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溪鄉調查》蘊含的基層治理經驗與啟示

劉福花 陳文慶

《才溪鄉調查》是毛澤東探索治國理政實踐過程中的一篇光輝著作，其中蘊含著基層治理的寶貴經驗，為今天的基層治理提供了重要的歷史借鑒。回顧和梳理毛澤東《才溪鄉調查》對基層治理的探索和總結，對于推進基層治理現代化具有重要啟示。

一、《才溪鄉調查》形成的歷史背景及意義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成立后，毛澤東等共產黨人開始了蘇維埃國家治理的探索和實踐。《才溪鄉調查》是毛澤東為了總結、宣傳和推廣基層先進工作經驗撰寫的。

從1930年的6月到1933年11月，毛澤東3次到達才溪開展調查研究，并親自指導了才溪鄉的蘇區建設，《才溪鄉調查》應運而生，有其特殊的歷史背景和動因。一是才溪鄉重要的地理位置和歷史地位。才溪地處閩、粵、贛三省的交界地，距古田70公里，距中央蘇區政治中心瑞金140公里、經濟中心長汀100公里，是中央蘇區對外聯系的紅色交通要道。南昌起義的部隊南下經過才溪，共產國際軍事顧問李德從上海經汕頭到中央蘇區的第一站也是才溪。二是才溪鄉轟轟烈烈的革命與建設。1929年7月，才溪暴動成功。9月，建立才溪區蘇維埃政府。1932年開始，《紅色中華》《斗爭》等紅色報刊，先后60多次報道才溪革命建設的先進事跡。1933年7月，福建省蘇維埃政府授予才溪“我們的第一模范區”光榮稱號。三是當時正值中央蘇區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期。一方面，國民黨對革命根據地實行“殺死政策”和“餓死政策”。1933年9月，蔣介石發動第五次軍事“圍剿”，糾集50萬兵力進攻中央蘇區。同時，在經濟上對蘇區實行嚴密的封鎖，導致革命根據地經濟惡化。另一方面，“左”傾教條主義錯誤蔓延。受冒險主義、保守主義的瞎指揮，第五次反“圍剿”失敗。

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為打破敵人的“圍剿”和封鎖，駁斥和糾正“左”傾教條主義錯誤，同時，為總結推廣才溪的先進典型經驗，給即將召開的“二蘇大會”做準備，1933年11月，毛澤東率領中央政府檢查團從瑞金經長汀來到才溪，在深入社會調查的基礎上，撰寫了《才溪鄉調查》一文。文中毛澤東將上、下才溪鄉1026戶人家在會議選舉、擴大紅軍、參與鄉蘇維埃委員會的情況，以及在經濟生活、日常生活和文化教育等方面的情況，都寫得非常翔實，甚至還把每件商品的物價也寫得一清二楚,可見毛澤東在才溪的調查之深入。

《才溪鄉調查》是中央蘇區時期毛澤東在贛南閩西調查研究的代表作，是在土地革命進入重要歷史關頭的一次詳盡工作總結，它用事實解答了在國內革命戰爭環境下根據地建設這一時代課題，創造性地提出了民主建政和關注民生的理念，是毛澤東思想形成初期的重要實踐和理論成果。毛澤東在《才溪鄉調查》中所倡導的調查研究工作方法，以及實事求是、密切聯系群眾的作風，經過不斷的豐富發展和提煉，最終成為共產黨人寶貴的思想財富。《才溪鄉調查》中蘊含的民主建政、致力發展、關注民生、執政為民、服務群眾等基層治理經驗，為新時代加強和改進基層治理提供了許多現實啟示。

二、《才溪鄉調查》中蘊含的基層治理經驗

《才溪鄉調查》一文肯定了才溪蘇區在政權建設、擴大紅軍、經濟建設、擁軍優屬、婦女解放、文化教育等方面的大膽探索和顯著成績，毛澤東在才溪鄉的調查本身也體現了中央蘇區干部廉政建設及作風的改進，蘊含了基層治理的許多經驗。

（一）重視基層民主政治建設，重構基層治理模式

第一，推行民主選舉，實現人民當家作主。當時，在毛澤東的親自指導下，黨在中央蘇區推廣民主選舉。才溪鄉在選舉前做充分的宣傳動員，選舉嚴格按照法定程序進行，非常公開、透明，充分尊重選民意愿，實行民主監督，真正體現了蘇區群眾自己當家作主。《才溪鄉調查》對才溪的民主選舉給予了很高評價：“上下才溪的選舉是一般成功了的……都充分執行了中央政府的選舉訓令，成為蘇區選舉運動的模范。”

