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河記

◆ 薄 暮

我們就這樣作別。河水還在上漲

石步若隱若現。仍然決意渡河

沒有雨傘，不是因為不再下雨

這條河已經盛下太多的風雨

常常突然打濕我們的笑容

以眺望為傘

這條河有時在山前，有時在舷窗外

有時在一方藏書印里

有時，就在低頭和抬頭之間

從不用這里的水沐浴或者煎茶

只用來澆樹。那些樹開著

天亮時悄然凋謝的花

但那些樹常常在冬天驟臨時

搖落滿世界的風雨。如同這條河

突然橫亙在眼眶，而我們

總是束手無策

（選自本刊2022年第五期“詩高原”欄目）

杜鵬品讀：

從表面上看，這首詩是寫的“渡河”這件事，但是從更深層的角度來看，這不僅是“渡河”，也是在“渡心”，渡一顆“惜別之心”。在這首詩里，視角的轉換很有特色，從第三小節開始，一條原本就在眼前的“河”，突然飄忽了起來，從“山間”到“舷窗外”再到“一方藏書印里”再到“低頭和抬頭之間”。一條原本是實實在在的“河”，就這樣一下子就“虛”了起來，這樣的轉換，使得這首詩不至于陷入某種單一抒情的泥沼，反而使得這首詩的情感更加的擴散。這首詩的結尾很有特色，這條河“突然橫亙在眼眶”，有一種戛然而止的感覺。詩人臧棣曾說：“新的認知假如還能開啟的話，新的世界面貌注定只能基于我們坦然于自己的無知，并愧疚于我們尚在門外的處境。”而正是這樣的“突然”，使得這首詩的情感在“束手無策”中，完成了對“無知”的體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