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一
去天靜宮,起先我沿著石碣走
順著人群走。后來我低下身子,貼著塵埃走
循著幾近失去線條的石像走
像影子緊貼著光
像黑夜貼著黎明,因為
唯有最暗處,思想會逐漸透亮
繼續(xù)走——
低矮的紛擾被踩在腳下
蝴蝶躲在自己的睡夢里
縛住它的絲質光陰
筑起蒼穹般的夢。像記憶
像上古時期的土房子,隨時都會
骨縫松動
小隱于野大隱于市。誰沒有
風雨剝蝕的一生?
天靜宮散發(fā)著老子的氣息。當我仰望
時間距離我那么遠
像天空,存在于見與不見之間
而當我極目,天地又如此之近
像隨時可以上下的臺階
我一步步從歷史的折痕里
走下來。走到各自成序的農(nóng)田邊
站在永恒與荒蕪之中
我知道,隆起的皺紋里會長出新綠
可諸多時候,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唯有靈魂貼緊大地,在大地的包容
與取舍之中
和光同塵。回去了,天靜宮的祥云上
飄來一頭青牛。宮殿殘破的大美
讓人初見心驚。忠實的柱下史
篤信,天有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