第二，加強基層組織建設，保障人民參與民主管理。中央蘇區時，才溪鄉開創網格化的管理模式，通過實行代表與居民固定聯系的制度、建立村的委員會制度和成立各類群眾性團體，把村一級群眾組織起來參與到基層民主政權的管理中，保障了鄉村社會的自主性。正如毛澤東在《才溪鄉調查》中指出，“依靠于民眾自己的鄉蘇代表及村的委員會與民眾團體在村的堅強的領導，使全村民眾像網一樣組織于蘇維埃之下，去執行蘇維埃的一切工作任務”。可以說，在當時的才溪鄉，人人都有“組織”關系，無人漏“網”。

（二）關心百姓擁軍優屬，夯實基層治理基石

土地革命時期，在黨的領導下才溪的擴紅工作在中央蘇區是最為典型的，取得了優異的成績。而擴紅運動之所以能在才溪轟轟烈烈地進行，得益于才溪蘇維埃政府在黨的領導下采取了一系列改善、保障人民生活的措施和黨的基層干部深入實際、調查研究的工作作風，其中蘊含了豐富的基層社會治理內容和方法。

第一，發展經濟，改善群眾的生活水平。才溪蘇維埃政府把經濟建設放在與擴紅工作同等重要的位置，通過開展分田運動，大力發展生產，大辦合作社，實現了蘇區內部經濟的自足和增長，改善了群眾生活。“全區糧食，暴動前不夠甚遠（加以那時做粉干的多），去年已夠食，今年則已有余了。”

第二，重視擁軍優屬，完善社會保障。才溪蘇維埃政府在積極開展擴紅動員的同時，切實執行各種優待紅軍家屬的條例。紅軍家屬的田，有人代耕，“群眾幫助紅軍家屬，不要工錢”，“黨團員又做‘禮拜六’”幫助紅軍家屬耕田。紅軍家屬買東西“困難的可賒賬”，“貨缺時，紅屬先買”“貨價，紅屬(有證章)照市價減百分之五”。這些擁軍優屬的舉措，使紅軍戰士安心作戰無后顧之憂，為鞏固蘇區建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第三，干部為民務實清廉，贏得群眾的信任和擁護。毛澤東深入群眾調查研究一心為民，為黨員干部樹立了光輝榜樣。才溪蘇區干部白天自帶飯包去辦公，“幫助紅屬：帶飯包（不帶菜），帶農具，蒔田割禾也是這樣”，穿著草鞋去鬧革命，晚上打燈籠走山路去訪問貧苦農民，了解他們的實際狀況，幫助群眾解決生產、生活中遇到的困難和問題，真正做到了真心實意為人民服務。

（三）倡導婦女解放，推動婦女參與基層治理

中央蘇區時期，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重視婦女解放和婦女發展，制定法律法規保障婦女的各項權益，促進男女平等。在黨和才溪蘇維埃政府領導下，才溪婦女實現“翻身”“解放”，獲得土地產權和婚姻自由，在大部分青壯年男子參加紅軍、外出工作的情況下，她們積極“參政、議政建家園”，成為鄉村治理的主力軍。

第一，推動婦女參與生產勞動，為婦女參與基層治理奠定了基礎。一直以來馬克思主義的經典著作都認為，參加社會生產勞動是婦女解放的第一個先決條件。當時的才溪婦女在參加社會勞動中主體意識被動員喚醒，因此挺身于生產及鄉村社會生活舞臺的前沿，她們扛起了后方生產支援前線的重擔，除了參與生產勞動、參加各種合作社外，還為紅軍戰士做布草鞋, 踴躍推銷經濟公債。

第二，婦女參加基層民主政權建設, 參與蘇維埃政權管理和社會治理。《才溪鄉調查》中指出，選舉的女代表數量超過了男代表，上、下才溪鄉女代表分別占60%、65%。婦女在參與政治的同時，也積極參與社會治理，“才溪鄉婦女代表會十天就開一次”，“婦女代表會討論的問題，凡鄉蘇討論的他們都討論，除對慰勞紅軍、推銷公債，發展生產極其努力外，本身利益如婚姻問題，也常討論，解釋婚姻條例給婦女聽”。

