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在黃河邊

康亮亮

我出生在陜北，一個離黃河岸邊還有10公里的村子。那里屬于沿黃土石山區，崇山峻嶺，道路崎嶇。小時候，每遇到大風刮來，黃土飛揚，天地間頓時一片渾黃。村里有幾個閑不住還有點能耐的年輕人，隔三差五就約起來，步行到黃河邊抓幾條大魚或者撈點“河財”，滿載而歸，然后在村民面前津津樂道，炫耀著黃河水又寬又大，渾濁不清，而且兩岸盡是懸崖峭壁，經常惹得眾人甚是羨慕，想看個究竟。

從此，黃河在我的心中才有了最初的模糊印象。然而，真正認識黃河，是從書本上開始的。記得小學五年級時，學校向每個同學配發了一本名叫《可愛的佳縣》的書。一翻開書，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第一章壯美山川，“當黃河從晉陜峽谷中沖瀉而下時，佳蘆河突破千峰百嶺，投入黃河的懷抱，在這兩河交匯之地，便是華夏文明所孕育的陜北歷史文化名城——佳縣”。“黃河從界河禿尾河河口起入境，由北向南經過佳縣6個鄉鎮的30多個村莊，在螅鎮出境……”，那時起，手捧著這本書愛不釋手，對黃河也有了更美好的憧憬。心中暗暗發誓，我要努力讀書，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去。

初中時，考上了當時縣上的重點中學。有一次周末回家，正趕上白云山廟會。早就聽說白云山矗立于黃河畔上，臺階陡峭，廟宇林立，是很有名氣的道教名山。特別是每年四月初八那場廟會，天南海北的人都會趕來，紅火又熱鬧。于是我繞著路在白云山下了班車。只見山下很寬廣的黃河灘上，擺攤設點、耍猴賣藝的排排而立，素不相識、遠道而來的人摩肩接踵，逛來逛去，把往來的車輛擠得動彈不得。偶爾一陣風刮來，卷起的塵沙散落在人群中，將一早梳洗打扮好的俊俏容貌，瞬時變回了種地歸來的樣子。不遠處，兩條破舊的大船坐滿了逛廟會的山西人，在水濁沙多的黃河上來回擺渡著送往對岸。望著奔流的黃河，心中不免疑惑，作為一條孕育中華文明的母親河，泥沙俱下，水質渾濁，怎么才能保護好她呢？

中考那年，考完試如釋重負，索性在縣城多待了一天。曾經幾次匆匆路過，這次終于可以好好仰望這座建在黃河西岸、山巔絕壁上的石頭城了。蜿蜒的公路小道通往山上，陳樸的古街老巷內外相連，高低不齊的建筑陳列街道兩邊，巴掌大點的地方半晌便能走完，在云巖寺徜徉古跡，到香爐寺飽覽山河。那時的我，能見到的最好的景致莫過于這些了。閉上眼，靜下心，這就是我的家鄉，生我養我的地方。盡管地處偏遠，交通閉塞，還時常聽見一句“窮佳縣，爛吳堡”的噱頭，但是家鄉在我的心中就是那么美，揮之不去。

2008年，大學畢業，沒想著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有多誘惑。我決定回到自己的家鄉，憑著自己的本事，通過考試，然后很順利地吃上了鄉鄰羨慕的“公家飯”。從此，我的人生便開啟了無限期的縣城工作模式。這些年來，見證了家鄉的發展，也目睹了黃河的變化，甚感欣慰。

這次來了就不走了，也走不了了。安家、結婚、生子……安分守己地待在這里。十多年的光景如白駒過隙，忙碌的腳步，仿佛不曾停歇，充實的感覺倍感踏實。縣城的確很小，舉目望盡，每天按部就班，走著一樣的巷道，見著相同的店鋪，三步一熟客，五步一故人。周末，駕著車帶著家人，輕車熟路地游蕩在縣城周圍。不過，自己早已喜歡上了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卻不曾發現腳下的土地已經舊貌換新顏。不必擔心霧霾，天空超APEC藍。看著高速路修到家門口，公交也上路了，出行更便捷了。家鄉的人們安居樂業，其樂融融，幸福指數真的是節節攀升。

