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異靜,周祥祥,陳思靜
(浙江科技學院 經濟與管理學院,浙江 杭州 310023)
長江經濟帶是我國空間經濟格局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橫跨我國東、中、西三大區域,是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增長極[1]。依據其地理位置劃分,重慶、四川、貴州、云南4 省市為上游地區,江西、湖北、湖南3省為中游地區,上海、江蘇、浙江、安徽4 省市為下游地區。由于自然稟賦、地理區位等非經濟因素和開放程度、市場化水平等經濟因素,長江經濟帶上、中、下游區域發展差異問題一直存在。《長江經濟帶研究要報》顯示,至2019 年,長江經濟帶上、中、下游地區人均GDP 比為0.51:0.56:1,社會發展指數綜合得分比為0.80:0.83:1,綠色發展綜合指數比呈0.88:0.92:1。長江經濟帶經濟高質量發展是上、中、下游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加和”發展,區域內發展不平衡問題嚴重阻礙了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高。
本文以長江經濟帶9 省2 市為研究對象,依據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復雜性和系統性,基于驅動力—壓力—狀態—影響—響應(DPSIR)模型構建了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的作用機理分析框架,在此基礎上構建由4 條作用路徑和14 個因素組成的作用機理概念模型,并運用結構方程模型對路徑進行檢驗和測度,同時進一步識別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因素,從而揭示長江經濟帶上、中、下游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機理的差異,為進一步促進長江經濟帶區域內協調發展,提高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提供參考。
近年來,隨著我國經濟高質量的進一步發展,國內外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內涵界定、綜合水平測度和影響因素探索:①經濟高質量內涵界定方面。丘艷娟從政治經濟學角度出發,認為經濟高質量發展一方面是解決生產力內部要素矛盾發展生產力,另一方面通過深化改革調整生產關系以適應生產力的發展,是生產力發展與生產關系變革的統一[2];Mlachila、René、Tapsoba 指出,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質量指數不僅包括增長的內在性質,還考慮了增長的社會層面[3];Bolcárová、Kolosta 認為,經濟可持續發展還應包括幸福、性別平等、工作體面等方面[4];趙劍波、史丹、鄧洲認為,高質量發展體現在宏觀經濟、產業、企業3 個層面,是充分均衡的發展,是包含發展方式、發展結果、民生共享等多個維度的增長和提升[5]。②綜合水平測度方面。Solow、Jorgensen、Griliches 較早地關注經濟增長質量,用全要素生產率和勞動生產率等單一指標測度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6,7];張俠、高文武、師博等從新發展理念角度出發構建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認為目前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呈現上升趨勢,但仍存在地區間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8,9];吳志軍、梁晴、馬茹等研究發現,我國由于各個地區發展不平衡、發展水平差異較大,經濟高質量總體上呈現出“東強西弱”和“南強北弱”的空間特征[10,11];汪俠、徐曉紅對長江經濟帶的經濟高質量發展研究發現,上、中、下游地區的經濟質量隨著時間推移呈現階段性波動特征,下游地區經濟質量均值最高,上游次之,中游最低[12]。③影響因素探索方面。任保平、何苗、高淑桂等認為,科技發展、產業結構、城市化水平和人力資本等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產生影響[13,14];李光龍、范賢賢進一步研究認為,科技創新與財政支出的交互項對經濟高質量發展有顯著促進作用[15];汪宗順、鄭軍、汪發元證實,金融規模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貢獻度要高于產業結構[16];徐銘、沈洋、周鵬飛研究發現,數字普惠金融顯著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17];張治棟、廖常文研究指出,依托于提高全要素生產率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同時,政府針對性的干預能更好地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18]。
