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RCEP“天空”下，農業的“晴”與“雨”

黎敏

在諸多自由貿易協定的談判中，與農業相關的內容都是談判的重點、焦點，因為它不僅關乎農民的“錢袋子”，更關乎人民的“菜籃子”，是國民經濟之基。作為當前全球規模最大的自由貿易協定，《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也不例外，我們能從其中涉農的內容中，看到各方在農業方面的堅守與開放。

隨著2022年1月1日，RCEP在部分成員中生效，這些堅守與開放，又將給區域農業發展帶來怎樣的“晴”與“雨”呢？

全球重要的“菜籃子”

如果要列一張全球美食采購清單，那么澳大利亞、新西蘭的牛羊肉、乳制品，東盟的熱帶水果，日韓的加工休閑食品、中國的地方特色農產品一定會榜上有名。作為全球重要的農產品生產地，RCEP成員國不僅是吃貨們的“天堂”，也是世界重要的“菜籃子”“果園子”。根據聯合國糧農組織公布的數據顯示，2019年RCEP成員國農產品總產量占世界的20.1%。

相對豐富的農業資源成就了成員國間頻繁的農產品貿易，也讓RCEP成為全球農產品貿易最活躍的區域之一。2020年，該區域農業增加值約占全球的43%。這當中既有日本、韓國等農產品進口大國，也有澳大利亞、新西蘭等農產品出口大國，還有中國、印度尼西亞、越南和馬來西亞等農產品“大進大出”的國家。你來我往的貿易也為域內農業投資與產業鏈分工合作奠定了基礎。

作為農產品“大進大出”的國家，中國與RCEP其他成員國保持著密切的經貿關系。RCEP成員國占中國農產品貿易額的比重超過1/3。除了從各成員國進口其優勢農產品之外，中國也向各國主要出口蔬菜、水果、水產品等勞動密集型農產品。目前，東盟是中國最大的農產品貿易伙伴，也是中國農產品第一大出口市場。從國別來看，日本則是中國最大的農產品出口國。

投資方面，2019年RCEP成員國占中國農業對外投資存量的比重超過40%。特別是在農業資源豐富的東盟國家，中國企業已經建成了一批糧食和經濟作物生產基地、產業園區，覆蓋了種植、養殖、加工和倉儲物流等產業鏈環節，包括糧食、水產、水果、劍麻、木薯等農產品。

實際上，在RCEP達成前，除了日本，中國已經與東盟、新西蘭、澳大利亞、韓國均簽署了雙邊自貿協定。特別是通過中國—東盟自貿區“早期收獲”計劃，中國與東盟已經享受到不少農產品“零關稅”的紅利。那么RCEP的生效會給域內農業發展帶來哪些新氣象呢？

“開放”的晴空萬里

盡管農業作為各國開放相對敏感的領域，在RCEP貨物貿易項下仍實現了新的突破。中韓、中國—東盟在若干農產品上作出了超出雙邊自貿協定的開放承諾，例如，東盟對中國加工對蝦、馬鈴薯等給予零關稅;韓國對中國鹿茸產品給予零關稅。

值得一提的是，RCEP讓中日兩國首次達成了農產品關稅減讓安排，讓日本承諾給予中方零關稅待遇的農產品從20%上升至63.3%。盡管日本守住了大米、小麥等5種重要農產品不減稅，但中國具有出口優勢的產品幾乎接近全面取消關稅，其中包括水產品10%的關稅，水果17%、果汁30%的關稅等。這些關稅一旦取消，對中國出口企業而言將是巨大“紅利”。據東京大學鈴木宣弘教授測算，RCEP生效后，日本農業將讓出5629億日元（約合51.4億美元）的市場。當然，中國也承諾對日本1273個農產品稅目逐步取消關稅，約占日方農產品稅目總數的86.6%。

