內容生產和編輯的虛擬世界。國內外多家重量級的科技公司已進軍元宇宙，如臉書（Facebook）的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扎克伯格在2021年10月28日宣布將公司名稱改為“Meta”，公司股票代碼從12月1日起改為“MVRS”；美國游戲公司Roblox將“Metaverse”這一概念寫入招股說明書。而中國則把握住5G技術優勢，著力進攻底層“基建”，如云計算等。在新聞傳播領域，元宇宙不同于傳統媒體技術，它可以提高沉浸式的感官體驗，改變人們對于時間和空間的認知，對新聞的采編有著巨大的促進作用。

1 元宇宙為新聞傳播構筑新型時空觀

在傳統的新聞傳播過程中，人們不斷地與時間和空間抗爭，發現和創造新的傳播媒介，試圖掙脫時空的束縛，將社會事實以更加真實的方式呈現在人們面前。在口語傳播時代，人們想要傳播信息十分困難，難以突破時空的限制，以人自身為媒介來對信息進行記錄和傳播使得信息傳播只能在很小的范圍內發生。不論是時間型媒介還是空間型媒介，在傳播過程中都存在著信息損耗。每一次傳播技術的更新都是為了提升信息跨越時間和空間的性能，減少其中的信息損耗，并最大限度地保留信息的真實性。在網絡傳播時代，新聞傳播已經很大程度上突破了時空的限制，但仍存在著信息傳播不夠及時、不夠真實、形式不夠豐富等多種弊端，而元宇宙的出現則是對網絡傳播的升級，從一定程度上彌補了網絡傳播的不足。

1.1 在元宇宙視域下，空間是可以無限延伸和瞬時復制的

空間維度方面，元宇宙也會令虛擬空間和現實空間邊界變得模糊，呈現出一種空間上的“無邊界性”[1]。在網絡傳播過程中，人們依舊受到現實社會中各種條件的限制，如技術條件或者社會條件等。但在元宇宙中，人的行為不再受到時空的影響，新聞現場將會以更加直觀的方式呈現在每一個人的面前，這就意味著人們可以直接對新聞現場進行復制和觀看，大大減少了信息損耗，提高了傳播效率，保證了新聞的真實性。此外，人們在元宇宙中可以一定程度上擺脫空間的束縛，以瞬間移動的方式出現在元宇宙中的任何一個地點，這就意味著用戶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元宇宙中新聞發生的地點，掌握新聞事件的第一手資訊。

1.2 元宇宙模糊了人們對于時間的認知

在時間維度上，元宇宙帶來的沉浸感將會改變人們對于時間的認知[1]。美國學者尼古拉斯·達維堅科基于實驗數據發現虛擬現實設備的使用在某些場景下會改變人們對于時間的感知[2]。在現實世界中，人們能夠運用多種方式和各種參照估計時間長短，而在元宇宙中，其意識會全部沉浸式地進入元宇宙，意味著用戶將會降低對現實中自身和周圍事物的關注度，心理感知則會成為人們對時間進行判斷的主要因素。不僅如此，元宇宙還可以依靠先進的技術對新聞事件現場的特殊要素進行整合，以此來幫助用戶了解跟新聞事實發生有關的時間和場景，并進行復制和追溯。元宇宙中時間是正反兩個方向的，用戶不僅可以直接觀察到正在發生的新聞現場還可以依靠科技手段對新聞事件未來的發展走向進行預測，并且追溯過去發生的新聞事件。

2 元宇宙為新聞素材收集提供更多渠道

2.1 虛擬現實技術和人工智能保證新聞素材采集的真實性

元宇宙在改變新聞傳播的時空觀的同時，也開拓了新的素材收集渠道。元宇宙對于新聞素材的采集主要依靠虛擬現實技術（Virtual Reality，VR）對人體感官的延伸和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對于素材的智能采集。嗅覺和觸覺等傳感器將會幫助人們更加全面地采集新聞現場的信息，全方位地還原現場最真實的狀況。傳統的新聞媒體在對新聞素材進行收集時，常常無法具體注意到現場的每一個要素，進而影響新聞報道的真實性。在元宇宙，空間的可復制性和人體感官的延伸不僅可以帶來全場景、多方位、多感官的新聞觀察體驗，還可以進一步強化用戶對新聞的感知能力。除此以外，AI對于新聞現場的素材采集和分析將會彌補人工采集的漏洞。在新聞事實發生的第一瞬間對與新聞事實相關的素材進行收集和分析，從中篩選出有用的信息，從而進一步完善新聞，滿足新聞傳播的需要。其仿真能力和智能算法將會大大提升新聞素材的真實性，這也是元宇宙的技術體系相對于傳統新聞素材采集的優勢之一。

