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
——19世紀法國“印象時代”繪畫的靈魂

林敬涵

上海大學上海美術學院 上海 200042

色彩是一種神妙的東西，它豐富而又美麗，能喚起人類心靈的感知。一般而言，紅，是火的顏色，象征著熱情、奔放；是血的顏色，象征著生命。黃色是明度最高的顏色，也是希望的顏色，它代表著溫暖，燦爛，豐收；黃色代表著性格上的歡快、愉悅，也是富有正能量的顏色。綠色代表著樹木和大自然，意味著純自然和生長，象征安寧、和平與安全，如綠色食品。紫色，自古以來就象征著高貴，富有莊重感。而白色，象征著純潔、公正、端莊、正直，寄托著超脫凡塵與世俗的情感；白色代表純潔，象征著圣潔優雅。

一、美術史維度下的色彩

色彩，與素描相對，作為美術上一個不可或缺的要素，自中世紀以來它的重要性便迅速地展露出來，并在文藝復興時期的威尼斯畫派得到巨大發展，于十九世紀印象派對其的實驗性探索達到高峰。

眾所周知，從16世紀一直到19世紀，關于色彩和素描孰優孰劣的爭論就一直喋喋不休。16世紀的瓦薩里和多爾切因對“素描與色彩孰為第一位”看法不同而展開了爭論。17世紀對這個問題的討論繼續延續下來，形成了普桑派與魯本斯派的兩大畫派的對立。后來，到了19世紀的素描與色彩領域便出現了安格爾與德拉克洛瓦的交鋒，他們二人代表的則是新古典主義與浪漫主義的角逐。

文章接下來將從19世紀法國杰出畫家入手，著重分析這一時期繪畫中色彩發展所取得的成就以及藝術家繪畫作品中色彩的運用及其特殊的含義。

二、印象主義中的色彩:以雷諾阿的《包廂》為例

自浪漫主義繪畫大師德拉克洛瓦發現色彩互補關系之后，人們對于色彩的認知越來越深入。19世紀下半葉，法國興起了一支后來遍及歐美各地的美術流派——“印象主義”。同時，它也是一種美術風格和美術思潮。其特點是探索色彩、追求瞬間的視覺印象，以自然景象和當代日常生活的片段入畫，注重偶然和率真的效果。

印象派畫家主張根據畫家自己眼鏡的觀察和直接感受來表現明亮、微妙的色彩變化，其中特別注重對外光的表現，提倡戶外寫生。一反過去宗教神話等主題內容和陳舊的灰褐色調，使得繪畫語言自身的表現力得到充分的發揮，色彩顯得更加光輝燦爛，歐洲的繪畫因此在色彩上出現了一次重大革新。

圖1 【法】雷諾阿 《包廂》 1874年

莫奈是印象派最重要的代表畫家之一，“印象主義”正因其代表作《日出·印象》而得名，因此莫奈也有“印象派之父”的稱號。其次，印象派藝術家還有馬奈、雷諾阿、德加等。其中，雷諾阿的繪畫作品《包廂》對于色彩的運用十分獨到。鑒于此，接下來，我將結合具體畫面對這一作品的色彩進行分析。

《包廂》是法國印象派畫家皮埃爾·奧古斯特·雷諾阿于1874年創作的油畫，現藏于倫敦科陶德藝術學院美術館，是雷諾阿最早參加印象派藝術展的作品之一，也是印象派畫展中唯一讓藝評人口下留情的作品。

這位藝術家根據他在劇院里所獲得的印象，創作了這幅《包廂》。有趣的是，這是印象派的一幅在室內完成的繪畫。畫家成功地展示了劇院包廂里的氣氛。這幅畫沒有實現印象派的“無黑色”思想，用黑色條紋來襯托出鮮明的對比。雖然只畫了兩個人，但畫家清楚地突出了其中這位女士的形象，化了妝的女士與他身后的紳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整個包廂的色調是溫暖的，由玫瑰色、黑色和白色組成。這位女士的黑色條紋禮服非常引人注目。厚重粗獷的黑色條紋和白色的淺色使她顯得容光煥發。黑色被精細的筆觸所反射，產生豐富而厚重的層次，使畫面更加美麗。

