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暑（外二首）

◎ 袁勁松

像是中了蠱

日子一到，你便開始高燒不退

羞澀嚴裹的瓜果

撕下面紗，吐露五顏六色的私密

河流掙脫所有牽掛

在淅淅瀝瀝的慫恿下，翻堤越野

原本百囀千啼的交響樂

忽然只聽見知了，癡情的絕唱

蜻蜓似乎早已鎖定了解藥

從小荷才露尖尖角，就不動聲色地

蹲守，一片苦心的秋風

立 秋

春天封存的謎語

至今還在等待開啟

你似乎只是，名不符實地登場

田野上那些倔強的麥穗

暑夏，正用毒辣的返照回光

按下一顆顆高昂的頭

一把彎刀，在云間磨礪

銼下綿綿細雨，飄落窗臺

受驚的蟋蟀，不停地嘀咕藏身之計

微風吹涼夜露，沙沙地翻動謎底

直到最后一只金蟬脫殼

直到蚱蜢，騎上漸漸泛黃了的秋聲

體檢單

像兒時，你檢查我的考試卷

我在分析，你的體檢單

診斷說，體重減輕，身體虛弱

其實，那消失的分量，就像一顆腫瘤

已轉移到你越來越重的兒女心上

診斷說，心動過緩，心律不齊

其實，這不怪你的心，只怪我的腳

你早就把心與我的步伐，捆綁在了一起

診斷說，脊椎變形，弧度增大

其實，你的腰，早就彎成了一張弓

那不正是你，想把我射向遠方的姿勢嗎

我一頁一頁地翻看

仿佛在一遍一遍地，為你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