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哲學，小說對我的影響更大

陳直

2017年末我對哲學失去希望的信心后，其后三年我幾乎完全不讀哲學。但是放棄了哲學后，我感到我也不能因此什么都不干。之前讀哲學讓我感到很累、很迷惑、很晦澀，因此我決定讀點容易懂的、輕松些的文本，我選擇了英文小說、歷史，以及佛教等類型的書。

2018年到2020年期間，我主要在江蘇X市、廣州、深圳等地打工。其中在X市的工作是讓我感到最痛苦與勞累的，它也是我那么多年以來受到的壓迫與剝削最嚴重的工作，而且，工資也得不到保證。我在X市工作僅半年多左右時間，但是我僅僅去討要工資，就花費了幾次時間，并且還沒有完全成功。因此現在我對那里都感到有些恐懼與害怕。

在廣州與深圳的工作相對而言還好。比如我在深圳富士康工作過，富士康是相對規范的企業，對于我們這樣最底層的員工來說，這點很重要，因為我們在遭遇企業不規范的操作時，沒有什么辦法。富士康的規范性讓我們更有安全感。富士康不拖欠、不克扣工資，離職容易，曠工也不罰款。在其他工廠，曠工一天就會扣三天的工資。富士康只是不罰曠工期間的工資而已，最多是連續曠工三天它會解雇你。很多人就是通過曠工來離職的，因為即便曠工離職，工資也不會少一分錢發，還不用去辦離職手續。

我讀的英文小說主要是華裔作家寫的英文小說，比如鄺麗莎、哈金、賽珍珠、閔安琪等人的小說。當然我也讀過其他類型小說，比如很著名的基督教作家Francine Rivers的，通過Francine Rivers的作品，比如Redeeming Love（救贖的愛），我初步認識到基督教的可能意義與價值。

說起來，比起我之前“苦讀”的哲學書，我反倒覺得讀這些小說對我的影響更大。通過讀這些小說，我認識到至少在20世紀以前的中國以及其他國家，女性受到了多層面的壓迫與剝削。

對我產生最大影響的小說是：鄺麗莎的《雪花秘扇（Snow Flower and the Secret Fan）》；賽珍珠的《大地（the good earth）》以及韓國作家李敏金的《柏青哥（pachino）》以及《救贖的愛》。《雪花秘扇》講述了兩個清朝女人的關系與她們命運的故事，讓我更加理解古代中國女性與普通男性所遭受的困境，也讓我聯想到我母親這代與上代中國農村女性的命運。《大地》則側重講述一個民國時期“發達”后的男人對于其妻子的態度轉變的故事，這個男人在“發達后”過著驕奢的生活，而他原來的妻子卻依然和以前一樣努力工作。

這期間我也讀過一些佛教與印度宗教的書。2016年左右，我在讀黑格爾的哲學中，意識到黑格爾的哲學與佛教哲學可能有些密切的關系。因此我就有意識地讀了些佛教哲學的書。在2018年后，我就主要讀小說形式的佛教與印度宗教的書了。比如那本著名的一行法師的《故道白云（Old Path White Clouds）》，Amish Tripathi的《濕婆三部曲（the Shiva Trilogy）》等。印度宗教與哲學（包括佛教）的“思想形式”與西方哲學的思想形式有著很大的區別。如果西方哲學主要以“對象性”與“主體性”為特征的話，那么印度的思想似乎是取消主體性，把自我融入更大的視野中，比如婆羅門講的“梵我同一”思想。這使得我一度覺得我需要轉到印度的思想中去，西方哲學的“自我”過于危險、孤立，我感到很難承受住這樣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