縱觀已有的文獻,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研究比較豐富,但多以全國或某些省份為研究范圍,在經濟高質量內涵研究基礎之上,通過單一因素測度或構建綜合水平測度指標體系對其影響因素進行探索,研究內容上缺乏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差異性作用機理的研究。本文的貢獻主要有以下兩個方面:一方面,從復雜系統角度出發,結合DPSIR 模型與結構方程模型,探索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機理,揭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作用路徑并識別關鍵因素;另一方面,聚焦于長江經濟帶地區,對上、中、下游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機理進行對比分析,依據其作用路徑和關鍵因素的差別,提出促進上、中、下游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高和縮小區域間發展差異的針對性對策建議。
經濟高質量發展既不同于單純的經濟速度增長,又異于經濟質量增長,內涵極其豐富,涉及經濟、社會、文化、生態環境多個方面,多重影響因素相互聯系、相互作用,是一個經濟健康、可持續增長的動態復雜系統。
為了理清系統內部作用機理,本文引入“驅動力—壓力—狀態—影響—響應”(Driver - Pressure -State- Impact- Respond,DPSIR)模型。DPSIR 是一種研究社會生態系統的模型,后被拓展到可持續發展的研究,對系統的研究從驅動力、壓力、狀態、影響和響應5 個維度展開,不同維度之間相互影響與作用能夠探究系統內部各因素發展的相關聯系,從而揭示其發展機制[19]。經濟發展以生態資源、科技創新、城市化等因素為長期驅動力對資源環境和社會發展產生壓力,導致生態環境狀態和經濟結構改變,從而對生態環境和社會生活帶來影響。這些影響要求人類針對狀態的改變轉變經濟發展方式,作出高質量發展的響應,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這種發展過程與DPSIR模型的內涵相契合。
生態資源、科技創新和城市化進程的加快,為經濟不斷發展提供了長期驅動力。與此同時,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不斷提高,資源被長期過度消耗,粗放型的科技創新和城市化發展不僅加劇了資源消耗,還會因為發展不平衡問題,加大了地區之間貧困差異,于是產生資源消耗和貧困差異等壓力。經濟發展是影響產業結構最重要的因素,傳統經濟發展方式下經濟的快速增長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人們的生活消費水平,但是伴隨著工業化程度加強,嚴重破壞了產業結構的合理化。由于產業結構的不合理,地區生態資源遭到不合理利用,進一步導致生態環境質量下降。但不可否認的是,經濟水平的提高完善了社會經濟制度,國家通過國民收入分配和再分配實現了公民在年老、疾病、傷殘、失業、生育等方面的社會保障,提高了公民的社會生活保障水平;經濟發展不能只追求發展速度的增長和經濟水平的提高,隨著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的不斷凸顯,以環境為代價的粗放型經濟發展方式亟待改變,最終從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和共享方面引起高質量發展的響應,實現高效率、公平和可持續發展。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結合DPSIR 模型給出了具體的分析框架(圖1),將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的作用機理分解為4 條路徑,并提出以下假設:H1——“驅動力”對“壓力”存在正向作用;H2——“壓力”對“狀態”存在正向作用;H3——“狀態”對“影響”存在正向作用;H4——“影響”對“響應”存在正向作用。

