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白露（組詩）

聽見白露

不寫秋風就不知道該把葉子送往何處

在我望穿的目光里橫著故鄉的山水，還有你

說不破也留不住，日頭影子總是長了又短

聽見白露悄悄地來，爬上我的窗臺落在我的指尖上，從此，我觸摸你又多了一層薄薄的涼

千山靜默，河水緊著腰身還在肆意的流

秋漸深，白露為霜，慢染了誰的雙鬢讓我一再心酸，這蒼蒼的人間

讓我把這一歲一白頭的塵世再重新撫慰一遍吧

按下心頭的溝溝壑壑，在有你的地方稍作停留

我雙手接著的淚水，也將在今夜凝聚成霜

一層一層的白，一層一層的厚

落一些在故土上

落一些在你的眼眸上

等風過，我就知道哪一棵草為我而落淚

昨夜，聽雨

我聽見雨敲打我的窗戶

憂傷就布滿我手心散落的時光

我在這密集的水中細細解剖自己

詩行、肉身與靈魂，雨聲給予急促地合唱

我把它們分割成小塊，置于眼眸的案上細察

有十萬個痛楚如浪潮嘶吼，碾過心房

我在其間，模糊成一縷輕煙

拼湊，需要更多時間

我需要這雨水的沖刷與洗禮，也需要你深情又憂傷的眼眸渡我

路是遠的，完整的自我只剩下影子

我于這虛空里聽雨敲窗，拼湊自己

昨夜，我又遺忘了什么沒有帶走

尋 根

于溫婉處找尋幾句文字，要足夠填補一些空白

老人說：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抓一把草籽能掂量出怎樣的厚重，沙漏如鼓，可有穿透史冊的箭鏃

讓熟透的果，舞落的葉，以及秋風里的愁緒

把土地的厚重再增加幾分，以承載傷痕累累的我們

讓沉甸甸的麥穗，倉倉作響的豆莢，農人臉上的汗水及揮舞著的鐮刀

積聚不能言說的力量，給我們滋養

讓我順手撿幾份農人掛在眉梢上的喜氣

以撐起這個秋天我一無所獲的哀傷

但你知道的，在一股子風里聞出憂郁的人

注定涼著的不僅僅是手指

我泣血于這生生不息的土地，這繁盛之后的荒蕪

華夏五千年來對農耕的信仰，是依著朝陽冉冉升起的不朽的圖騰

我與它斷了聯系已很多年

這是致命的危險，斷了根怎么活

輕輕復輕輕

年歲太深，埋葬的花朵不計其數

積累出的重影里落霞覆在山的另一側

總是凝視，唏噓這須臾數年是怎樣從目光游轉中流走

人海依舊茫茫，紅塵依舊蒼蒼

我打撈不起的月色從唐宋流向亙古

誰比誰更為古老

它若有靈，會不會也有發絲覆霜，在千古間照了同一個人后留成念想

或是在我的靈魂之上剝離出塵世的影子

輕輕復輕輕地吹散

恍若我們是一縷煙、一株草、一粒塵

思念、愛、夢想，是不是就成了一個偽命題

河水之上是一朵浮云，誰又是誰的過客

它們亦會被輕輕復輕輕地吹散

如你我

【作者簡介】柳兒，青海省作家協會會員，互助書畫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