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醉生夢死

武 麗

一個人醉生夢死

越走越近，慢慢接近豁然開朗的寂靜

語言在分身時，叢生，簇生，也單生

不必質疑，越走越近，偏僻的極地

越走越近，慢慢走近無邊無際的寂靜

我要聽出烽火臺和古長城的聲音

我要觸摸大片大片的黃沙

我要喝著它們的悵然，一個人醉生夢死

我要給芨芨草和白沙蒿，傲視蒼鷹的視角

我要給恐龍的頭顱恢復榮譽，站立的胡楊

暢通呼吸

我要我的故鄉從你的窗下走過，給你留下

寂靜的聲音

那莫名的法器

你的海，被我蒸發，留下結晶，做下酒的料

你的苦被我釋放，騰出來的幽谷，做夢的草叢

我的河流在迷醉中，慢慢熱起來

再熱一點吧，讓那浩大的水，挪動地坤

漫延到蒼涼之下，浸透風的火躁

再熱一點吧，讓我快速地蒸騰

把背離的前世，償還給前天

那莫名的空，按下即將高沸的潮水

那莫名的法器，總是在大水中照見你的深情

從你的現實走丟

從你的現實走丟，是我多年的夢想

請原諒我一退再退，把自己推向了海角

不必砸碎酒杯，我已經退過了天涯

離開現實，我就可以靠近

靠近你的胸膛，這兒涌動著我的大海

坐下來吧，坐在海邊

帶鹽的海水洗亮我的眼睛，足以瞭望眼前的廣闊

白色的帆船，成群的海鷗，為我送走過期的蒼茫

灰藍色的海風吹走腦海里的現實，從此

我從你的記憶里走丟，在我的海邊照看虛無

一棵樹在深夜走動

一棵樹在深夜走動，街道兩邊

綠籬正在慢慢變薄，如一張圖片

閃著，幽幽的微光

一棵樹在深深的夜里，不停地走

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葉子繞著

黑夜，不停地飛

一棵樹的內心不停地轉著圓圈

做著，復式的輪回

多年前的一個傍晚，一棵樹就開始

在深深的夜淵中走動

漆黑的夜色，一遍遍把陷入深淵的靈魂

漆染成濃重的王冠

積攢萬籟俱靜

除了芳香，還有暮色垂下來

所有的春光，都是命里注定的夕陽

通過白晝，積攢烈火

也積攢萬籟，俱靜

在路邊等簫聲

總有多角的瑞雪，順著東風

落在燈星下，畫出三月的故事

露珠

那些晶瑩剔透的露珠落下來，

落下來，洗白了山間的小路。

瓷器一般白凈的小路上，

我的手掌撐不起潔凈的露珠。

她哭濕了自己的胸膛。

小山村

小山村里的山群在梯田里遞進

每遞進一層，就有五谷在莊稼地里

跳躍。雨落下來

貧窮的風，被巖石層層封存

小山村是被時光，安頓在人間的一個謎底

它不計較落日，也不討論生命

雨水擦亮了山尖的輪廓

狗吠雞鳴與羊群一同盛開在山上

用毛桃和小杏飼養長大的山群

比白羊鮮嫩，比白云潔凈

山間的白霧，一直活在飛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