雷諾阿以人的“美”為中心，陶醉于描繪女性柔美的身體，陶醉于生活的喜悅之中。他的一些繪畫作品雖然表現出的人體具有一定的情色氣息，但色調健康，是觀眾審美享受和藝術創作的主要靈感來源，他的藝術具有高雅的特質。

《包廂》作為雷諾阿1874年印象派畫展上的作品，標志著他風格的成熟。這是畫家根據在劇場時的感受，回到畫室根據請來的模特模擬出包廂的場景從而畫成的。畫中前方那位盛裝貴婦是一名叫尼尼·洛比絲的模特兒扮成的。后面手拿望遠鏡的中年紳士形象，則是由雷諾阿的一個兄弟來充當。由于它的構圖和色彩非常得當，因而畫面顯得自然而又逼真。構圖截取了包廂的一角，省略了人物之外的背景，主要是年輕女士的形象，而男人的形象則隱藏在背景后面，主題鮮明。舞臺上的燈光熠熠生輝，使包廂呈現出溫潤柔和的紅褐色調，增強了年輕女子容顏的明媚柔美。年輕女士的黑眼睛和紅唇的對比，讓筆觸簡單的臉龐非常動人。雷諾阿擅長的高調技法在表現女性面部時得以展現，他用濃重的色彩突出眼睛，其余的則用淺肉色描繪。年輕女子圓潤的形象和活潑的性格似乎有點輕浮，這些都被很好地展現了出來。畫家還以獨特的方式運用了“黑色”的魅力。畫中的年輕女子在激蕩的音樂中展現了她樸素平凡的內在品質。她不僅在觀看劇情，而且在觀者的眼里，她看起來十分享受。這也是雷諾阿作品中所有女性所具備的特點。

如同雷諾阿一樣，印象派畫家以外光為主，主張室外寫生，直接描繪陽光下的景象。光色成為繪畫的主角，強調直接感受、瞬間印象和總體氛圍，為此不惜犧牲形體和質感。將光學原理拉入繪畫。否定固有色，強調光源色和環境色，甚至限制排除黑色，用色彩的冷暖、對比取代了明暗。在表現光、色方面達到了歷史頂峰，是繪畫色彩史上的徹底革命。印象主義處在現實主義向現代主義過渡的歷史階段，對19世紀末西方美術的發展具有重要影響。

三、新印象主義中的色彩:以修拉《大碗島星期天的下午》為例

19世紀，法國化學家謝弗勒爾等人對光與色彩進行了大量的研究，總結出許多新的色彩科學理論。謝弗勒爾也將這些色彩原則運用到藝術中，并著有《色彩的協調與對比原理》一書。他分析了太陽的光譜顏色，包括紅色、橙色、黃色、綠色、青色、藍色和紫色。他指出，物體呈現不同顏色的原因是它們有吸收和反射不同光線的能力 。這些對于光與色的研究成果對畫家有很大的啟示。

圖2 【法】喬治·修拉《大碗島星期天的下午》

提到色彩，19世紀西方繞不開的一個畫派當然歸屬“新印象主義”，堪稱“科學與藝術結合的典范”。新印象主義是繼印象主義之后，在19世紀80年代的法國出現的美術流派和美術思潮。新印象主義發展了印象派的光色原理，但認為印象主義的作畫方式過于感性和依靠直覺，主張以光學科學的原理和理性分析來指導藝術實踐，“制造有秩序的合理的美”，并給轉瞬即逝的光和色以永恒的形式。新印象主義畫家作畫多采用色彩分割理論和點彩的筆觸形式，因此新印象主義又稱“點彩派”、“分色主義”和“分割主義”。杰出的代表畫家有修拉、西涅克，代表作品有修拉的《大碗島星期天的下午》、西涅克的《菲尼翁肖像》。

