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蔚縣剪紙遇上北京冬奧

趙狄娜

精致的紙張上，可愛的滑雪娃娃身姿矯健，表情動作惟妙惟肖，色彩分配頗有講究……這一系列名為《牛娃滑雪》的作品，出自蔚縣剪紙大師、非遺傳承人高佃亮之手。在2021年11月至12月舉辦的2022年北京冬奧會、冬殘奧會張家口賽區3項國際測試賽中，《牛娃滑雪》被作為頒獎紀念品頒發給各國運動員。它們不僅傳遞了更快、更高、更強、更團結的奧林匹克精神，還是非常獨特的藝術品。“通過剪紙畫的獨特技藝，達到不褪色、不變色、可永久性收藏的藝術效果。”高佃亮介紹道。

蔚縣剪紙以陰刻為主、陽刻為輔，2006年入選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2009年入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作為地地道道的蔚縣人，高佃亮6歲學習剪紙，如今，剪紙早已從謀生手段內化為他的個人信仰。在他看來，做手藝就是要腳踏實地、精益求精。“蔚縣剪紙講究心手配合，刀隨心動。刻的過程也是注入自己思想的過程。有了思想，刀下的作品才有生命力。”步履不停幾十載，他的眼光總是向著未來，致力于鉆研這門藝術的精髓，并推廣得更遠、更深。“剪紙要與時俱進，它將是高學歷的競爭，是多學科融會貫通的競爭。或許很多人無法通過學習剪紙成為‘大家’，但卻因此培養了審美力。審美才是人生的‘大課’。”

對高佃亮來說，剪紙原本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它只是一門營生。“小時候家里窮，就跟著父母學，然后賣窗花，一家一戶地賣，跑好多個村子。”回憶起那段日子，“能賺錢”就是全部的意義，“這么一直賣著，就賣到了北京”。

思考未來 前不久召開的河北省兩會上，作為河北省政協委員的高佃亮不僅帶來了自己創作的冬奧題材剪紙作品，還帶來了有關“后奧運經濟”的提案。

1987年的時候，敢闖敢干的高佃亮在北京的剪紙生意就已經小有起色。隨著改革開放進程的加快，他憑借這門手藝成了“萬元戶”，還接下了給各部門機關做賀卡、做掛歷等“大活兒”，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漸漸的，高佃亮的作品被越來越多的人認可、熟識，他也在不斷思索著要如何創新與進步，更好地展示中國的傳統文化力量。“我一直覺得，剪紙必須要與時俱進。”

勤于思考，務實肯干，更善于敏銳捕捉時代的激流，高佃亮在得知北京申辦2008奧運會成功時無比激動。作為志愿者的他，便為慶祝申奧成功創作了巨幅剪紙作品《奧運頌》，不僅在中國地圖上剪出了56個民族圍繞首都北京載歌載舞的熱烈場面，還把天安門、長城、黃河、長江等各種標志性元素加入其中。“我當了3個月的志愿者，特別開心。”他說，“咱活了一輩子，能給國家做點事情，能為世界人民傳播中國文化，我覺得這是極大的價值和肯定。”抱著“無條件好好干、有大家才有小家”的想法，他正式與奧運首次結緣，《奧運頌》最終被國家體育博物館永久性收藏，在高佃亮的剪紙生涯中寫下了輝煌的一筆。

從北京張家口申辦冬奧會開始，高佃亮創作了申冬奧作品9幅，助力申奧作品9幅，十二生肖迎冬奧等200多幅冬奧主題作品，這是一名傳承人對家鄉、對時代的擔當。得知北京張家口申辦冬奧會成功，高佃亮的心情無以言表，這一次，冬奧真真正正來到了他的家門口，讓他感受到祖國的繁榮昌盛、日益強大。以非遺藝術助力冬奧的想法，在他心中不斷地扎根、開花、結果，馬不停蹄的創作歷程就這樣開啟了。

中國人的小康生活“錄”高佃亮：蔚縣剪紙大師、非遺傳承人“或許很多人無法通過學習剪紙成為‘大家’，但卻因此培養了審美力。審美才是人生的‘大課’。”

