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蓮方程式（組詩）

白地

睡蓮方程式

又從春雨的幻覺中看見睡蓮的仰望。

群鳥今天尤其歡快，叫個不停。

泊櫓山近在咫尺，氤氳繚繞，

我在山里勞作，好像一只雨水里的時鐘

身體充滿濕潤的暗示。春天從一個意象

轉變為經濟邏輯，為人生的儲備

作著運算。時間還未認出我，

山野的風帶來梨花，那潔白的花面

信任了整整一年的光陰——在家鄉

池杉指導人們唯一的相見，不偏不倚。

睡蓮決定了缸體的堅硬。

雨水漲到二十厘米，蓮葉正好可以舒展，

沉默的人將離卻橋口，魚群在逆流而上，

它們很快遺忘了睡蓮的生長方式——

它不停變幻角色，在陰雨天里

不停涌向我們各自沉默的等待。鳥兒

又在叫了，好像有了太多棲落的地方

就不知道如何選擇。而我從群鳥的歌聲中

看到睡蓮敏感的色彩，一只蝴蝶

從春天的旁邊起飛，將一切深深遺忘。

春分

桃花盛開了。矗立的花蕊

順著雨絲走向我們的前方。這殷紅的觸角

從人們難以成全的禮數中踩踏春天的想象。

蜜蜂們都回家了，它們帶著桃花的花粉

去油菜地里——我不曾猜測世界的含蓄，

于沉默的回音中敲打出花神的笑語，

它可以預先制止授粉，像被收割的陽光

從平整的山巒間渡過難關。

茂密。翁金線通往西方和東方，不曾

通往北方和南方。魚鰭從春分中泄露出來，

潔白的魚鱗花瓣一樣優異，光潔整齊，

像你小時候的成績，以及臺下

姑娘們看你讀詩的樣子。精密的語言

風箏也及不上你。飛揚的桃花

徜徉了整整十里，圍住細密的眼睛——

此刻人世不相同，花朵與花重復相遇。

月季說

你不給我垂直的仰望，

怎知道世間繁華我夠不著？

即便你給了，卻不給賞一副聲帶，

讓我的聲音通往遠方，

為了永不停息的河流，捻斷所有芬芳。

你在山間描述莊嚴，

現在指向12 點。正午。春天正好。

我的花園覆蓋了蝴蝶的蹤跡，

曾經的朗讀都將子虛烏有。

喜鵲睡了。在犀利的人群中

花瓣飛卷，每一個明天都深有感觸。

月季，順著墻體垂直的線條生長，

風色迷人。我的魚

睡在河底，因為遺棄而歡欣自由。

由于工程地質條件較為特殊、復雜，因此，施工前期進行了必要的開挖填土施工，且把黏土作為主要的填土材料，保證其承載力要求。

杜鵑的微笑

你計算出時間。春天的河流

可以穿越發際，安撫覺醒的肺

以及華麗的繁忙。我可以預測

所以不說話，也不關心水的流向，

任杜鵑花開遍匪夷所思的場所，

讓蜜蜂在蕊間盡情畫畫——

它蘸足顏料，慶祝遲來的冬青。

杜鵑展開崎嶇的花瓣。我們

手拉手走在上面。這塵世的慌張

誰沒有見過，低頭便是蟻群的黑亮。

我側耳傾聽花開，從宿命里

抽出花穗，那不停下垂的時間

充滿不羈。我無法指認你。

你在杜鵑的微笑中身形頎長。

四月，我們都還穿著棉襖，

杜鵑花開遍了整個村莊。

你好像來過，在擁擠的花香里

數著瓦片，念誦屋頂羅列的道路。

我很久沒有再進入瓦楞草的回憶，

于不停涌動的六里河中

豪放地哭笑，直到夕陽西下。

穗花牡荊

穗花牡荊立即糾正了它的香味，

它迅速的成長已經越過了屋頂，

那屋脊上站立的光芒即刻就會泯滅，

在人們自立的驕傲中，做出憨厚的樣子。

路邊的木槿已經習慣了這種模式，

它蜷曲身體，來表明自己謙卑的態度。

紫色。這是穗花牡荊獨有的顏色，在

向上矗立的花序中，糾正人們的腹痛與寒涼。

老者們也紛紛丟棄鞋子，急著去尋找根：

說好了，平鋪的土地可以生長蝴蝶，可以

種下倒立的本性，可以借用未開放的花序

來澄清自己的風骨。像花的馨香一樣。

苦楝樹

安靜了很久，卻忘了謙遜的日期。

我一直沒有沉默。六里河也一直在說話。

我不喜歡自己說話的樣子，從村里出來

只想念一棵苦楝樹，她金色的眼睛

只為了凝望一條路，路上只有白天和黑夜。

地平線就要把晚霞淹沒了。

馬頭墻還在延伸。剛剛修筑的道路

掩藏了無數的管道，里面盡是人間生活。

我和野草一樣裸露在外面，看上去很深沉，

苦楝樹顧自結著它的果子。

這幾日清晨，云霧每天懸浮在田地上，

像我朦朧的夢境，像手里接過的書卷

寫滿對未來的憧憬，讓我憑借一枝楝葉

感恩所有眷顧——所有情深意長

都是高尚的虛無，楝果在治療缺陷。

這些天常聽見人們討論橘子的味道，

泊櫓山就在東方，山上的橘子有茶的香味，

那里還有槐樹和松果，紅豆杉和烏桕樹。

整座山林都充滿藝術，還有百草的氣息——

人間所有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卻無法一一實現。

到山上看櫟樹

雨水沖刷了櫟樹。

松鼠跑進了最大的一個樹洞。

萬年青平安生長。

滿山的樹果都想越長越圓，

人世所有的歡欣都在里面。

好看的櫟樹都愛崎嶇的山路，

野蕨喜歡它，愛抱著它撒嬌，

五彩的世界可以不談時光——

看過了日出日落，天空與大地

不過就是人類眼里的東西。

去無中生有的路上，前行。

任何一枝野薔薇都能吸引目光，

紅色的果實沒有生產日期，

但它的最后一天，是在花瓶里，

芬芳被陽光取走。

我算了算那些走失的櫟樹果，

光停在殼面上，橢圓的形狀

像經受了人間的一場場慰問：

落葉下的每一次生存都很友好，

百鳥陪伴，寸草春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