圖1 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作用機理分析框架Figure 1 Analysis framework of action mechanism of high- quality ecoronic development system
本文基于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作用機理分析框架,進而確定其作用機理概念模型(圖2)。該概念模型包括5 個潛在變量(驅動力、壓力、狀態、影響、響應)和14 個觀測變量(生態資源、科技創新、城市化、資源消耗強度、貧困差異、產業結構、生活消費水平、社會生活保障、生態環境質量、創新高質量、協調高質量、綠色高質量、開放高質量、共享高質量),可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內在的作用機理進行探索。而結構方程模型是用于分析潛在變量間的因果關系和相關關系的統計方法,是一種驗證性方法,對于研究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內在的作用機理具有一定的適用性和有效性。

圖2 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作用機理概念模型Figure 2 Conceptual model of action mechanism of high- 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system
本文在現有研究基礎上,依據DPSIR 模型的內涵,結合長江經濟帶發展現狀,構建了長江經濟帶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評價指標體系(表1),具體解釋如下:

表1 長江經濟帶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評價指標體系Table 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high- 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system of the Changjiang River Economic Belt
①驅動力:驅動力(D)是指造成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發生變化的原因,即發展的驅動因素。依據李虹、鄒慶的研究,自然環境是人類生存的物質基礎,長江經濟帶豐富的生態資源是其經濟社會發展的必要條件,采掘業從業人員與年末常住人口之比能夠全面準確地衡量經濟對自然資源的依賴情況,經濟意義上更能度量地區生態資源[20];徐欣、董洪超的研究表明,科技通過提高全要素生產率,驅動產品和服務高質量供給推動經濟結構升級,成為長江經濟帶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核心驅動力,技術市場成交額一定程度上衡量科技創新對經濟市場的作用程度,故以技術市場成交額占GDP的比重表征科技創新[21];依據袁曉玲、李彩娟、李朝鵬的研究,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從人口、社會、空間和經濟方面推動經濟質量的增長,因此以城市化水平表征城市化進程[22]。②壓力:壓力(P)是指在經濟發展的驅動下,資源消耗和社會發展面臨的壓力。借鑒胡美娟、李在軍、丁正山等的研究,結合長江經濟帶經濟發展現狀,認為經濟發展的壓力主要來自于兩方面:一是資源消耗,以單位地區生產總值能耗(等價值)表征;二是貧困差異,地區的經濟基礎與區位優勢不同,經濟快速發展會加劇地區之間發展的不平衡尤其是城鄉差距,故以城鄉收入差異表征[23]。③狀態:狀態(S)是指在資源環境壓力和經濟社會發展雙重作用下,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所處的經濟和社會發展狀態。依據何文海、張永姣的研究,產業結構是經濟社會體系的主要組成部分,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能有效地提高生產要素的綜合配置效率,而產業重點依次轉移是產業結構高級化的重要體現,尤其是長江經濟帶地區上、中、下游存在明顯的產業轉移趨勢,故以二、三產業增加值之比表征經濟發展狀態[24];依據佟金萍、陳國棟、楊足膺等的研究,居民的生活消費水平衡量的是滿足人們生存、發展和享受需要方面所達到的程度,是社會發展的重要方面,因此用城鎮居民家庭恩格爾系數表征[25]。④影響:影響(I)是指驅動力、壓力、狀態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整體的作用和影響程度。依據內涵,將影響分為社會生活保障和生態環境質量兩個方面。醫療保障是社會生活保障的重要內容,健康是保障民生的基礎,故以每萬人擁有衛生技術人員數表征社會生活保障;生態環境質量是指生態環境的優劣程度,是人類生存和發展的物質基礎,反映了生態環境對人類生存及社會經濟發展的適宜程度,本文從環境污染和環境治理角度衡量,選用工業廢氣排放量和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進行表征[26]。⑤響應:響應(R)是指為了改善由于驅動力和壓力造成的影響進一步采取的應對措施。基于五大新發展理念,從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和共享等方面表征高質量響應,鑒于五大新發展理念內涵豐富,依據歐進鋒、許抄軍、劉雨騏的研究,均用多指標進行描述[27]。具體而言,創新分為創新投入和創新產出兩方面,用R&D經費占生產總值比重和國內專利申請受理量進行表征;協調分為政府調控、經濟穩定、城鄉協調3 個方面,用政府消費占比、經濟波動率、城鎮人口比重進行表征;綠色分為污染治理和環境保護兩方面,用工業污染源治理投資額和環保支出占財政支出比重進行表征;開放分為外貿依存和外資利用兩方面,用進出口總額占GDP比重和外商直接投資額占GDP 比重進行表征;共享分為居民收入、教育、醫療及就業4 方面,用人均居民可支配收入、人均財政性教育投入、每萬人醫療機構床位數和城鎮人口登記失業率進行表征。
基于本文構建的指標體系對各指標原始數據進行處理,計算指標權重和綜合指數。首先,在影響子系統中,環境污染和環境治理對于生態環境質量同等重要,本文對其指標進行主觀均等賦權,然后計算生態環境質量因子綜合指數;其次,由于響應子系統的5 個因子均為多指標表征,故運用熵值法進行客觀賦權,計算各因子的綜合指數。
熵值法確定指標權重及綜合指數計算步驟:
用極差法對各個指標做標準化處理,以消除各指標量綱方面的差異。

式中,i表示各個省份;j 表示響應子系統各因子的各個測度指標;max(xij)和min(xij)分別表示xij的最大值和最小值;yij為對xij原始值無量綱化處理后的值。


計算各個指標yij的權重wj:

計算響應子系統中各因子的綜合指數:

以長江經濟帶11 個省市為研究對象,研究數據主要來源于長江經濟帶2005—2019 年各省市的統計年鑒和《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經濟與社會發展數據庫》《中國區域經濟統計年鑒》,選取2004—2018年共15 年面板數據,個別缺失值用線性趨勢法插值處理。
依據長江經濟帶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評價指標體系,分別計算上、中、下游三大區域11 個省市2004—2018 年在創新高質量、協調高質量、綠色高質量、開放高質量、共享高質量這5 大維度的高質量響應各因子的綜合指數,通過進一步處理得到長江經濟帶各省市上、中、下游三大區域在創新高質量、協調高質量、綠色高質量、開放高質量、共享高質量方面的綜合指數均值(表2)。由表2 可知,長江經濟帶三大區域的高質量總體發展水平差異顯著,呈現下游最高,中游次之,上游最低的空間格局。即長江經濟帶下游地區高質量發展在創新、開放和共享方面均要優于中、上游地區。其中,下游地區開放高質量明顯高于中、上游地區;中游地區在創新、綠色和共享方面均優于上游地區;上游地區協調高質量發展方面相對于中、下游發展水平略高,說明上游地區發展相對協調。

表2 長江經濟帶11 省市經濟高質量響應子系統各因子綜合指數Table 2 Comprehensive index of various factors of high- quality economic response subsystem of provinces and cities
從結構方程模型的擬合度檢驗結果看(表3),x2/df=2.614,小于3,RMSEA=0.092,小于0.1,除了NFI未達到0.9 的標準外,GFI、AGFI、CFI、IFI均大于0.9,AIC = 276.098,是可以接受的水平。從擬合結果看,結構方程模型的擬合度良好[28]。

表3 長江經濟帶下游地區結構方程模型擬合度檢驗Table 3 Fit cest of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in the lower reaches of the Changjiang River Economic Belt
經Amos運行得到長江經濟帶下游地區作用機理的測定結果(圖3),并由此進一步得到路徑假設檢驗結果(表4)和關鍵因素識別結果(表5)。由長江經濟帶下游地區路徑假設檢驗結果可知,長江經濟帶下游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的作用機理為“驅動力—壓力—狀態—影響—響應”的單向鏈式作用路徑。由長江經濟帶下游地區關鍵因素識別結果發現,除“生活消費水平”對“狀態”不顯著相關,其他各因子檢驗結果均顯著。這表明長江經濟帶下游地區的經濟高質量發展以“生態資源”“科技創新”和“城市化”作為驅動力,對“資源消耗強度”“貧困差異”等方面造成壓力,導致“產業結構”狀態的改變,對“社會生活保障”“生態環境質量”產生影響,從而引起“創新高質量”“協調高質量”“綠色高質量”“開放高質量”“共享高質量”的響應。事實上,長江經濟帶下游區域包括上海、浙江、江蘇和安徽4 個省市,上海是國際經濟、金融、貿易、航運、科創和卓越全球城市的龍頭,浙江、江蘇、安徽同樣具有較高的開放水平。總體上,相對于中、上游區域,長江經濟帶下游地區具有更豐富的資源和更好的經濟基礎。在國家政策的大力支持下,長期處于改革開放前沿的下游區域具有較高的城市化水平,人力資本的積累、科技創新和豐富的生態資源都為下游地區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提供了較大的驅動力。此外,下游地區擁有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先進制造業基地和服務業基地,居民擁有較高的生活質量,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相對較高,但也因此帶來了很多發展問題,如生態資源過度消耗、區域內城鄉收入差距過大、生態環境質量下降等。因此,長江經濟帶下游區域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應繼續創新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加大科技創新投入、合理高效利用資源、保護生態環境、協調城鄉發展,破除舊動能培育新動能,“堅持在發展中保護,在保護中發展”,從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和共享5個方面來響應經濟高質量發展。

圖3 長江經濟帶下游地區作用機理的測定結果Figure 3 Measurement results of action mechanism in the lower reaches of the Changjiang River Economic Belt

表4 長江經濟帶下游地區路徑假設檢驗結果Table 4 Test results of path hypothesis in the lower reaches of the Changjiang River Economic Belt

