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吸貓會上癮嗎？—擬態寵物依戀成癮機制量化研究

孫菲菲

（西北大學，陜西西安 710000）

0.引言

云吸貓可以解釋為人們在網絡上瀏覽別人發布的貓咪視頻圖片。研究云吸貓的文章主要觀點在消費層面、群體心理、社交媒體渠道作用幾個方面。除了對云吸貓群體本身的分析，也有學者研究了社交媒體在此過程中的渠道作用“受到網上吸貓人的影響，從而開始云吸貓， 達到了28.4%。因此，媒體的傳播對云吸貓文化的發展有著重要的作用[1]。”

“依戀”一詞最早由鮑爾比（J.Bowlby）提出，用于描述母嬰之間親密的情感聯結[2]。近年來，在狹義“依戀”概念的基礎上，又發展出廣義的“依戀”概念，其成為衡量最親密情感關系的代名詞[3]。奧地利動物學家Konrad Lorenz發現靈長類動物不同物種間也能產生依戀現象[4]。“擬態寵物依戀”是指一種建立在網絡空間的、想象的與寵物間形成的虛擬親密關系。借助于社交媒體打破了傳統的人與寵物間的模式和距離，在網絡空間中營造出人與寵物間“不是飼養關系仿若飼養關系”的新型依戀關系[5]。

寵物依戀是“果”，該類心理問題是“因”。只有說明心理問題產生的主客觀因素才能從根源緩解相關心理問題和擬態寵物依戀上癮帶來的問題，這也是本文的價值點。

媒介依賴理論（Media System Dependency Theory）傳播學家德弗勒（De Fleur）和鮑爾·洛基奇（Ball-Rokeach）提出。當新的媒介出現并穩定發展后就會和受眾之間形成一種穩定、雙向的依賴關系。在這種依賴關系中，媒介一方較為強勢，會從傳播內容、關系等方面控制受眾[6]。媒介依賴理論在早期分別從宏觀、中觀以及微觀層面進行了探討[7-8]。

1.提出研究問題

針對筆者的研究目的，提出以下問題：云吸貓會上癮嗎？云吸貓的成癮機制是如何運作的？

根據研究問題，筆者提出以下研究假設：H1：寵物依戀與媒介依賴具有相關關系；H2：主觀因素與媒介依賴具有相關關系；H3：客觀因素與媒介依賴具有相關關系；H4：寵物依戀與媒介依賴具有線性回歸關系；H5：主觀因素與媒介依賴具有線性回歸關系；H6：客觀因素與媒介依賴具有線性回歸關系；H7：主觀因素在寵物依戀對媒介依賴的影響中有中介作用；H8：客觀因素在寵物依戀對媒介依賴的影響中有中介作用。

2.研究設計及方法

2.1 問卷設計

2.1.1 寵物依戀量表

寵物依戀量表（Lexington Attachment to Pets Scale,LAPS）由Johnson 等人編制，原量表由23句關于受試與寵物間情感狀況的陳述句組成。本文對該量表針對擬態寵物依戀進行了改進，使用23個項目測量被調查對象對擬態寵物的依戀關系。5級評分，分數越高代表對寵物的依戀水平越高。該量表Cronbach α系數為0.995。大于0.9，因而說明研究數據信度質量很高。

2.1.2 媒介依賴量表

本文參考中國網絡新聞可信度調查問卷（劉瓊，2011）、參考陳淑惠（2003）中文網絡成癮量表修訂版（CIAS-R）等量表后，自編本文測量題。在研究中，變量媒介依賴的題項編碼為MDP。由強迫性使用、戒斷反應、耐受性、人際健康問題、時間管理問題5個維度組成。該量表Cronbach α 系數為 0.977。

2.1.3 主觀因素：媒介使用動機量表

參考國內外學者制作的媒介使用動機量表，自編本文測量題。設計包括獲取信息、人際關系、自我表達、娛樂消遣、緩解壓力5個維度。在研究中，變量媒介依賴的題項編碼為（MPMS）。每部分得分高說明該使用動機所發揮的作用越強烈。由獲取信息、人際關系、自我表達、娛樂消遣、緩解壓力5個維度組成。該量表Cronbach α系數為0.978。

