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世界沒有我們（組詩）

胡 偉

靈魂喂養

這是個復雜的問題，不同于肉體

不屬于每日三餐，不屬于行動的標準

心理學研究擦了一點邊

宗教反復按摩

祖宗留的老話有時管一點用

時間在一點點磨損，空間在無情提示

剛舉起的石頭，一會又慢慢沉了下來

看見草木輪回，看見日落燈起

把靈魂獨自掏出來，反復對照幾遍

又悄悄放回

站在多高的地方，靈魂就有多遠

我慢慢習慣無邊的遼闊

在大地行走，熟悉山川和平原

熟悉植物動物

熟悉人們的勞作和糧食

然后遇見海

海是我第一個接觸到的巨大不明事物

柔軟，咸澀，動蕩不停

來到海邊或者海上

我失去依靠，猶如孤島

寬大的寂寞讓我享受又惶恐

隨后遭遇太空，過去籠罩著

如今保持另類接觸

太陽，月亮，銀河，星星反復歌唱

我借太空望遠鏡一雙深邃的眼睛

看見無邊的遼闊

其中的星云，那是奇形怪狀的魚

游在虛無的天空

我慢慢習慣巨大的遼闊和真實

習慣漫長的時間，習慣自己的微小

習慣以小看大，以生命里的非生命看待非生命里的生命

獲得不可言說的巨大震撼和解脫

假如世界沒有我們

假如世界沒有我們

山峰繼續聳立，水在各個位置徘徊

天上依然有云，上邊有星，四周有風，

自然在慢慢生長

空氣干凈得要命

這似乎不太可能，又似乎存在可能

沒有莊園和城市，沒有生產的噪音

沒有人和人的摩擦

沒有越來越快的節奏

這一切仿佛在遠古

又仿佛在未來

假如世界沒有我們，世界還是那個世界

太陽、月亮可以證明

更遠的火星都可以證明

地球的價值和美，將和塵土一樣

被關進一間漆黑的大門

在密云深處

在半山人工建筑里休憩

他們說上去，便沿著房后的小徑上山

簽完防火信息登記

北方一座山在秋天干燥的地方開始擁抱我

人工小道彎彎曲曲，灌草雜木離散開來

蜘蛛結網以待

松散的氣息四處彌漫

我快步向上，感覺步伐比往日沉重

山不高，在山頂遠看，密云的山郁郁蔥蔥，匍匐如陣

北京水源地的屬性悄悄藏身

我在群山一個角落

看見連綿的群山和山居的房落，仿佛看一場高清電影

居此幾百里，偌大的京城繁華睥睨

而，密云群山被天都密云反復擦拭

保證它的潔凈和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