2017年，受北京冬奧組委邀請，高佃亮在冬奧會、冬殘奧會會徽發布之前制作了剪紙版會徽。他參與了“剪彩冰雪·熱盼冬奧”全國剪紙藝術精品征集活動，選取過往23屆冬奧會會徽作為參賽作品的創作元素，統一了每幅作品的規格樣式，新穎別致。《十二生肖迎冬奧》系列剪紙作品更是他的拿手之作，以十二生肖形象娃為主體，展現了冬季體育運動的精彩與魅力——而這，也是《牛娃滑雪》的最初由來。他還創作了北京、張家口、崇禮、延慶四地的60幅剪紙，每地各15幅，體現出當地的標志性特色……2019年，高佃亮受邀為京張高鐵通車設計制作紀念剪紙，并作為張家口市文化代表登上首發列車見證京張高鐵通車。“小小剪紙，可以呈現大千世界，更可以展現我們對奧運的情感。能用剪紙為冬奧會加油祝福，用剪紙講述中國人的奧運情結，是我的心愿。”他無數次這樣說過。

作為心懷大愛的剪紙傳承人，高佃亮早在1984年便創辦了“單堠亮星剪紙廠”。這是蔚縣首家個體剪紙廠，使蔚縣剪紙步入了專業化生產之路。高佃亮還公開收徒傳藝，讓很多貧困家庭的孩子因此走上了自食其力的道路。2002年6月，他在蔚州文化中心創建了蔚縣剪紙城，成為蔚縣剪紙文化藝術對外展示和交流的窗口。高佃亮表示，“剪紙要更包容、更高大上，就得往深做、向深挖。”

2011年，高佃亮與蔚縣職教中心校企聯合，成立了中國蔚縣剪紙藝術學校。學員包括各年齡段剪紙愛好者、中小學美術教師、美術院校剪紙專業學生、各地剪紙巧手、名家及國外友人。多年來，他一直致力于校企合作，培養高素質的傳承隊伍。“我有信心，也有能力把大家教好”。剪紙包羅萬象，歷史文化、名人名著、風景名勝……客戶群體不一樣，所要呈現的創作內容就不同。“這就需要不斷地去學習，業務來了，要能聽懂對方的需求，并且服務好客戶。否則，什么都聽不懂、什么都不了解，談何生產呢？”

“剪紙在未來的發展，一定是高學歷的競爭，是多學科融會貫通的競爭。”高佃亮一直堅信這一點，不僅這樣要求學員們，也這樣要求自己。他始終在不斷地學習和創新。“用最直白的話說，你今天不發展，明天不發展，后天就干不下去了。”隨著時代的發展，貼窗花的老百姓越來越少了，剪紙要何去何從？高佃亮經常在思考。盡管他早早地開始把剪紙融入賀卡、掛歷等，但這些形式的淘汰不可避免，他探索的是更廣闊的未來。“剪紙畫”就是他開創的領域之一。“剪紙容易掉色，掉色了就不好看。于是我在不斷地研究色彩。”高佃亮說，蔚縣剪紙本就是全國唯一的點彩剪紙，重刻更重染，因此，融入繪畫技巧的“剪紙畫”讓蔚縣剪紙的神韻有了極大的提升。中國水墨畫和中國工筆重彩畫等手法的加持推動了這一技藝的創新發展，“彩繪加點彩，剪紙自然更加出彩”。

在高佃亮看來，剪紙的傳承就是要用作品說話。“蔚縣剪紙現在也到了瓶頸期和轉折點，生意并不好做。但這不一定是壞事——大浪淘沙，能繼續干的、留下的都是精品。”對剪紙文創產品的不斷研發，為他的作品注入了無限的活力。高佃亮至今仍保持著旺盛的創作欲與分享欲，而讓剪紙活在當下，活在百姓的生活之中，是他的心愿。前不久召開的河北省兩會上，作為河北省政協委員的高佃亮不僅帶來了自己創作的冬奧題材剪紙作品，還帶來了有關“后奧運經濟”的提案。未來，他希望推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讓蔚縣剪紙擁有更廣闊的天地，“我永遠不會停下創新和探索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