（四）發展文化教育，筑牢基層治理思想基礎

第一，普及基礎教育，提升民眾素質。才溪蘇維埃政府大力普及基礎教育，依靠群眾力量，廣泛動員群眾通過出錢出力的方式辦學，取得了可喜的成就，《才溪鄉調查》中，當時才溪鄉兒童入學率達一半以上。

第二，發展社會教育，提高群眾文化水平。在普及基礎教育的同時，才溪蘇區還廣泛發展以掃除文盲、普及文化知識為任務的社會教育。從《才溪鄉調查》中可以看到，當時才溪設有夜學、俱樂部、識字班、識字牌、墻報、讀報團，開展各種寓教于樂的文化娛樂活動，這些為消除文盲、提高群眾精神文化素質，特別是培育群眾的社會治理主體意識起了一定作用，才溪發展社會教育不單是政府行為，群眾和社會力量也積極參與，如夜校和俱樂部的開辦。

三、《才溪鄉調查》對基層治理經驗的啟示

毛澤東《才溪鄉調查》基層治理經驗主要體現在注重基層民主政權建設、關注改善和保障民生、堅持群眾路線、重視婦女解放、加強文化教育五個方面，對今天中國加強和改進基層社會治理，推進基層治理現代化具有重要的啟示價值。

堅持黨的領導，以人民為中心。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以“十個堅持”總結黨百年實踐積累的寶貴經驗，把堅持黨的領導放在首位，緊接其次就是堅持人民至上。才溪的基層工作是在黨的領導和指導下建立與開展的，其中，不論是才溪蘇區進行民主建政、實行代表聯系群眾制度，還是才溪黨員干部帶領群眾發展生產、改善生活等，無不彰顯了以人民為中心的理念。今天，我們開展基層民主制度建設、完善基層群眾自治，一要完善黨組織領導的基層群眾自治制度。在換屆選舉工作中，也必須加強黨的組織領導，貫徹落實以人民為中心的理念，完善村（居）民委員會制度。二要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構建基層治理新格局。當前社會治理的形勢和環境極其復雜，如人口的流動、社會聯系方式發生變化、社會利益多元化等，給基層治理帶來了極大的挑戰。應借鑒蘇區時期才溪探索實行村鄉蘇代表固定聯系居民的方式，科學制定城鄉社區的規模布局，建設網格化管理體系和基層公共服務管理平臺，運用“黨建互聯網”思維，拓展“云服務”，探索“云治理”。三要在發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要。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統籌好城鄉發展，重點解決鄉鎮民生問題，統籌做好民生各項工作，讓群眾得到實惠。四要發揚優良作風，治理服務人民。在推進基層治理現代化進程中，要繼承和弘揚毛澤東才溪鄉調查精神,秉承蘇區干部優良作風，深入基層調查研究，密切聯系群眾，服務群眾，注重黨建引領，通過調查研究摸清群眾的服務需求，對癥下藥，提供精準服務，切實為民辦實事、辦好事。

保障婦女權益，發揮婦女在基層治理中的作用。中央蘇區時期，得到解放的才溪婦女，為蘇區建設和保衛蘇區作出了巨大貢獻。今天，也應重視婦女的作用，她們是基層治理中的中堅力量。一要充分發揮婦女的半邊天作用。歷史經驗表明，一旦婦女被動員起來，她們在社會發展和建設過程中作用舉足輕重。因此，要采取積極措施促進婦女發展，發揮婦女在家庭建設中的獨特作用。二要充分保障婦女在婚姻家庭中的權益。對于基層社會治理來說，家庭既是重要主體也是主要目標。近年來，婚姻家庭領域婦女權益糾紛多發，為此，保護婦女在婚姻家庭中的合法權益尤為重要，務必“注重家庭家教家風建設，保障婦女兒童權益”。

深化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建設，推進基層社會治理。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把新時代文化建設的成就和經驗單獨列為一個方面寫進《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中，指出“黨堅持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文化建設”，“深化群眾性精神文明創建，建設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一要動員全社會參與文化建設。要大力依靠人民群眾發展文化教育事業，以靈活的形式和創新性的內容把廣大群眾緊密凝聚在一起，必須讓群眾“唱主角”，充分調動社會各方面的力量。二要提升全社會的文化教育程度。要注重精神文明建設，對于今天建設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社會主義思想牢牢占領全社會的思想文化陣地，提升全社會的文明程度。要實現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守住思想文化陣地，統一思想、凝聚力量的目的，必須促進人的政治社會化和道德社會化，用新思想武裝全黨，促進全體人民在思想上、精神上緊緊團結在一起，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推動社會文明的整體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