2017年夏，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傳到耳邊。耗時八年多修建的陜西沿黃公路要正式建成開通了。心想著以后開車，從縣城出發，一路沿黃河邊，可以直達華山腳下。其中沿黃路佳縣段連接著6個鄉鎮32個建制村，9萬人直接受益，近兩萬貧困人口擺脫了貧困。沿黃路上，那些久居荒村僻寨的群眾，再也不用經受咫尺一坎，跬步一坑，攀崖越巔，繞道遠行的艱辛了；再也不用飽嘗山崖欲墜、落石頻發、坡陡路險、險象環生的驚怕了。這幾年，政府大力發展沿黃旅游產業，著力推進農村道路建設，重點打造一些景點景區，見縫插綠，造綠護綠，尤其是在沿黃公路兩邊植樹種草栽花，清污治亂除臟，沿黃生態環境得到了改善，黃河水也慢慢清起來了。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這幾年，因為工作的緣故，經常去農村、企業下鄉。一路上看到廣袤的原野上，綠樹成蔭，花草相擁，連呼吸的空氣都是新鮮的。聽老人們講，以前大風、沙塵天氣隔三差五就來，現在幾乎看不到了。這得益于國家實施的生態保護政策。近年來，縣上大力實施植樹造林、退耕還林、封山禁牧等措施。還成立了環境保護委員會，全面推行了河長制，重點加強了黃河岸邊采石、抽沙。每年黃河禁漁期，水產工作站的同志會向黃河放生。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這些舉措已經見到了成效。山上的植被稠密了，全年的降雨量增加了，水土流失大大減少了。放眼四周，到處呈現出天藍、地綠、水清、氣爽的景象，更重要的是廣大市民的生態意識也與日俱增了。

去年，有幸參與了《我和我的家鄉》劇組來我的家鄉——佳縣取景拍攝。國慶期間，電影熱映，票房大賣，讓全國各地的觀眾從電影中看到了頌歌《東方紅》的故鄉——美麗的佳縣。我想，這是一次宣傳佳縣的絕佳窗口。身為佳縣人，無不為之自豪；作為宣傳工作者，心中倍感榮耀。劇組為什么把佳縣作為取景主場地，我想，這與近年來佳縣的生態環境改善、處處是青山綠水是分不開的。

尤為重要的是，位于黃河近岸的赤牛坬村，作為《我和我的家鄉》的外拍主場地，因為電影的熱映突然之間火了。如今，已經成為外地游客的網紅打卡地。曾經的赤牛坬村，信息閉塞，交通落后，資源匱乏，是一個以農業和勞務輸出為主的偏僻小山村。近年來，赤牛坬村大力發展以黃土高原農耕文化和傳統民俗為主題的鄉村旅游，將昔日的小山村打造成了而今的“中國美麗鄉村”和“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讓窯洞變成了景區，山溝山峁變成了舞臺，村民當起了演員。特別是村民自編自導自演的情景劇《高高山上一頭牛》，開創了國內黃土高原鄉村原生態大型實景演出的先例；擁有全國最大的陜北民俗文化博物館，則全面展現了陜北農民原生態的生產生活方式和場景。

鏡頭中，已經建成開通的佳臨高速大橋以其雄偉的身姿，高高地橫跨在寬闊干凈的黃河水上，連接著秦晉大地，成為一道靚麗的風景線，這不由得令人遐思，想去看看其芳容。鏡頭中還出現了坑鎮中學、店鎮蘋果示范園、螅鎮老供銷社、峪口山上等多個“佳縣元素”，多經典的畫面，多熟悉的場景，這就是現實中我的家鄉啊，總是那么美，那么好。曾經多少次身臨其境，去呼吸空氣的味道，聆聽蟲鳥的旋律，感受大自然的靜美，擁抱家鄉的一切。

如今的家鄉啊，面貌可謂煥然一新，經濟和社會事業發展都已駛進了快車道。二十多萬勤勞勇敢的家鄉兒女，窮則思變，敢闖敢干，大踏步地走在了脫貧致富奔小康的道路上。

生于斯，長于斯，工作于斯，也必將終老于此。每天無論朝暮，與黃河為伴，傾聽著家鄉的故事，因為我愛這片土地，而且愛得那么深沉！

——選自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