2.2 數字孿生技術滿足用戶參與新聞素材收集的需求

數字孿生技術能夠實現不同形式的數據資源以孿生化形式在虛擬環境中重構，通過空間映射聚類于特定空間中，參與場景、用戶等要素構建[3]。用戶依靠數字孿生技術形成的網絡化身體將會在元宇宙中出現，意味著用戶可以在同一時間的多個地點了解到不同的新聞信息，甚至利用元宇宙空間的可復制性了解不同時空的信息，這也會大大提高用戶對新聞素材的搜集能力。與此同時，元宇宙的3D虛擬信息空間具有可視性、協同性、持久性和互操作性[4]，用戶在元宇宙的數字分身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對新聞現場復制的空間進行自由編輯，比傳統信息的搜集更加細致，通過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滿足用戶參與新聞傳播的需要。元宇宙高度的整體性也為新聞素材的搜集提供了便利，全球各地的信息都將在元宇宙內匯集，并且依靠元宇宙內高度發達的信息交流方式在第一時間被采集和整理，龐大的信息流也為用戶提供更多的新聞資訊。

3 元宇宙促進新聞編輯的升級

新聞編輯人員的主要工作是對新聞媒介進行定位、制定編輯方針、設計新聞產品、策劃與組織新聞報道、組織與編輯稿件、制作新聞標題、進行圖片與音視頻編輯、設計與編排版面或者欄目、在新聞傳播過程中與受眾互動[5]。在新聞編輯過程中，編輯方針的制定是以媒介的定位為基礎的，而媒介定位又分為受眾定位和功能定位。在元宇宙中，AI編輯水平的提高可以為人們帶來更加個性化的新聞，媒介的細分化趨勢將會越來越突出，媒介的受眾定位將會越來越清晰，媒介的功能定位將會更加多樣化，編輯方針的制定也會隨著受眾定位的清晰和功能定位的多樣化而更加明確。在元宇宙多項技術的幫助下，新聞報道策劃也將更加精準。AI分析和智能算法以及對新聞現場的完整保留，都將進一步增強新聞報道策劃的精準性和可行性，從而保障新聞報道策劃有著良好的導向性。在較好地實現新聞報道策劃的情況下，新聞編輯人員的主觀能動性也可以得到充分發揮，進而提高新聞報道的創新性和質量。

在對新聞稿件制作以及對多媒體的編輯和排版等技術方面，元宇宙的優勢更加突出。在對新聞信息的精確分析下，制作的新聞標題會更加科學合理，且契合新聞內容，充分實現新聞標題的功能；同時，稿件的來源更加多樣并且具有真實性，提升新聞內容的價值，擴大新聞的影響力；音視頻的編輯也將會上升到全場景的感知，在沉浸式環境當中，技術模擬能夠實現對人體感官經驗的替代[6]，增加嗅覺和觸覺等多種感官體驗，使人們與新聞現場零距離接觸，加強受眾和媒介的互動，進而大大提升新聞的傳播效果。

4 元宇宙中新聞傳播的去中心化

受眾作為新聞傳播的接收者，既是傳播的對象，也是傳播的目標和歸宿點。傳播者發出的信息只有被受眾接收了，一個傳播過程才能算真正完成了。在早期的傳播研究過程中，研究者普遍認為傳者有著較大的影響力，而受眾為相對孤立的個體。隨著傳播技術的發展和傳播理論體系的成熟，受眾的研究地位逐漸顯著。受眾被認為不僅僅是信息的被動接收者，它有著自己的主動性，可以與傳播者相互影響并發生作用。

4.1 傳、受雙方界限更加模糊

在元宇宙階段，傳播門檻降低，只要有著相應的終端設備進入元宇宙，就可以在元宇宙中進行傳播活動。由于元宇宙中有著現實生活中無法比擬的傳播特性以及時空的可復制性和可延伸性，元宇宙中的傳播者和接收者的身份界限日漸模糊。在這種環境下，專業新聞人的“把關人”地位和議程設置能力在元宇宙中發生了改變。每個人在元宇宙中都是有影響力的個體，既是傳者也是受者，并且二者身份界限更加模糊。

