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小家
我們通常將不團結的群體形容為“一盤散沙”。
這樣一來,留給我們的假象是:沙子是不團結的。譬如,你抓起一把黑泥土,一捏,它便成了一團。你再抓起一把沙子,用勁捏一下,一松手,它非但沒有凝成一團,反而從你的手指縫里溜之大吉。
這就是沙子留給人們的印象。
其實,沙子是極為智慧和狡黠的。當它分散時,常常裝出一副缺乏凝聚力的樣子,讓人們對其產生錯覺,放松警惕,甚至于麻痹大意。
然而,當它悄悄積累到一定規模時,其陣勢如洶涌波濤,顯示出的凝聚力是無與倫比的!
它雖然沒有行走的腳,可它會借助風的力量向前推進。這時,成千上萬粒小小的沙子抱成一團,涌動著,嘯叫著,勇往直前。所到之處,草原被淹沒,村莊被吞噬,田園被毀滅。
只有針尖大小的一粒沙子,當它抱成一團時,卻能吞噬掉一個又一個村莊和綠洲。這種驚人的、讓人感到恐怖的力量,即出之于一粒又一粒的小小沙塵。
我們應該對沙子重新思考了。
小麻雀
小麻雀,陪伴古城子人,度過了艱難卻溫馨的歲月。
每一天,小麻雀撲楞楞落在院中,落在麥場,一副歡快跳躍的樣子,給村里人掌了多少精氣神!
小麻雀的單純和天真,被高爾基描繪出來了:
一天,它蹲在窩邊,扯著嗓子,唱著自己的歌。它越唱越高興,不知不覺就手舞足蹈起來,一不留神,便掉到窩下邊去了。
冬天,麻雀銜來雜草,將窩筑在牛棚、羊圈或屋檐下。然后以驚人的意志,度過了漫長而寒徹的冬天。
它們總是快樂地生活著。
夏天,它們在天空中嘰嘰喳喳地叫著,由這邊的麥田一轉眼飛到了那邊的樹枝上,有時會飛到某家窗臺上來尋覓食物。它們有時三三兩兩地飛著,有時又成群地飛著。落在地面時,只要有風吹草動,他們會迅速地飛走。
冬天,總有幾只活潑可愛的小麻雀并排站在電線上,一雙小眼睛,像兩顆黑色的寶石,左一輪右一轉的,有趣極了!
小麻雀有時在河邊的草地蹦達,有時落在樹枝上,看著葉子上的一顆雨珠,目不轉睛會看半天。
有時,我坐在窗前,看見一只小麻雀飛到我家的窗外,站在窗框上,面對著我,默默地注視著。
在我家的木柵欄下,一只小麻雀吃完了我給它撒的最后一粒小米,飛走了。
雖然它沒有留下一聲感激的話語,卻把我心中的歌帶上了天空。它在高空中嘰嘰喳喳地鳴叫,其實是在傳播我對天空的問候,對自由飛翔的期待。它漸飛漸高,漸飛漸遠,最終飛過山巒,將我心中的歌帶向了遠方。
蝴蝶
蝴蝶翅膀上的美麗圖案,是神來之筆,是天作之合,它顯示了大自然的神奇和鬼斧神工。
蝴蝶有著獨一無二的夢幻色彩,有金屬般的光澤。
蝴蝶在花叢中雙雙隊隊輕盈飛翔時,創造出的祥和氣氛是無與倫比的。
蝴蝶從不驚擾這個世界,我們聽不到它們飛翔的聲音,它們只是在自己的天地里尋找快樂。
有位詩人說過:“每一個蝴蝶都是從前的一個花魂,回來尋找它自己?!?/p>
蝴蝶在田野里一飛翔,似乎整個世界全在這里了。

“蝴蝶落吊鐘,安然入夢鄉。”蝴蝶是弱小的生靈,它的壽命只有一個夏天,然而它卻在短暫的時光里活出了輕松,活出了灑脫和愉快。它竟在象征永恒莊嚴的青銅鐘上,安然地睡去了,這不正是禪宗的生死觀嗎?
《莊子·齊物論》載:“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逼浯笠饩褪?,莊子夢中幻化為蝴蝶,醒來后才發覺自己仍然是莊子。究竟是莊子夢中變為蝴蝶,還是蝴蝶夢中變為莊子,實在難以分辨。
清人張潮的《幽夢影》中有這么一句妙語:“莊周夢為蝴蝶,莊周之幸也;蝴蝶夢為莊周,蝴蝶之不幸也?!?/p>
可不是嘛,莊周化為蝴蝶,從喧囂的人生走向逍遙之境,是莊周的大幸;而蝴蝶夢為莊周,從逍遙之境步入喧囂的人生,成了蝴蝶的悲哀。
黃庭堅、辛棄疾、白居易、駱賓王、李商隱、陸游、劉禹錫、蘇軾等歷代名家都寫詩贊美莊周的超脫與逍遙,卻忽略了莊周的這種精神境界,得之于蝴蝶的靈感啟迪。
——選自西部散文學會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