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珍珠

徐志俊

她，晶瑩、凝重、圓潤多彩；她的色彩可因光源、背景、觀察角度的變化而呈現出五光十色；她就是有著天下第一淡水珍珠美稱的“太湖珍珠”。

在西方傳說中，珍珠與女神維納斯的誕生有關。波堤切利在自己的作品《維納斯的誕生》一畫中這樣描述：女神站在一扇巨大的貝殼之上，從水底緩緩而出，身上滑落的水珠就變成了粒粒珍珠。

滴水成珠只不過是西方傳說中的杜撰，對于珍珠早在宋代《文昌雜記》中就早有記載：“有一養珠法，取稍大蚌蛤，以清水浸之，伺其開口，急以珠投之……頻換清水，經秋即成珠矣！”。太湖珍珠的形成，是由于蚌的外套膜，受到外物的刺激，從而自我分泌、修復、涅槃重生的過程。

小時候，有幸在太湖邊親戚家，目睹了河蚌嫁接、成珠的經歷：選蚌、取蚌外套膜、切片、做片、嫁接……

培育太湖珍珠的原蚌為“三角帆蚌”，因其蚌體，酷似幾何圖形中的三角形而得名。

取蚌外套膜是嫁接的第一道工序。專業的師傅用蚌刀，小心翼翼剖開蚌殼，粉嫩的蚌肉，在掙扎中射出了一條細長的水珠。好似臨終時的淚水，又仿佛是涅槃前的訴說。外套膜是指三角蚌內，邊緣緊貼兩側蚌殼處的內膜。師傅快速地用專業刀具取出外套膜，然后小心地放在條狀的玻璃之上。

切片與做片是否規范，直接關乎到珍珠的形狀與質量。師傅揮舞著切刀，外套膜在他切刀的分隔下，瞬間變成了半厘米左右，規則的正方形。做片是指用勾針，把小正方形的外套膜，做成規則的圓球狀。

嫁接屬于最后的工序。受嫁的蚌體被五花大綁的固定在專業的夾具上，蚌口處被“開殼器”開成了一指大小的縫隙，師傅們嫻熟地往蚌內嫁接著外套膜。

看著綁在夾具上的受蚌，我仿佛看到了一位等待手術的壯士一般。它不畏懼，甚至還有些許喜悅，因為經過這次手術，它就不再是原來只能供百姓餐間，品嘗的河鮮，不會因為無人賞識而庸碌于灘涂淤泥里終老。它馬上就要蛻變成孕育人間瑰寶：“太湖珍珠”的母親。這種涅槃重生般的轉變，怎能不喜悅呢？

等“嫁接手術”完成后，養殖戶會立刻用專用的網袋把蚌裝好，掛在上面系有懸浮物的粗尼龍繩上。再用竹桿依次排列的方式，在湖面展開。

夕陽西下，一陣微風拂過湖面。夕陽余暉中，那一排排下面掛滿三角蚌的懸浮物，與湖面泛起的漣漪，還有棲息竹竿上的翠鳥，構成了一副唯美的畫卷。

“太湖何茫茫，一望渺無極”受嫁接后的三角蚌在渺渺茫茫的太湖之中，沐日月之光輝，受湖水之精微，逐漸脫變、成珠。

太湖珍珠可根據其色澤、大小、圓潤，飽滿程度等，來劃分等級與價格。色澤柔和、閃亮，顆粒飽滿，圓潤，直徑大者，為佳。但色澤太過絢麗，圓潤無瑕疵者，有可能為人造珠。所謂“無暇不成珠”，即使表面上看，沒有什么瑕疵，但是把它放在放大鏡下，還是會發現珍珠表面有少數的斑點與瑕疵的。就像金無足赤，無暇不玉，人無完人一樣，在這世間“完美”是不存在的，但好的事物，亦或優秀的人，都是在歷經磨難后才更趨于“完美”。

本草綱目記載：“珍珠味咸，甘寒無毒。鎮心點目。涂面……除小兒驚熱，安魂魄。止遺精白濁，解痘療毒。”每到珍珠收獲的季節，珍珠商們先從養殖戶們手里，把參差不齊的珍珠收購回家。然后再根據其顏色、形狀、大小……逐個分類，其中形狀差，顆粒小的就會賣給藥店入藥，市場上珍珠散、小兒回春丹、六神丸、珍珠芙容霜、珍珠清涼油、珍珠瀉水、珍珠粉……都是珍珠的衍生品。

養尊處優的慈禧老佛爺用珍珠粉養顏，從而膚如凝脂，老而不衰，她的那句：“東球南珠不如太湖淡水珍珠”的至言，更是讓太湖珍珠名揚四海。

太湖珍珠，她從平凡中嬗變而來。面對挫折、不幸，它采取善待和包容，這也許是人們珍愛它的原因吧！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