表5 長江經濟帶下游地區關鍵因素識別結果Table 5 Results of identification of key factors in the lower reaches of the Changjiang River Economic Belt
采用同樣的方法對長江經濟帶中游地區進行數據分析可知,“狀態—影響”是不顯著的,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的作用機理為“驅動力—壓力—狀態”“影響—響應”的跳躍式作用路徑。關鍵因素識別方面,除了“生活消費水平”對“狀態”不顯著外,其他各因子檢驗結果均顯著,這表明中游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雖然跟下游地區具有同樣的驅動力。即“生態資源”“科技創新”“城市化”有效促進其經濟高質量的發展,但發展路徑并不相同。在有效的驅動力下,長江經濟帶中游地區的經濟高質量發展對“資源消耗”和“貧困差異”等造成壓力,但并未通過改變社會發展和“產業結構”狀態,對“社會生活保障”和“生態環境質量”造成影響來引起經濟高質量的響應。中游地區包括湖南、湖北、江西3 個省份,武漢市具有相對較強的核心競爭力和最強的對外輻射能力。近年隨著下游地區產業轉型升級加快,中游地區接受下游地區產業轉移的規模不斷擴大,經濟發展加快。但中游區域的經濟高質量發展并未對生態環境質量造成影響,一方面是因為生態環境具有一定程度的自我恢復能力,另一方面則是中游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程度不高,對生態環境的污染相對下游地區程度較輕,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不高,同樣也是經濟高質量發展并未有效提高社會生活保障的原因。對于長江經濟帶中游地區而言,其是下游地區密集型產業轉移的首選,有著“工業圍江”的產業布局,產業結構層次較低,導致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不高。因此,長江經濟帶中游地區應積極加速產業轉型、升級產業結構、優化產業布局,著重從創新高質量、協調高質量、綠色高質量、共享高質量來促進經濟高質量的發展。
對長江經濟帶上游區域進行數據分析可知,“驅動力—壓力”和“壓力—狀態”不顯著,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作用機理為“狀態—影響—響應”的中斷式作用路徑。關鍵因素識別方面,除“城市化”對“驅動力”不顯著,“創新高質量”對“響應”不顯著外,其他因素的檢驗結果均顯著,這表明上游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路徑與中、下游有很大不同。在“生態資源”“科技創新”“城市化”的驅動下,上游區域的經濟發展未對“資源消耗強度”“貧困差異”等造成壓力,也未改變“產業結構”和“生活消費水平”的狀態,仍然通過對“社會生活保障”和“生態環境質量”產生影響來引起經濟高質量的響應。長江經濟帶上游地區主要包括云南、貴州、四川、重慶4 個省市,自然資源稟賦獨厚,擁有長江經濟帶48%的水資源總量,但相比于中下游,其經濟基礎比較薄弱、經濟發展起步晚、工業發展模式相對傳統、經濟結構單一,且產業創新不足,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較低,即經濟高質量的發展并未引起資源環境、社會生活和經濟結構的改變。究其原因是,經濟高質量的有效驅動力不足,城市化水平不高、科技創新不夠,豐富的自然資源并沒有得到高效利用。發展動力決定發展速度、效能和可持續性,關乎全局和未來,因此長江經濟帶上游地區應加大經濟建設,逐步提高開放程度,在與中、下游區域形成產業融合的同時,積極響應“一帶一路”倡議,打造長江經濟帶改革開放新高地;培育新型成渝城市群,加強新型城市化建設;加大科技創新投入力度;保證生態環境質量,充分利用良好的生態資源,創造自己的區域特色產業鏈,從而形成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有效驅動力。
綜合對比長江經濟帶上、中、下游三大區域的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作用機理(表6)可見:①作用路徑方面,三大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作用路徑有著很大差別,對下游地區而言,有著“驅動力—壓力—狀態—影響—響應”的單向鏈式作用路徑;對中游地區而言,有著“驅動力—壓力—狀態”及“影響—響應”的跳躍式作用路徑,“狀態—影響”不顯著;對上游地區而言,有著“狀態—影響—響應”的中斷式作用路徑,“驅動力—壓力”和“壓力—狀態”不顯著。②關鍵因素識別方面,上、中、下游地區都以“城市化”“科技創新”“生態資源”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驅動力,但中、下游地區通過驅動力,對“資源消耗強度”和“貧困差異”產生壓力,導致“產業結構”和“生活消費水平”的狀態改變,中、下游地區區別在于下游地區通過對“社會生活保障”和“生態環境質量”產生影響來引起經濟高質量響應,而中游地區“狀態”對“影響”不顯著;上游地區則通過驅動力對“社會生活保障”和“生態環境質量”產生影響引起經濟高質量響應。故在下游地區,“資源消耗強度”“貧困差異”“生態環境質量”成為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因素;在中游地區,合理規劃產業布局,進行產業結構升級則是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方式;在上游地區,“生態資源”“科技創新”“城市化”等驅動力對其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

