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國家投資便利化及其對我國OFDI的影響

楊蓮娜，張 婷

(安徽財經大學 國際經濟貿易學院，安徽 蚌埠 233030)

自2018年以來，全球經濟在復蘇的過程中面臨著各種風險與挑戰，世界資本市場發生震蕩，全球經濟的不確定性也變得越來越大。在此背景下，RCEP(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的國際關注度不斷提高。成功簽訂RCEP協議標志著一個堅定支持多邊貿易體系與區域融合的組織的成立，同時RCEP也是區域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組織。[1]同時，隨著技術進步與經濟發展，中國不僅僅側重于貿易與引資，也逐步加大了對外投資。2002年，中國只有近27億美元的對外直接投資，而2019年中國OFDI(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對外直接投資)流量達到了1 369億美元，居世界第二。在中國貿易投資不斷發展的過程中，投資便利化也是中國在海外直接投資的熱點問題。考察和檢驗RCEP國家投資便利化水平與其對我國OFDI的影響，可以將OFDI的影響因素轉移到東道國的方向上來，同時也能為跨國企業的對外投資以及政府的政策制定提供重要的依據。

一、文獻綜述

目前，學者們主要從兩個方面對投資便利化進行研究：一是投資便利化的水平測度，二是貿易投資便利化對OFDI的影響研究。關于投資便利化水平測度的研究：應用最為廣泛的是Wilson和Mann關于貿易便利化的測評，即利用電子商務、制度環境、港口效率、海關環境四個指標衡量貿易便利化水平。[2]已有文獻大多是在此基礎上進行研究的。曾錚和周茜建立了包括監管環境等在內的5個一級指標對不同國家的貿易便利化水平進行了則算。[3]徐雅雯則從勞動力市場、制度環境等6個方面評價了上海合作組織貿易投資的便利化水平。[4]張亞斌選取基礎設施質量、制度供給質量等為指標，使用主成分分析評價投資便利化水平。[5]馬文秀和喬敏健使用因子分析法測算投資便利化水平，發現大多數發達國家的投資便利化水平要高于欠發達國家。[6]而朱明俠和左思明使用的是熵值法來測度投資便利化水平，發現盡管不同國家之間的投資便利化水平存在差異，但多數國家的投資便利化水平在不斷上升。[7]

關于貿易投資便利化對OFDI的影響研究：張亞斌運用引力模型分析了東道國投資便利化對我國OFDI的影響，并且其針對我國對不同國家對外直接投資產生差距的不同原因進行了解釋與說明。[5]張建平等認為提高貿易投資便利化水平可以促進區域經濟一體化加快發展，從而促進直接投資。[8]協天紫光等認為東道國投資便利化建設可以促進中國跨國資本存量的增加，加快東道國投資便利化發展可以有效促進中國資本流入該國。[9]

綜上所述，以往的研究大多將貿易便利化與投資便利化相結合，且側重點在貿易便利化方面，對投資便利化的研究較少，因此本文首先通過已有研究成果構建投資便利化測度的指標體系對RCEP國家投資便利化水平進行測度，再分析其對我國OFDI的影響。

二、RCEP國家投資便利化水平測度

(一)投資便利化指標體系構建

目前學術界關于投資便利化的測算沒有專門的評價標準，大多數學者所采用的測算指標集中在制度環境、基礎設施、金融市場效率等方面。近年來，投資便利化測評體系越來越完善，其中協天紫光等將企業設立、商業規則等加入投資便利化評價體系，進一步完善了評價體系。因此本文通過梳理Wilson和Mann、協天紫光等學者的研究成果，考慮到科學性與可獲得性的選擇標準，本文建立了關于投資便利化的評價體系，其中一級指標4個：基礎設施(I)、制度環境(R)、金融市場(F)、營商便利性(E)，將4項一級指標細分為19項二級指標構建投資便利化水平評價指標體系(見表1)：

表1 投資便利化水平測度指標體系

1.基礎設施(I)。基礎設施建設是一國吸引外商直接投資的硬性條件，能為整個投資環境的改善貢獻出重要的力量。基礎設施包括道路、鐵路、港口以及航空基礎設施質量。該數值越大，越有助于外資企業進行生產經營活動。

2.制度環境(R)。該指標衡量了東道國的法治環境，包括東道國的法律效率、政府管制的負擔、政府控制腐敗程度、知識產權保護、對投資者保護等方面。投資者在進行對外直接投資時更加希望在政府效率高、積極保護投資者的東道國進行投資與合作。該指標數值越大，越有利于外資企業在東道國進行投資。

