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式打仗

□ 宋 燕

清軍入關，以其八旗軍勇猛強悍而得天下，到清朝晚期，清軍糜爛得毫無戰斗力，打白蓮教起義都得花一年半載，打太平天國更是用了十多年。并非這些反抗者有多厲害，純粹是清軍太差了。

清軍是怎么打仗的？講出來讓人噴飯。

民國教育家馬相伯寫過自己了解的清軍戰斗情況。有一次，曾國藩同太平天國的水師打仗。大勝，寫了篇奏折為水師統領彭玉麟請功，里邊說彭玉麟在兩軍決戰甚酣的時候，手執大刀，跳過賊船，斬了賊首。

這個彭玉麟，馬相伯認識，是個窮秀才出身，身單力薄，又不是生長在江湖上慣于舟楫的人，怎么可能從戰船上跳到賊船上去戰斗呢？

后來，馬相伯問了幾個淮軍中已卸職的軍人，他們講了很多淮軍打仗的方式：兩軍在相距三里之外的地方拼命罵陣，官軍罵太平軍為“賊”，太平軍罵官軍為“妖”，罵得聲震天地。越走越近的時候，只要哪一方有少數人膽怯了，跑了回去，其他人就會跟著往后退，于是敵對一方便乘機追過來，在后面殺幾個落伍的士兵，這樣就大獲全勝了。

封疆大吏的幕府中總有幾個寫奏稿的好手，妙筆一鋪敘，儼若一場血戰。

即便如此，淮軍、湘軍已經是清軍里最有戰斗力的了，綠營兵更慘不忍睹。有人記述欽差大臣、江南大營統帥向榮麾下綠營與太平軍作戰的情形：

大戰之前，將帥宣布“明天要有五成人出營作戰”，底下士兵就抱怨：“天氣這么熱，誰愿出去打仗？就去二成吧。”鎮將無奈，連哄帶誘，湊了二成。到夜里點名給牌時，有的出錢雇人替，有的聲稱肘有癤、足生瘡、身上有癬之類的，總之是不肯接牌。到天明一整隊，出來的人不足一成。

這樣一隊人，光著膀子，脖子上繞著辮子，東先西后，三五十人亂七八糟地出發，參差走到城下，把兵器放在一邊，坐地上抽煙，還跟城上的賊兵借火、聊天。聊到天大亮，又累又餓，就站起來大呼、狂笑、喊殺，鳥槍里不放炮彈往天上開槍，并裝腔作勢地嚷嚷“開炮”。但聞嘭轟聲，之后群呼曰“殺賊不計其數”……

一個自稱“江南大營來者”的人表示，這個與太平天國作戰時甚被朝廷倚重的大營里，平時如一繁華都會，“處處梨園，時時令節，文恬武嬉，每日以觀劇為事；菜館數十座，味窮山海，其他凡可快心悅志者靡不畢集”。

怪不得打太平天國打那么久，這么爽的打法，要是我，也巴不得多打幾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