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左手和右手

安武林

我去學校講座，講到閱讀和寫作的關系時，常常會用一個比喻：一個人的左手和右手的關系。它們既相互獨立，又相互配合；既相互促進，又相互滲透。可以親密合作，但不可以彼此取代。閱讀是寫作的基礎，寫作是閱讀的升華。

回想起我的閱讀經歷，實在是感慨萬千。我小學三年級時讀的第一本書，是一部長篇小說《海島女民兵》。它幫助我打開了閱讀之門，讓我愛上了閱讀，拓展了我的視野，豐富了我的想象力。換句話說，閱讀的意義不是讓我們來判斷一本書是不是經典，而是讓我們學到了什么，給了我們什么幫助。真正的好書，在我看來，就是對一個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對自己未來的成長，包括理想、職業、事業許許多多方面產生了重要影響以及讓個人產生重大改變的那種書，這是我個人對真正的好書的評價標準。當然，我是從閱讀者以及閱讀效果這個角度來評價的。

那時我閱讀了很多書，《苦菜花》《金光大道》《創業史》《保衛延安》等等，甚至還做讀書筆記、摘抄。把風景描寫、人物描寫、心理描寫、格言警句等等，分門別類摘抄在幾個筆記本上。但我遺憾地發現，在最初寫作文時，這些內容根本無法用在我的作文里面。其實，書和人一樣，每本書都有自己的品質，并不是所有的書都對寫作文有幫助，無論是名著，還是經典。一個人修煉到相當高的高度時，也就是說在作家這條道路上跋涉到一定程度之后，名著和經典才對寫作產生至關重要的影響。對于小學生而言，閱讀文學名著和文學經典，更大程度上是培養個人閱讀興趣，積累閱讀經驗，提高文學修養。

我去了上千所學校，在學校講座，我發現小學生在作文的問題上普遍存在著兩個重要難題：一是沒有寫的，腦子里空空如也，不知道寫什么。二是不會寫，動手能力很差，也就是說，過不了語言這一關，沒辦法流暢地表達心中所思所想。我給出的第一個建議：多觀察。觀察是積累素材的重要手段。當一個小學生問我：“安老師，我不知道如何選材。”我反問他：“你有材料可選嗎？”我開玩笑地說，你銀行里沒有一分錢存款，你應該讓我傳授你如何賺錢的方法，而不是教你如何花錢的方法。小學生還不知道生活是創作的源泉，還不知道觀察對于寫作的重要性。我說，老一代作家有許多重要的經驗，比如，有的作家采風，口袋里經常裝一個小本子，遇到有趣的事情、感人的事情、好玩的事情、調皮的話，都會用本子記下來，這些東西都是作家以后創作的素材庫。現在時代不同了，手機可以錄音、可以拍照，不用像那些老一代的作家口袋里裝小本子了，但他們的經驗非常值得借鑒。這是他們觀察生活的方式。我小時候記住了一句話：不要身入寶山空手歸。也就是說我天天在生活中，生活中有許許多多的小事都可以成為我們的創作素材。換一句話說，就是要我們做一個生活的有心人。以朱自清的散文《背影》為例，我告訴小學生，其實，朱自清的《背影》，寫的是父愛，如果我們寫《我的爸爸》時，完全可以借鑒，多么小的一件事啊，又是多么感人的一件事啊。這就是以小見大的寫作手法，從一件小事情上，表達濃濃的父愛。其實，父母送我們去學校的時候，我們注意過父母的背影嗎？我們看到過父母焦慮的眼神嗎？也許他們幫我們系鞋帶，幫我們整整帽子，還幫我們整整衣服。這些細節中，蘊藏著的都是無言的大愛。

如何觀察生活，這可是一門學問。不僅要我們有慧眼，還要有慧心，有熱情，有耐心，有毅力，這是一種很重要的能力。這種能力可以培養，可以學習。閱讀，是一種重要的方法。看看作家是如何選材的，看看作家是如何觀察的。有小學生問我：“安老師，你寫的《黑豆里的母親》是真實的嗎？”我說：“絕對真實，沒有一點虛構。”我提醒孩子們多讀散文作品，散文最基本的要求是真實，尤其是那些千字左右的散文，對作文的幫助很大。古人說，文以情動人，用真摯感情書寫的文章，才能打動人，才能有感染力。美的文章，讓人心悅，但真情的散文，卻能讓人心動。

我喜歡用手機拍照，尤其是外出講課，這些照片都是我對生活的觀察，都是我寫作的靈感，而手機也差不多是我的寫作工具，我有兩本出版的詩集，都是用手機寫出來的，都創作于旅途之中。

寫作文，沒有秘訣，只有多讀多寫才是法寶。很多小學生讀書很多，但寫作能力很差，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寫得太少了，也就是說語言關都過不了。舉個例子，小時候，老師布置一道作文題，我恨不得寫三篇，老師要求500字，我恨不得寫800字。多寫，才能游刃有余地駕馭文字。比如，莫泊桑寫了好幾麻袋的稿紙，都是習作；比如，斯蒂芬·金上大學時每天寫5000字，進行寫作訓練。其實，每一個學生都是元帥、將軍，方格的作文本，便是戰壕、戰坑，作文的題目就是山頭，要進攻的目標，而漢字就是士兵。一個元帥和將軍要拿下山頭，首先要排兵布陣，輪番進攻。如果自己連士兵都調動不了，如何打仗呢？所以，我們要了解漢字，熟悉漢字，讓它們聽從指揮，要把它們用在最合理的地方，讓它們占據最有利的地形。

其實，寫作就像是一個熟練工種一樣，熟能生巧。如同我最初學習電腦打字一樣，想法很多，可是打字很慢，總不協調，這和寫作差不多是一樣道理。多練習，打字速度就快了。多寫，自然就熟悉漢字的性格、脾氣了。拳師需要經常練拳，喜劇演員要經常吊嗓子，這和多寫是同一個道理。

責編：何建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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