3.金融市場(F)。該指標衡量一國是否具有良好的金融服務平臺與完善的金融服務體系，包括東道國通過當地股權市場的融資能力、貸款的便捷度、金融服務的可負擔性和與可得性等方面。東道國健全的金融服務可以降低金融風險，促進中國跨國企業投資規模的增加。[10]該指標數值越大，說明投資的便利性越大。

4.營商便利性(E)。外資企業需要與東道國的相關行政部門打交道，如外資企業在東道國開辦企業、繳納稅款、獲得電力、獲得施工許可證、資產登記、破產處理等方面。該指標得分越高，越容易吸引外商直接投資。

在對RCEP國家進行投資便利化測度時，由于缺少老撾、緬甸、文萊這三個國家部分數據，因此本文在進行測度時選取RCEP中的11個國家的投資便利化程度進行測算，時間跨度為2009—2018年。數據來源為世界經濟論壇所發布的《全球競爭力報告》(GCR)(2009—2018)和世界銀行所發布的《營商環境報告》(DB)(2009—2018)。

(二)數據處理與投資便利化測度

根據《全球競爭力報告》和《營商環境報告》的相關評價與得分結果，二級指標的得分范圍為1—7和1—100。按照《全球貿易便利化報告》的處理辦法，運用公式-6*(X-min)/(max-min)+7消除因取值范圍與量綱不同所造成的影響(其中X指二級指標得分)，進而將所有的二級指標得分范圍統一為1—7，再運用線性變換法對統一范圍后的二級指標進行標準化的處理。

在各指標具有可比性的前提下，利用熵值法計算各項二級指標所占的權重，各項二級指標權重之和即為一級指標的權重，進而可以計算出RCEP國家投資便利化水平(見表2)。

表2 2009—2018年RCEP國家投資便利化評價

表2中，RCEP各國的投資便利化水平差距較大，其中：澳大利亞、日本、馬來西亞、新西蘭和新加坡等國得分基本都在0.6以上，說明國它們的投資便利化水平較高，而柬埔寨、印度尼西亞、菲律賓、越南得分基本處于0.4以下，投資便利化水平較低。但從總體來看，RCEP國家的投資便利化水平具有較大的上升空間。

三、RCEP國家投資便利化水平對中國OFDI的影響

(一)模型設定與變量選取

引力模型起源于牛頓的萬有引力思想，Tinbergen等將引力模型應用于國際貿易領域從而得出：兩國之間的雙邊貿易流量與其經濟總量成正比，而與兩國距離成反比。[11]本文在經典引力模型的設定基礎上，引入人口增長量，投資便利化、技術稟賦等解釋變量，建立起自然對數形式的拓展引力模型為：

lnOFDIijt=α0+βlnIFIjt+β2lnGDPjt+β3lnDISTijt+β4lnPOPjt+β5lnTechnologyjt+ξijt

其中j表示東道國；t表示年份，t=2009，2010，……2018。OFDI表示中國對東道國j的對外直接投資存量；IFI表示東道國j的投資便利化水平；GDP表示東道國j的國內生產總值；DIST表示中國到東道國j的距離成本；POP表示東道國j的人口數量的增長；Technology為東道國j的技術要素稟賦；βi為待估參數；α0為常數項，ξijt為隨機擾動項。不同解釋變量的理論含義、數據來源及預期符號見表3。

表3 解釋變量的理論含義、預期符號與數

關于變量的選取，有以下幾點說明：

1.被解釋變量：中國對外直接投資(OFDI)。由于OFDI流量中包含了一些負數，不能取對數，因此本文選取中國對RCEP國家的OFDI存量進行分析。除此以外為了消除價格因素的影響，以2009年為基年，對OFDI的名義數據進行平減，從而計算出中國OFDI的實際數據。

2.解釋變量：核心解釋變量為投資便利化水平，除了重點考察投資便利化綜合水平的影響外，將4個一級指標也納入模型進行分析。

3.控制變量：(1)市場尋求型的觀點認為市場規模會對對外直接投資產生一定影響。[12]選取市場規模即東道國GDP作為控制變量，GDP的數據同樣以2009年為基年進行平減。(2)將東道國人口增長作為控制變量進行分析，人口數量的增長會在一定程度上刺激投資需求。(3)高技術稟賦也會吸引跨國資本的流入，因此選取技術要素稟賦作為解釋變量之一。(4)由于固定效應模型不能識別不變距離的個體固定效應，因而本文采用中國與RCEP國家的雙邊距離乘以國際油價作為距離成本變量。[13]

