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敘述

賀志軍

雁南飛

白月亮仍在藍色里飄浮，只是云朵回家了

一群大雁向南飛，南方

帳篷正在給羊群講述著古老的童話

北方有酒，可惜壺太小，酒剛烈

一滴，便讓大雁找不著北

好在上帝沒有收回受傷的

翅膀。大海的濤聲里，群雁正在舉行

隆重的慶典

麥 地

失去關聯已經很多年了

父親的汗珠仍在那塊麥地

晃動

麥地在山的另一邊

山大，溝深。割麥子的姿勢

比鐮刀還彎曲

鐮刀和麥子一樣，丟失了光芒

父親干渴的語言，捆綁了十年

并且會一直這樣捆綁下去

山還是山，麥田已荒蕪

土地上的一些事物，有時也會讓歲月

雜草叢生

問 道

太陽爬在樹枝上

我把語言放進陽光里

我發現，逆光的語言，軟軟的

側身而過，順著陽光的思路

把語言鋪展開來

順光的語言，堅強有力

三只麻雀在公路邊啄食，一聲呼叫

展翅而起，時而順光，時而逆光

飛行的悲喜，由誰來設計

拉著我的疑惑，麻雀在晨曦中

交替上升，一如大地上的匆匆過客

趕往朝圣之地，去問道

這一刻

這一刻，思想打了一個洞

陽光從洞里滲進來

洞底有泉水，泉水清涼而甘甜

長久以來，洞口被封存起來

大雪和火焰在洞口外游走

而這一刻，思想忽然醒來

并長出了一副伶牙俐齒

這一刻，有行星的影子

有蟲子的影子，也有珊瑚的影子

那一年

那一年

大海站在我面前

我，沒有被大海吞噬

我只是一個小孩

不斷地，往大海里投石子

讓石子在大海里摸爬滾打。爾后

深入海底

海底里的小石子

見到了章魚，見到了石油

也見到了羊群和北斗七星

這一片藍

聽不到關于鳥兒的一丁點消息

天空的藍，茂盛起來

天空的藍，薄薄的，純樸又純凈

像靈魂，像童話，又像夢

白云昨晚喝醉了酒，被初冬的風叫醒

酒醒后的白云，讓這一片藍，更加激動人心

深邃的天空沒帶降落傘，就跳下來

用這一片藍，驅趕著身體里的黑暗

藍色的生命里，許多鳥兒

在掃描著童年的音符

那片葉子

那片葉子，爬在秋天的墻上

它在每天辨認著石頭的硬度和過往的車輛

石頭和車輛，其實每天都在

爬在墻上的那片葉子，視力看起來有點

不佳，年紀輕輕就老眼昏花

葉子在風的蜜語里開始泛紅

在經歷了一番辨認后，葉子漸漸學會了思考

生活的深井，與夢的影子

竟然這么，不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