修拉繼承了謝弗勒爾的理論，即“兩個補色并置，將加強它的力量，每一件事物，若用影子來襯托它，它就顯得明亮點，而反過來，如果一件事物的背景是明亮的，那么它本身就顯得暗點”。 他將這個理論的所有方面加以試驗并推廣，相信借助“色彩分割”的光學原理而創造的“視覺混合”的“點彩法”，能夠獲得更亮的、更真實的、更強烈的色彩效果，希望借此消除印象派畫家混亂的畫面和筆觸，而又把光表現得更為準確。 于是，他以這樣的方法創作了《大碗島星期天的下午》。

《大碗島星期天的下午》是新印象主義畫家喬治·修拉創作的一幅布面油畫，這幅繪畫于1886年創作完成，現收藏于美國芝加哥美術學院。圖片中的大碗島是巴黎奧尼爾附近的一個島嶼公園。它也是巴黎人理想的避暑勝地。這幅畫描繪了盛夏大碗島上人們嬉戲乘涼的情景。

此幅畫的色彩也是非常考究。首先，此畫以黃色和橙色為主。黃、綠、白、黑相互交織，形成溫暖明亮的視覺效果，令人賞心悅目。其次，與以往的畫作相比，這幅畫最大的特點則是畫中充滿了精細、精心排列的小點，這些小點堆成了冷暖不加調和、色彩相近、色彩互補的圖案。當從一定距離觀看時，這幅畫就形成明亮而飽滿的色彩效果。屏幕上有大面積的明暗部分，色彩鮮明，對比強烈。每一部分都是由數千個并排的小色點組成的互補色筆觸，這些點直接用在畫布上，互相連接。當從遠處觀看時，這些色點會在觀眾的眼睛里混合成相應的顏色，使觀眾的眼睛從前景轉向美麗的背景，使整個畫面的色彩明亮。畫中人物仿佛置身于一種模糊的光與色的氛圍中，形與色、光也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新印象主義畫家把繪畫中原本的色域變成了彩色的點。他們認為經過調和后的色彩會破壞其本身的力量。這些純色的點子只有在觀眾的眼中才能調和。因此，根據三原色的科學原理，新印象派反對在調色板中混合色彩，主張分色，即將各種對比度強的小色點并列，以此獲得印象派繪畫所需的光感和色感。在一定意義上，新印象主義是對印象主義的修正和科學化。

四、結語

十九世紀以來，人們對于色彩的認識不斷深入，借助同一時期蓬勃發展的科學技術，對色彩進行了一系列大膽的探索與嘗試。印象主義探索色彩，描繪瞬間印象，在一定意義上突破了傳統的色彩觀念。無論是印象主義還是新印象主義，他們都不滿足于傳統藝術對自然的客觀再現與模仿，謀求藝術的創新與發展，創造性解決了“如何依靠色彩更好地表達畫面”這一難題。

印象主義和新印象主義都是現實主義向現代主義過渡的重要階段。由于強調寫實繪畫與素描的關系被發揮到了極致、物理學的發展為其誕生提供了色彩的基礎、19世紀照相機的發明以及受到東方藝術家啟發等原因，為尋找一條新的出路，有的藝術家致力于色彩創新，提倡戶外寫生，在陽光下直接寫生，從而摒棄了傳統固有色和棕色調的造型觀念。他們強調感覺、直覺、經驗和寫實，借助“色彩分割”等光學原理，科學地理解光與色的關系。它使人的主體性在美術領域進一步得以展現，是始于文藝復興時期的西方近代藝術的終結，為新的歷史時期的藝術開辟了更廣闊的天地。

1 引自法國化學家謝弗勒爾所著《色彩的協調與對比原理》一書

2 轉引自《印象派色彩解構》一文第三部分：印象派色彩闡釋（四）顫抖的色點、科學的色彩并置第二段第一行至第三行

3 引自《印象派色彩解構》一文第三部分：印象派色彩闡釋（四）顫抖的色點、科學的色彩并置第二段第四行至第七行

4 轉引自《印象派色彩解構》一文第三部分：印象派色彩闡釋（四）顫抖的色點、科學的色彩并置第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