(二)投資便利化水平對中國OFDI的整體影響

本文采用Stata軟件基于拓展的引力模型對RCEP11個國家2009—2018年的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對變量取自然對數在很大程度上控制了異方差的問題，Hausman檢驗的結果P值為0.000，因此使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分析，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及回歸結果(見表4和表5)。

表4 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樣本量110)

表5 模型整體回歸結果

從表5可以看出，首先，東道國的投資便利化水平的提升會增加資本的流入。具體表現為投資便利化水平每提升1%，OFDI存量增加2.211。其次，東道國的經濟規模越大，從中國吸引的投資存量也就越多。同時，東道國的人口數量的增長也會對中國的直接投資產生顯著影響。隨著東道國人口數量的增長，勞動力市場也會進一步擴充，進而為跨國企業提供更多人才支持，促進資金的流入。東道國的技術水平提高對中國的直接投資存量帶來顯著正向影響，高技術稟賦也能為跨國企業帶來成本的降低和利潤的增長，促進資金流入。最后，距離成本越大，中國對東道國的OFDI越少，其符號也是符合預期的。

(三)投資便利化分指標對中國OFDI的影響

為了進一步檢驗投資便利化各項指數對于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的影響，本文再次進行分析，將投資便利化的各項一級指標數值替代投資便利化指數，控制其余解釋變量相同，仍然采用固定效應對各變量進行分析。

從表6可以看出，制度環境對中國OFDI存量的促進作用最大，具體表現為東道國的制度環境每改善1%，OFDI存量也就會增加2.763。其次是營商便利性，東道國營商便利性每改善1%，中國對其OFDI存量也就會增加2.312。同時，金融市場環境的改善有利于中國對其OFDI存量的增加，即東道金融環境每改善1%，OFDI存量增加1.644。我國在對RCEP國家進行投資時，重點考慮的是該國的制度環境、金融市場環境以及營商環境等因素。與其相反，基礎設施影響并不顯著，原因可能在于基礎設施的投資項目同時也包含在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的部分項目當中，比如東盟是中國跨國企業開展國際基礎設施方面合作的重要市場。

表6 分指標回歸結果

四、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研究結論

本文系統構建了投資便利化評價體系分析RCEP國家投資便利化水平對我國OFDI的影響。主要研究結論如下：第一，RCEP國家投資便利化水平得分差距明顯，提升空間較大；第二，東道國GDP、人口增長、技術稟賦對我國OFDI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而距離成本表現出負向作用；第三，制度環境我國OFDI的貢獻最大，其次是營商便利性和金融環境對我國OFDI的影響。

(二)政策建議

我國與RCEP國家在投資便利化發展以及投資領域都存在較大的發展空間，基于上述的研究結論，在此提出幾點建議：

1.由于RCEP國家的投資便利化水平存在較大差距，中國應根據東道國投資便利化發展的不同情況，有針對性地進行投資。針對投資便利化水平較落后的國家，中國應該主動提供更加完善的合作平臺，促進東道國投資便利化建設，為投資合作帶來更多的契機。

2.加強我國與RCEP國家制度建設上的互聯互通。我國應該與東道國建立多層次的制度合作機制，幫助東道國提升政府管制、知識產權保護與投資者保護等制度方面的水平，同時我國還應該加強與RCEP國家在法律實踐上的合作，諸如執法互助等，在制度層面上提升東道國投資便利化水平。

3.健全金融服務體系，加大金融服務力度。我國可以充分利用跨國金融機構對跨國企業在東道國的投資項目提供資金幫助。在金融發展過程中，要重視銀行業、股票市場以及債券市場等融資體系的發展，推進融資體系改革以及法治建設，進一步緩解企業融資難問題。[14]

4.推動區域投資一體化發展，增設與RCEP國家的自貿區建設。通過中國與東道國自貿區的內部優惠政策，可以簡化投資的流程和手續，降低企業在進入東道國市場時的成本。總結中國與東盟之間的自貿區建設經驗，逐步推廣到RCEP其他成員國，加快中國與其建立投資合作關系，從而進一步擴大中國的對外開放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