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游戲還能抗焦慮？劍橋科學家用虛擬現(xiàn)實治療精神疾病

2017年，由劍橋大學學者保羅教授擔任顧問的Ninja Theory以《地獄之刃：塞娜的獻祭》在游戲界掀起了一股熱潮，該游戲準確地表現(xiàn)了精神病的一些癥狀。現(xiàn)在，該公司又與Fletcher的一名博士生合作，研究游戲是否能夠幫助改善人們的心理健康。

事情不太對勁。

事情非常不對勁。

我本來在一條河上輕輕地漂流著，夕陽緩緩落下，天空則呈現(xiàn)出溫暖的金色。我慢慢地吸氣，再呼氣，身體放松了下來，我的心率也趨于平靜。

但現(xiàn)在……我在一個光線昏暗的地下室醒來，天花板滴著水，僅有的燈光忽明忽暗。我聽到來自隔壁的尖叫聲，我試圖動彈，然后才意識到我的雙手被反綁在了椅子上。

而且，我很快發(fā)現(xiàn)我不是一個人，房間里還有另一個人——也可能根本不是人。

10分鐘后，我安全地從地牢里逃了出來，回到了Lucie Daniel-Watanabe的“實驗室”，沐浴在窗外灑進來的陽光中，差點睜不開眼。

《地獄之刃：塞娜的獻祭》游戲主角塞娜

謝天謝地，我剛剛經(jīng)歷的那一切并沒有真實發(fā)生，而是一種虛擬現(xiàn)實。它是劍橋大學研究人員和當?shù)赜螒蚬綨inja Theory之間一個異乎尋常的合作項目的一部分，而Daniel-Watanabe則是劍橋精神病學教授保羅指導下的一名博士生。

保羅與Ninja Theory公司的合作早在2013年就開始了，當時該公司找到他，希望他擔任其游戲《地獄之刃：塞娜的獻祭》的顧問。游戲的主角塞娜患有精神病，為了贖回愛人的靈魂踏上了一條地獄般的、無法回頭的黑暗之路，在殘酷、異態(tài)、扭曲的世界里開始了自己現(xiàn)實與精神的旅程。游戲以她的視角展開，所以開發(fā)人員希望游戲對這一精神狀況的表達能夠既準確又到位。事實證明效果非常好，《地獄之刃》贏得了眾多獎項，包括五個游戲類BAFTA獎（英國電影學院獎），但更重要的是，它在患有以及曾患精神病的人群中反響強烈，獲得贊揚無數(shù)。

《地獄之刃：塞娜的獻祭》游戲截圖

保羅教授在游戲獲獎后發(fā)推慶祝

Ninja Theory后來被微軟收購，成為了微軟工作室的一部分（現(xiàn)在叫Xbox游戲工作室）。公司目前已將總部遷至劍橋市的一棟新大樓里，一樓就是他們的“游戲酒吧”，起名The Bird or Worm？。

該公司目前繼續(xù)在與Fletcher 合作，還在資助Daniel-Watanabe完成她的博士學位。盡管如此，連她也承認自己不是一個鐵桿游戲玩家。

Lucie Daniel-Watanbe（左）在Grace Leung的協(xié)助下測試虛擬現(xiàn)實

保羅頭一次談及這個項目時，Daniel-Watanabe還是一名助理研究員?！罢娴氖菣C緣巧合，只能說我在對的時間出現(xiàn)在了對的地方?！薄兜鬲z之刃》是盡可能準確地去表現(xiàn)某種精神狀況，而Daniel-Watanabe的工作則更進一步，去研究游戲是否可以幫助改善我們的心理健康，特別是焦慮問題。

“不僅僅只有焦慮癥才會有重度的焦慮出現(xiàn)，幾乎每一種精神疾病都帶有焦慮的一面，或者至少是非常普遍的。簡單來說，焦慮存在于許多種疾病當中?！?/p>

她一直在使用虛擬現(xiàn)實技術來研究我們面對壓力的反應。最近，她完成了一項研究，該研究將人們置于一些不同的緊張?zhí)摂M情境中，例如面對蜘蛛、在晚上身處森林深處、在高樓頂上或是在公共場合發(fā)言，然后去測量他們的呼吸、心率和脈搏的變化。這項先鋒研究的目的在于證明一條原則，即引發(fā)乃至測量生理變化是可能的。她希望能在適當?shù)臅r候向其他研究小組共享這些資料，以便他們能夠復現(xiàn)這些成果，或者直接使用該技術進行自己的實驗。

