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貪欲和野心吞噬的靈魂

慕易

2022年1月13日，公安部原黨委委員、副部長孫力軍涉嫌受賄、操縱證券市場、非法持有槍支案，由國家監察委員會、吉林省長春市公安局分別調查、偵查終結，經最高人民檢察院指定，由吉林省長春市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

自2020年4月落馬，歷時一年零八個月的調查、偵查，孫力軍案終于落下帷幕。而就在1月15日晚，由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宣傳部與中央廣播電視總臺聯合攝制的五集電視專題片《零容忍》第一集《不負十四億》播出，孫力軍政治團伙案大量細節被曝光，一連串的犯罪事實也隨即公之于眾……

“當官發財兩不誤”——“從未真正樹立理想信念”

在開除孫力軍黨籍、公職的通報中，有這樣一句評價，“從未真正樹立理想信念”。從一開始，“斂財”就盤踞在孫力軍的權力觀中。

1988年，19歲的孫力軍剛參加工作，便跟著幾個溫州商人倒賣鋼材，當時的追求就是掙錢買房買車。后來，孫力軍的父親通過關系，將他安排到衛生部門工作，于是他又開始琢磨怎么利用衛生醫藥資源掙錢——剛踏進公務員隊伍，孫力軍的權力觀、政績觀就已極度扭曲，在他的觀念里，“當官和發財是可以兩不誤的”。

商人是孫力軍仕途上的關鍵詞。2001年，孫力軍就和一個做醫藥生意的老板商議，由自己負責介紹政府、醫院關系，老板負責出資和公司運營，約定利益三七分成，結果是賺得盆滿缽滿。

2008年，孫力軍被調到公安部工作，“層次”高了不止一檔——2008年7月8日，距離北京奧運會開幕還有一個月時，公安部領導視察武警學院，公安部有關業務局十余人參加活動，其中就有孫力軍。

他是如何從一名衛生干部轉型成公安干部的，人們不得而知，但是到公安部任職后，孫力軍“膨脹”的速度卻是顯而易見。他不僅繼續利用權力和地位影響為那家醫藥公司處理法律糾紛、逃避監管處罰，還與公司實際控制人進行權錢交易，收受巨額財物。

據孫力軍介紹，當時公安部的一個案子涉及這家公司的老板，他專門和具體辦案的專案組工作人員“打招呼”，讓這名老板逃脫了法律制裁。

隨著手中掌握的權力變得更大，孫力軍在思想上越發放松，在心理上越發扭曲，在行為上也越發放縱。在到公安部工作之前，孫力軍從來沒有過闖紅燈的記錄，到了公安部之后，他認為闖紅燈是很正常的。闖了一次次“紅燈”，越過一次次“紅線”，孫力軍越來越偏離法紀軌道，一步步邁入由貪欲織成的“籠子”。

培植個人“小圈子”——拉“自己人”組成“政治團伙”

隨著職務的升遷，孫力軍已經不滿足與商人之間相互勾結，收受財物，而是為了實現個人的政治目的，安插親信、拉幫結派，搞團團伙伙。

這時，一個關鍵人物出現了，他就是王立科。

2011年，時任遼寧省錦州市公安局副局長的王立科在孫力軍到遼寧出差期間，給他送上一張存有100萬元的銀行卡。王立科需要依靠孫力軍“上位”，孫力軍則需要培植“自己人”占據重要崗位，兩人一拍即合。于是孫力軍毫不推辭就收下了銀行卡，也就意味著接納了王立科。為了讓權錢交易“順理成章”，王立科每次到北京等地“看望”孫力軍時，都表示要“送‘小海鮮’”，實則海鮮盒里面裝的是30萬美金。

截至案發，“小海鮮”累計折合人民幣9000多萬元，而孫力軍“投桃報李”，幫助王立科一路升遷——從江蘇省副省長、公安廳廳長到江蘇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其中都有孫力軍幫助。

同為孫力軍“小圈子”中的一員，“入圈”的方式卻各有不同。2010年，在全國地市公安局長培訓班上，孫力軍看到湖北省咸寧市公安局局長龔道安業務能力出眾，就主動拉攏示好，通過積極推薦運作，使得龔道安被提任為公安部技偵局副局長，之后又陸續提任公安部技偵局局長、上海市公安局局長、上海市副市長。

對王立科，孫力軍是收錢方;對龔道安，孫力軍則是花錢方。他為龔道安解決了孩子住房、安排親屬工作等各方面問題，還給龔道安下屬團隊發“獎金”。龔道安由此對孫力軍感恩戴德、言聽計從，并主動為孫力軍充實“小圈子”，向他推薦時任湖北省宜昌市公安局局長的鄧恢林。

在孫力軍的幫助下，鄧恢林先后提任中央政法委辦公室主任、重慶市公安局局長、重慶市副市長。由此，鄧恢林也成為孫力軍“小圈子”中的一員。

劉新云進入孫力軍圈子的方式則是主動投靠。在劉新云任濟南市公安局局長時，一次公安部在山東召開會議，負責安保的他晚上主動到孫力軍住所自我介紹，以圖拉近關系。

對于劉新云的投靠，孫力軍心領神會。他向劉新云透露了當時正在查辦的一起案件情況，既是炫耀自己能參與要案，也借此顯示把劉新云列為“自己人”。在孫力軍的運作下，2014年12月，劉新云調任公安部網安局局長。

對于孫力軍不遺余力的提攜，“小圈子”里的“兄弟”也有所回報——劉新云私下向孫力軍違規提供大量重要網絡輿情，龔道安也同樣向孫力軍違規提供大量信息、匯報案件辦理情況。他們違規提供給孫力軍的材料，絕大部分孫力軍無權知悉。

執法者變階下囚——?升官發財“十五年規劃”成泡影

2018年，孫力軍坐上公安部副部長位置。他自恃是公安部最年輕的黨委委員、副部長，有他人不具備的政治潛力和年齡優勢，野心更加膨脹，大搞腐敗，圖謀更高的領導崗位。

孫力軍為自己制訂了一個“十五年規劃”，爭取每五年上一個臺階，并且在商人朋友之間吹噓。他一邊享受著吹捧，一邊下定決心鉆營，還經常對“小圈子”里的成員封官許愿。

然而，以人身依附為底色的“小圈子”，只要某個成員的違紀違法行為暴露出來，就會牽出利益鏈上勾連捆綁的各色人等。2020年4月20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發布消息：公安部黨委委員、副部長孫力軍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一個月后，在重慶市任副市長、市公安局局長的鄧恢林接受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緊隨其后，2020年8月18日，上海市副市長、市公安局局長龔道安接受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如坐針氈的王立科自知難逃法網，于是在2020年10月主動投案。

2021年9月30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通報孫力軍被“雙開”。從落馬到“雙開”，孫力軍一案共歷時17個月，調查時間之長十分罕見。而在他的案件通報用詞中，“背棄‘兩個維護’，毫無‘四個意識’，政治野心極度膨脹，政治品質極為惡劣，權力觀、政績觀極度扭曲”，用詞可以說極為嚴厲。

對于這份通報，孫力軍坦言“內容是準確的”，同時，他又懺悔道：“我在十八大、十九大之后都沒有收斂，沒有收手，犯了不少錯誤，犯了不少罪過。做公安的本是公平和正義的維護者，沒想到自己成了一個法治建設、公平正義的破壞者。”

孫力軍是黨的十八大以來高級干部中違反政治紀律最嚴重的反面典型之一，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制裁。?

（根據電視專題片《零容忍》及相關公開報道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