表6 三大區域機理分析實證結果對比Table 6 Comparison of empirical results of mechanism analysis in three regions
本文基于驅動力—壓力—狀態—影響—響應模型(DPSIR)建立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作用機理分析框架和概念模型,運用結構方程模型對長江經濟帶上、中、下游三大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路徑和關鍵因素進行了探索,主要結論如下:①長江經濟帶下游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的作用機理為“驅動力—壓力—狀態—影響—響應”的單向鏈式作用路徑,其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相對較高,除“生活消費水平”對“狀態”不顯著外,系統中各要素效果顯著、壓力反應良好、狀態及時調整,經濟高質量發展各方面也積極響應。其中,“資源消耗強度”“城鄉貧困差異”“生態環境質量”對經濟高質量發展有著顯著影響,成為長江經濟帶下經濟高質量發展不可忽略的關鍵因素,因此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繼續加大科技創新投入,合理高效利用資源、保護生態環境、協調城鄉發展是長江經濟帶下游區域發展經濟高質量首先要解決的問題。②長江經濟帶中游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作用機理為“驅動力—壓力—狀態”和“影響—響應”的跳躍式作用路徑;經濟高質量發展以“生態資源”“科技創新”“城市化”為驅動力促進長江經濟帶中游地區的經濟高質量發展,通過對“生態資源”和“貧困差異”產生壓力,導致“產業結構”狀態改變來引起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響應,產業結構成為中游地區長江經濟帶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因素。③長江經濟帶上游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作用機理為“狀態—影響—響應”的中斷式作用路徑,以“生態資源”“科技創新”“城市化”為驅動力,通過對“社會生活保障”和“生態環境質量”造成影響引起經濟高質量響應。其與中、下游地區的明顯區別就是驅動力不足,因此加快新型城市化建設,加大科技創新投入力度,保證生態環境質量,充分利用良好的生態資源對于上游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至關重要。
為進一步促進長江經濟帶經濟高質量發展,本文提出以下建議:①長江經濟帶下游地區作為長江經濟帶內部具有更豐富的資源和更好經濟基礎的地區,隨著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的不斷提高,出現了生態資源過度消耗、區域內城鄉收入差距過大、生態環境質量下降等發展問題。因此,下游地區應創新轉變發展方式,推動經濟結構由要素和投資驅動向創新驅動轉變;堅持生態優先綠色發展,堅持新發展理念,把修復長江經濟帶環境放在壓倒性位置,通過環境治理來保障高水平生態環境,實現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護的協調。同時,應兼顧縮小貧富差距,實現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的“共享高質量”。②產業結構層次較低成為困擾長江經濟帶中游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因素。中游地區應加速產業轉型優化產業布局,加大創新力度促進產品升級,提升產品和服務質量,增加供給側高端消費需求供給,從而優化和升級產業結構。③長江經濟帶上游地區由于傳統的工業模式和相對較弱的經濟基礎,其經濟高質量發展有效驅動力明顯不足,為了解決經濟高質量發展動力不足的問題,應繼續大力發展經濟,推進新型城市化建設,培育成渝新型城市群,利用上游地區自然資源及特有景觀,大力開發旅游業和新興產業,形成具有地區特色的新型產業鏈,為經濟發展注入新活力。④促進長江經濟帶協調一體化發展,增強城市間聯動作用,擴大對外開放。在長江經濟帶內部各區域、各省份、各城市之間經濟發展水平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差異,三大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路徑各不相同,因此要加強區域間的人文交流和商業互動,實現區域聯動發展。相對發達的上游地區要率先實現產業創新發展,充分發揮大城市和沿海發達城市的輻射作用,帶動周邊城市的發展;相對落后的中上游地區要利用自身優勢,補足短板,充分融入區域協調發展之中。與此同時,長江經濟帶作為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主力軍,應積極參與“一帶一路”沿線建設,擴大對外開放領域,優化開放結構,參與國際經濟合作,進而提升國際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