Daniel-Watanabe目前在研究是否可以訓練我們自己控制這些變化，自己讓自己平靜下來，并降低焦慮水平。

這就回到了我們文章開頭的場景。戴上VR頭盔，在手指上夾上脈搏血氧計，你即將進入Daniel-Watanabe和Ninja Theory團隊打造的虛擬世界。

訓練分兩個階段進行。首先，你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艘小船上順著河口漂流。一個聲音引導著你的呼吸，先吸氣5秒，然后保持5秒，再呼氣5秒，這樣一直重復5分鐘，還有舒緩的新世紀音樂作為背景音樂，讓你整個人進入一種寧靜的狀態(tài)。這樣的技巧在正念課程或者是用來放松的手機APP中也很常見。

然而，下一階段的內容就不是正念課程中可能出現(xiàn)的了。

虛擬現(xiàn)實實驗場景，心跳越快，船就越慢

“第二部分中，我們將人們置于一個非常恐怖的高壓力環(huán)境中，并要求他們試著去回想這種呼吸技巧”，丹尼爾解釋道，“也就是教給你這種自我調節(jié)機制，然后要求你在壓力測試下應用它?！?/p>

她所說的壓力大，可不是開玩笑的。

你以為這就完了嗎？

并沒有。

“怪物唯一能聽到的就是你的心跳。你視野的右上角有一只儀表盤，上面的燈有綠色、琥珀色和紅色三種，你的心率越接近基準線水平——也就是你在船上的水平，燈就會一直保持綠色。但如果心率提高（每分鐘搏動的次數(shù)），燈就會變成琥珀色，再高，燈就會轉紅。紅色就代表了你在怪物身邊的危險程度達到最高。”

你能保持冷靜嗎？

玩過《生化危機4》等經(jīng)典的PlayStation平臺恐怖游戲，并不是第一次被怪物嚇到了。但之前玩的時候，一方面不是在虛擬現(xiàn)實中玩的，沒有在聽覺和視覺上完全沉浸；另一方面是，每次聽到狂暴僧侶的吟唱聲接近時，我都可以直接跑開。

然而，這里是一個殘缺不全的生物爬到如此近的地方，以至于你幾乎能感覺到它噴在你臉上的鼻息，而你保護自己的唯一方法就是保持冷靜。這一點兒也不容易，我一度犯了個錯誤，向右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在隔壁房間里也有人一樣被綁在椅子上，（劇透警告?。┒南聢觥惶?。

幸運的是，我“活”到了最后。事實上，盡管有時我覺得緊張到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但結果出乎意料的好，有幾次燈都短暫地跳到了琥珀色，但根據(jù)丹尼爾的說法，我的心率最高值也只比正常情況下高了每分鐘10下而已。

到目前為止，大約有二十幾個人參加了這項實驗，丹尼爾的目標則是100人。除了虛擬現(xiàn)實體驗外，每個參與者都要完成一份詳細的調查問卷，目的是要了解哪些特征或是經(jīng)歷能夠幫助人們更好地應對這種體驗。比方說，焦慮程度更高的人是表現(xiàn)得更差還是更好？恐怖片/游戲迷或是鐵桿游戲玩家是否對驚嚇的耐受度更高，更有可能保持冷靜？

使用虛擬現(xiàn)實技術來幫助人們克服恐懼本身并不新鮮。事實上，得益于科技的的長足發(fā)展，早年的平價消費級虛擬現(xiàn)實頭戴設備Oculus Rift（入選2014年《麻省理工科技評論》“全球十大突破性技術”）一經(jīng)問世就廣受追捧，其中一項重要的應用就是幫助人們應對恐懼癥，比如害怕蜘蛛或是公開演講恐懼等等。到現(xiàn)在，甚至在一些國家醫(yī)療服務體系的診所中都有了這樣的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