4.2 技術支持下個體能力的增強帶來影響力的擴大

與網絡傳播不同，元宇宙中的個體更加獨立，它在多種技術的支持下和新型社會體系的運作下，有著和現實生活中一樣的影響力，且影響力遠比網絡傳播要大得多。元宇宙將會實現人類在虛擬世界中感官的全方位“鏈接”[7]，基于沉浸式的感官體驗，個體的影響力在元宇宙中會得到更加明顯的展示。傳播技術的發展在不斷滿足著受眾對傳播的需求，與此同時，受眾的“話語權”也在不斷地提高。在元宇宙視域下，用戶從先前的要求表達轉變為要求親身經歷，即處在新聞事實的現場。在數字孿生技術的支持下，用戶在元宇宙中不僅可以親身經歷從前那些難以到達的新聞現場，而且能夠擁有多種視角。

依靠著多種媒介對人體感官進行延伸，元宇宙中用戶的數字化身體將會持續性在場，并且擁有自己在現實生活中的經驗和記憶，在進行傳播活動時，其數字化身體始終持續存在于虛擬空間中。同理，依靠數字孿生技術形成的多個數字分身在同時進行多個傳播活動時，用戶的數字化身體始終在場。用戶的數字化身體作為媒介的一種，不僅承載著用戶的自我意識，同時也是用戶在元宇宙虛擬空間中活動的數據集合體，記錄著用戶數字分身在元宇宙中的社交痕跡，因而成為元宇宙虛擬空間中的信息交流符號，可以在元宇宙中作為非同質化的信息隨著傳播活動的進行而不斷地擴散。人們以數字分身的形式進入虛擬世界，即進入一個新聞事件的數字再現的虛擬場景，以第一視角親身感受新聞事件，在時間和空間兩個方面全面參與。在元宇宙的數字再現虛擬場景中，人們的情感在足夠真實的場景中得到充分的感染，共情能力得到顯著增強，對于新聞事件的體驗和理解也會進一步增加。AI相對于人工具有成本更低、效率更高等多種優勢，能進一步降低新聞傳播的門檻，使更多用戶能夠參與到新聞傳播的過程中。

元宇宙基礎設施建設較網絡時代有了很大的完善，網絡延遲降低，將會提高新聞發生與接收的傳輸實時性，在新聞發生的同時人們就可以接收到信息，這極大地提高了人們獲得信息的速度。此外，數字分身和虛擬人的出現使人們擺脫單一物理時空的限制，連接虛擬和現實兩個空間，時間和空間成為元宇宙中相對可控的兩個元素，過去的場景可以展現在現在和未來，任何地方的場景都可以出現在相隔萬里的地方，可以做到同一時間、不同地點做不同的事情，為傳播提供了良好的時空條件[8]。在此基礎上，人們對于信息的接受和傳播效率會更高。

5 結語

元宇宙為傳播帶來的變革作用將會是巨大的、廣泛的、深刻的，但與此同時也將會對我國新聞業和新聞從業人員提出新的要求，即使是在虛擬宇宙中也要遵守新聞倫理、嚴守法律的底線，不能讓元宇宙成為法外之地。同時，也要明確，人不可能脫離現實世界而完全生活在虛擬空間，不管元宇宙中的場景多么真實、人們的感官如何深度沉浸在元宇宙中，現實社會始終是人類生存的基礎，同時也是元宇宙構建的現實基礎和數據來源，元宇宙只不過是對現實社會的延伸。由于元宇宙的構建對于基礎設施有著較高的要求，因此對元宇宙構建所需的基礎設施進行過度的掌控會造成權力的集中，即基礎設施的構建者將會擁有影響元宇宙內傳播活動的權力。因此，做好元宇宙中權力的約束和限制，明確權力的邊界，是尤為重要的現實問題。

傳播的每一次變革都有著技術的進步作為引導，雖然元宇宙的出現已經引發了人們對于即將到來的新世界的猜想，但是由于相關技術的不夠成熟，元宇宙真正全方位地進入人們的生活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