各成員國之間的關稅減讓，一方面，有利于企業擴大進口，拓寬國內消費選擇，滿足居民品質消費的需求;另一方面也為本國產品打開了更多新市場的大門。而相對于貨物貿易，RCEP在服務貿易和投資方面展現了更大的開放魅力，其對域內農業產業的發展也有望產生更為深刻的影響。

在服務貿易領域，RCEP成員的開放程度全部高于原有東盟“10+1”自貿協定，例如在涉農方面，馬來西亞新增了獸醫服務開放，允許外資成立合資公司提供獸醫服務，外資占比不超過51%;印尼開放了與農林牧漁業相關的服務業，僅在園藝、禽類養殖等領域保留了限制。而6年后，全部成員都將采用負面清單的方式，“法無禁止皆可為”。

而投資方面，RCEP各方均采用了負面清單的方式。東盟國家普遍大幅壓縮了涉農投資領域的限制措施，如泰國取消禁止外資進入大米種植、牲畜飼養、蔗糖加工等領域的規定;越南取消對外資從事水產品加工、植物油加工和乳品加工需使用本國原材料的限制;印尼將椰子肉加工、腌魚熏魚等水產品加工從禁止外商進入清單移除，改為允許外商合資。“這些規定取消了之后，我們的企業就可以去做，不僅可以做，在有些領域還允許外商獨資。”中國農業農村部國際合作司參贊焦點說，“這對我們的企業去布局新的產業鏈、價值鏈是一個很好的潛在機遇。”

除了這些開放帶來的“陽光”，RCEP還將通過“區域累積”的原產地規則，促進國際分工合作，助力域內農業產業鏈、價值鏈的優化。在貿易便利化方面，協定要求對快運貨物、易腐貨物等爭取實現貨物抵達后6小時通關，這將極大促進農產品跨境物流和電商發展，推動果蔬和肉、蛋、奶制品等生鮮農產品貿易快速增長。

既可享受“陽光”，也能沐浴“風雨”

不可否認，開放意味著更大的競爭。目前，中國跟東盟部分農產品存在一定的同質化。“東盟土地和勞動力成本低，比中國產品更具價格優勢。許多東盟國家精細化農業起步早，我國農業質量效益競爭力還有待提高。”廣東信禾農業有限公司總經理李隆景說。

但疾風知勁草，烈火見真金，競爭也常常是進步的動力。“RCEP的生效實施將為我國農業帶來更廣闊的市場空間，同時協定引入的外部市場競爭也有利于倒逼我國農業重塑產業鏈、價值鏈。”中國農科院農業經濟與發展研究所研究員趙一夫說。

也許自貿協定的精巧之處就在于，它在給你關上一扇窗的時候，往往會給你打開一扇新的門。成員國們能越好地把握住其中的機遇，就越具備應對其挑戰的底氣。

對于中國的農業而言，首先可以積極拓展RCEP成員國的農產品出口，對標RCEP標準規則，把握差異化需求、創新科技推動產業升級，培育一批農產品出口高質量發展基地，并借助跨境電商的東風，做大做強果蔬、水產品、茶葉、花卉、加工食品等優勢特色產品出口。

其次，可用好RCEP投資開放措施，引導企業赴東盟等區域開展相關領域農業投資，構建安全穩定、互利共贏的區域農業供應體系。

最后，可創新發展農業服務貿易，積極“引進來”“走出去”，一方面，充分利用東盟等成員農業服務市場擴大準入的機遇，發揮中國在農業投入品、農業機械、農業技術等方面的集成優勢，帶動要素和產能“走出去”;另一方面，擴大引入日韓等國農產品加工、檢測、包裝、設計等領域的優秀企業和技術，共同開發RCEP區域大市場。

對于其他RCEP成員國而言，中國的農產品和先進農業機械、技術也不會是洪水猛獸。任何國家、任何產業的發展，其實既需要陽光，也需要雨露。競爭帶來的短暫“風雨”，或許正是每個產業未來健康成長的一場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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