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觀的岳母

黃學剛

今年七十五歲的岳母，一輩子離不開她辛勤耕作的故土，多次拒絕兒女們接她進城，安享晚年的邀請，寧愿和岳父一起，在家養些家禽、牲口，種幾分薄田，獨守一份寧靜。

五年前的冬天，離岳母的七十歲大壽，不到一個月時，我在和母親的一次通話中得知，岳母突然重病，住進了市里的醫院，母親準備第二天一早去醫院探望。我趕忙打電話給岳父求證，消息很快了得到證實，岳母患了乳腺癌，必須盡快接受手術，岳父叫我暫時千萬別給妻子說，怕經常獨自開車的妻子分心。

不幸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把消息告訴給妻子，含含糊糊中，更加引起了妻子的懷疑，我終于把實情給妻子講了，妻子馬上給家里打了電話，詢問了病情后，眼眶立刻變得濕潤了。稍做商量，我給妻子在網上訂好了第二天回家的動車票。

原來，一向性格樂觀開朗的岳母，前段時間在和村民一起跳廣場舞的時候，胸口經常感覺有些隱隱作痛，到市里醫院一檢查，是一塊不小的腫瘤，一星期后，省城大醫院化驗的結果下來，竟然是乳腺癌的中晚期了。

說起村里的廣場舞組織，岳母的功勞可不算小。十年前，六十多歲的岳母，看到現在到處流行跳廣場舞健身，部分中老年村民有想跳廣場舞的愿望，作為村里退下來的老干部，岳母馬上向村里和鎮上文化部門反映，申請到了音響設備的費用，鎮里還專門配備了一名舞蹈老師，場地選在村委會的廣場。有了這些硬件和軟件條件后，岳母立即號召村里愛好跳廣場舞的中老年婦女，只要自費購置一套統一的舞蹈服裝，就可以免費加入舞蹈團隊。就這樣，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一個由二十多名中老年婦女組成的舞蹈隊，很快就建立起來了，還是一支有點規模的民間業余舞蹈隊。后來，在舞蹈老師的言傳身教下，伴隨著《套馬桿》《想家的時候》《小蘋果》等，當時比較流行的舞曲，隊員們翩翩起舞，給傍晚安靜的老村落，帶來了勃勃生機，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一年后，村里的廣場舞團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升，還被特邀參加了鎮上的鄉村文化匯演，受到村民和上級部門的一致好評。

岳母在得知自己的確診病情后，害怕給子女們增添麻煩，想不動手術，要求保守治療一下算了，她說：“我現在都七十歲的人了，古話說‘人到七十古來稀’，兒女們都成家立業了，孫子、外孫也都上學了，人生的任務已經完成，走了也沒有什么遺憾。”岳母這樣一說，不僅岳父聽著心里不好受，兒女們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哪里由得了她想，大家的一致意見，必須盡快實施手術。村廣場舞團的隊員們，自從岳母生病住進醫院后，一時間群龍無首，心情也都不好，一直擔心著岳母的病情，特地選派兩名隊員代表，買些營養品、水果之類，第一時間趕往市里醫院，表示慰問。

一個星期后，岳母的手術順利完成了。然而，躺在病床上的岳母，面臨的是漫長的不定期的檢查，化療和放療，這對于一個即將步入七十歲的老人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考驗。兒女和親友們去醫院探望時，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岳母身上插著各種管子，纏著厚厚的繃帶，雖然精神不是很好，卻總是強裝笑顏，對大家說：“手術做得很好，疼痛是暫時的，我沒怎么的，看把你們嚇得，沒什么大不了的，要不了多久就會好的。”

岳母手術一星期后，由重癥病房轉到普通病房，需要再繼續觀察兩個月。就在這段時間，開朗的岳母與同一病房的姐妹和晚輩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經常跟病友們分享慰問品，聊家長里短，病房的氣氛，在岳母的感染下，一下輕松了很多。一位比妻子小兩歲的陳姓中年婦女，在做完乳腺癌手術后，一度灰心喪氣，對生活失去了信心，在岳母的開導下，心情豁然開朗，什么話都愿意跟岳母講，重拾了生活的信心。在岳母出院時，對岳母依依不舍，流著眼淚，非要拜岳母為干媽，岳母也是爽快人，自己有一兒一女，再多一個女兒又何妨，一不留心，又當了一回干媽，還不忘趕快把這一喜訊告訴給了遠方的兒女們，要大家加上干姐妹的微信，有空多跟干姐妹交流。干女兒出院后，岳母特邀干女兒到家里來住上幾天。岳母和干女兒同病相憐，出院后相互關懷，情同母女，妻子也經常與干女兒微信聊天，儼然成了未曾謀面的姊妹。

出院后的岳母，每隔一段時間要去市里的醫院復查、化療、放療，每次病友相見，總有聊不完的話題，離別時大家依依不舍。回到家里，不顧自己大病初愈，體質虛弱，只要能站起來，就絕不躺著，時不時來在廣場上，哪怕不能跟著大家的節奏舞動，也要跟大家站在一起，大家看到岳母的歸來，士氣備受鼓舞，跳得更加認真了。

如今，五年過去了，岳母的病情，基本控制住了，雖然每隔一段時間，還要定期去醫院做檢查，但樂天派的岳母，心早已回到了大家當中，每天精神煥發，與大家一起舞蹈，成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祝樂觀的岳母，開心到老，健康到老，是大家的共同心愿。

——選自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