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冰
最近,作家張汝的長篇小說《金玉珠》在河南文藝出版社出版發行。
一部文學作品是否叫座,一定要有引人入勝的故事與情節。作品展開伊始,作者好似確立了反映“金錢”與“夢想”的故事主題。我們正處于一個商品經濟社會,每個人都有一個夢想,絕大多數的男人都把占有財富作為人生意義上的成功,絕大多數女人也無不以與財富男人的結合視為婚姻的成功。這種視金錢為社會角色成功硬指標的文化,曾經使我們的社會付出了轉型期內的巨大成本。的確,現代商品經濟社會,對財富的追逐是社會發展演進的主旋律,但在道德與法制缺位的時候,不免就會扭曲了社會風氣與人性,扭曲的金錢觀更會讓親情、愛情、友情變了顏色,也失去了格調。
作為一部反映社會現實的文學作品,“金錢”與“夢想”是一對矛盾,有矛盾就有沖突,有沖突才會寫出精彩,才會從故事演化的縫隙中,梳理出人物性格中的內在邏輯,才會使人物的塑造變得有血有肉,增加作品的閱讀快感,也照顧到了人性與道德的評判,在一個合理的維度上,以文學的手法生發開來。
從這部文學作品的架構與張力的層面來說,金錢與夢想顯然并不是作者創作的終極思想主題。作者在《金玉珠》中反映的文學創作主題有兩個,一個通過主人公夏書海、江珠事業與婚姻的逆襲,與反面主人公朱金芳、朱家高最終走向人財兩空和毀滅結局的對比,深刻揭示商品經濟社會的演進,最終應該構建起一個法制與道德自律的誠信社會,才是“風清氣正”的社會本來面目。追逐財富是社會前進的動力,但在這個過程中不能失去道德底線,要始終保持一顆“正念”與“信心”,作為人生的航向和生命的指針。作品通過對金錢和夢想的闡釋,以兩對主人公的現身說法,暗合了“幸福都是奮斗出來的”這一宏大思想主題。第二個主題以愛情的“問道”為指向,對愛情的不懈攻守與舍得放下,社會角色與人生底色,都要在現實的天平上找到適合的定位與安放。
在敘事的畫卷中,“金玉珠”本身無疑有著強烈的象征與隱喻。作者在呈現主人公夏書海的個人際遇中,對其誠信為人正直經商品質的肯定,在事業成功的同時,卻又缺少珠子的圓滑世故。作者力圖在一個完整的作品中,有條不紊面面俱到地張揚“金玉珠”的品質,“金玉珠”同時還在隱喻著三個女人,作者第一個成功塑造的女主當然是朱金芳,她行事怪異、乖張、狠毒,本質上自卑、自大、狡詐,崇信金錢與權力,她與三個男人之間的糾纏與毀滅,寫得驚天動地,故事發生發展匪夷所思,結局讓人瞠目結舌。然而讀完全卷發現,作者有意濃墨重彩表達的“玉珠”乃是陶玉和江珠。陶玉在與三個男人的情感糾葛中,“愛情中的女人都是戰士,只會向前沖不會回頭”,最終有了自己的選擇與取舍。江珠是一個大學老師,本書對她的著墨并不多,就像一幅簡筆畫,寥寥數筆,就能勾勒出清晰的輪廓,給人一種含蓄的值得回味的美感。她對夏書海的暗戀、悲憫、包容,讓人看到了真愛的力量,最終在夏書海事業東山再起人生逆襲后,終結連理得成正果。幾個女性在名利場、官場、商場、職場四類場景中的騰挪轉換中,社會習俗與社交描摹,情感沖突與利益交換,都在交織中時隱時現,加上作品中隱然出現了三個“頭條新聞”,一幅幅金錢與夢想、權力與榮耀、勵志與情義的觥籌交錯中,一一地透過作者嚴謹而敏銳的構思,展現了一個社會轉型期內浮躁而精彩綺麗的商業社會。同時,秦玉麗與陶玉這兩個人物的“同框”出現,也使得作者的文學人物塑造,具有了更生動更深厚的底蘊。
當然,好看構思精巧的故事,既是一個文學創作者各方面的綜合能力體現,也是善于思考把握的寫作能力體現。在三個方面可圈可點:
一是故事結構方面,作者以社會大事件為敘事的“頭部”,在故事展開的過程中,講究主線鋪陳,而在緊要處、關鍵細節先給出確定性的結論,也不失時機地埋下“伏筆”,在另外的場景中接續前面的“伏筆”。使得宏大的故事敘述像“剝洋蔥”一樣,一層一層解開謎團和“幕后”真相。二是人物塑造方面,《金玉珠》顯然在重筆塑造“主人公”的同時,也注意塑造了一群像古道予、夏書山、董清正、莊知秋、安宇等正面人物和沈晨、黃大用、吳慶義、郭天忠、申文才等一些貪婪可恨之人,使得整部作品的人物群像豐滿而充盈,這是蕓蕓眾生現實的存在和文學創作本應追求的“真實感”。三是語言表達方面,用筆洗練、雋永,作者對社會人情、世情的洞察與提煉從語言描摹上也比較成功。需要簡潔處,寥寥幾筆,一幅世情風俗畫面就躍然紙上,絕不拖泥帶水;需要渲染處,就細剝嚴摳到骨頭縫里,陽關三疊一唱三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