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國自虞》殘本輯錄

王 冰

曾從舊書攤上找到幾冊《蟻國自虞》殘本，作者姓名不可知，頗多空頁，字跡模糊不可識，仔細(xì)視之，竟是《海山經(jīng)》魯評本，遂藏之于書柜，有鼠盡噬，皆散，不可拿出示人，僅存幾篇，惜哉，惜哉！—題記

之一 圓鳥

有鳥曰圓，為方之弟，居玄岳。性無常，喜說，厭人說。人說，即撞樹自絕。

之二 鳥窩

太岳之陽，有江，東流，江北有大樹，曰赤。一日有蟲侵，方入內(nèi)，急出，呼號如豺。眾人急救樹，樹好如初。蟲方曰：“吾呼號之功。”

話未落，有雷劈之，死，狀如人。

之三 大聲

山中有怪，聲大如雷，見一樵夫，斧劈樹響，亦大如雷，叱呵之，曰：“吾聲大，乃喝西山之水之故，汝非怪，何敢如此？”

樵夫默然，以斧劈之，曰：“食汝所致。”

周圍眾怪亦默然自慚，悔之，投崖，不知所蹤。

之四 五毒

五毒者，曰心達(dá)而險(xiǎn)，行辟而堅(jiān)，言偽而辯，記丑而博，順非而澤，為人常居江之測，戾氣使然也。毒因有足千萬，行走時(shí)轟響如人之掌聲，曾幽閉之。五毒告與帝曰：“吾足響，眾人之故，與吾何干，請釋之。”釋之，皆如前，帝仍食之如食虎，勿使之因餓（惡）而死。

毒自云：吾有千足，有何憂，遂西去。

之五 本不知

本不知，姓本，名不知也。業(yè)從文，少有名于士林，不足為外人所知。一日，天大疫，天下慌而亂，為不知所喜，暗道：“此我為人所知之契機(jī)也。”遂號如豺，果如愿，改名為本就圓。

之六 敵

南方有小蟲，曰敵，唯嗜血，無他。

之七 裂

裂，狗也，喜吠，形似雞。天亮即鳴，晨即出。遍觀天下，雄雄然，亦洶洶然，曰天亮如天黑也。一路，不見耕者之汗水，唯巡糞味而食。晚至家，金碧輝煌，不似田間農(nóng)舍，洋洋自得也，睡意如豬。

之八 舌

南山有溪，水長流，似婦之舌，紅，有疾，似血。春來，眾花盛開似水，有暖意。花開半月，大半結(jié)為果。亦有果半落，飄搖至岸，望之，水舌似蛇。

之九 蜂

蜂，望之似婦，粗如人腰。歲末，疫下如雨，蜂避于巢，見疫雨下如注，展蜂蠟如冊，書之，曰：“當(dāng)入蜂史也。”眾蜂幾笑死，曰：“汝為蜂，已瘋也。”

之十 如氏子

如氏，城東如家村人也。先祖家貧，無力食眾子。子饑，巡食于城西。城西葉家，世有產(chǎn)業(yè)，頗殷實(shí)，有糧溢于倉。三子倉皇間受嗟來之食，天長日久，自以為葉家之子也。一日，三子爭食，葉家之尊長出門呵斥之：“汝，何物，竟與吾狗爭食，還不速去，豈待吾家犬噬汝狗腿乎？”

之十一 西山有獸

西山有獸，曰疫。東山有劣犬，名為位。位曾食西山之燥矢，久之，不辨香臭，時(shí)時(shí)西望，溫順竟不吠，不似從前，嗅之如甘飴。一日，犬以東山主人家貧，故西去，至西山，伏于地，乞曰：“愿為看門狗。”西山主人側(cè)目，怒道：“汝，狗也，去！”

之十二 南方有鼠

南方臨江，有鼠宿于林之別墅，肥碩如一婦人，常噬人腳，興奮如屋側(cè)茂盛之罌粟。

人痛不能忍，欲滅鼠。

鼠曰：“人之大，絕非吾咬一趾故而斃，如拆一墻角而屋不能倒也，且讓吾時(shí)時(shí)咬之，勝似美食。”

言畢，四顧頗有得意狀，竟目盲，不見捕鼠者。

捕鼠人遂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