2.1.4 客觀因素量表

關于本研究涉及的社會客觀因素問題研究中成熟的量表。所以筆者根據學者趙添喜（2013）對于媒介沉迷的外部成因所談論的“社會環境因素主要包括家庭環境、學校生活、工作環境、社會交往、社會文化等。”增加自身條件限制形成6個維度的量表進行云吸貓媒介依賴的客觀因素分析。該量表Cronbach α系數為0.982。

2.2 研究方法

2.2.1 問卷調查法

本次研究主要采用問卷調查的方法，通過在筆者朋友圈發放問卷，通過“滾雪球”的方式吸引大家填寫問卷。

2.2.2 量化方法

主要使用SPSSAU Y22.和SPSS25.0軟件進行統計分析。首先Cronbach's α(克朗巴哈)系數檢驗量表各個維度的信度。當信度系數大于0.6時，量表通過檢驗。采用Harman單因素檢驗法進行共同方法偏差檢驗。如果第一個公因子方差貢獻小于40%，即可判斷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提取公因子分析，將載荷因子小于0.4的測量項刪除，簡化數據。先檢驗各個量表之間的相關關系，然后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最后檢驗中介效應。

3.研究結果分析

3.1 研究對象統計

2022年5月，在問卷星平臺上采用網絡問卷形式在研究者微信朋友圈、QQ發放問卷，回收問卷共324份。在參與調查的324人中，有217人對貓咪短視頻較為感興趣和了解，因此接下里的調查屏蔽了對貓咪短視頻不感興趣的107人的問卷，以提高研究的可信度和科學性。

3.2 信度分析

如表1所示，筆者已經給出各個量表的克隆巴赫 Alpha系數，在此匯總可知，4個量表和總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數均大于0.9，說明研究數據信度質量很高。

表1 克隆巴赫 Alpha系數

3.3 Harman單因素檢驗法進行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Harman單因素檢驗法由結果可知本研究第一個因子的方差貢獻率為15.275%，可以認為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3.4 因子分析

筆者對寵物依戀量表3個維度進行主成分分析（PCA），分別提取一個公因子以簡化數據。在分析過程中刪除因子載荷均小于0.4的研究項。研究結果顯示寵物依戀量表3個維度KMO值分別為0.827、0.726和0.694，均大于0.6，滿足主成分分析的前提要求，意味著數據可用于主成分分析研究。媒介依賴量表使用主成分分析進行信息濃縮研究，KMO值為0.544，小于0.6，主成分分析結果不佳，因此改為使用因子分析。

如表2可知，兩個主成分分析分別提取出1個主成分，一般依戀維度因子的方差解釋率分別是52.772%；人際代替維度因子的方差解釋率分別是53.099%；修正后的寵物地位替維度因子載荷均大于 0.4，無跨因子載荷現象，因子的累計方差貢獻率為68.241%，較修正前有所提升，可以對寵物依戀量表3個維度進行解釋。

表2 寵物依戀主成分分析量表

表3 媒介依賴因子分析量表

如表3可知，對因子提取情況，以及因子提取信息量情況進行分析，從上表可知：因子分析一共提取出1個因子，特征根值均大于1，此1個因子旋轉后的方差解釋率分別是76.414%，旋轉后累積方差解釋率為76.414%。

3.5 相關關系分析

由表4、表5和表6可知，與媒介依賴具有相關關系的變量有：一般依戀維度（r=0.526）、客觀因素：社會流行文化（r=0.488）、主觀因素：獲取信息（r=0.482）、主觀因素：人際關系（r=0.466）、主觀因素：緩解壓力（r=0.417）、客觀因素：個人條件限制（r=0.377）、客觀因素：工作環境（r=0.372）、客觀因素：學校環境（r=0.333）寵物地位維度（r=-0.262），H1、H2、H3部分成立。以上變量可以進一步納入回歸分析。

表4 H1寵物依戀與媒介依賴相關系數表

表5 H2主觀因素與媒介依賴相關系數表

表6 H3客觀因素與媒介依賴相關系數表

3.6 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1）寵物依戀對媒介依賴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2）主觀因素對媒介依賴程度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3）客觀因素對媒介依賴程度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由表7、表8和表9可知，H4、H5、H6部分成立。

表7 寵物依戀與媒介依賴多元線性回歸系數表

表8 主觀因素與媒介依賴多元線性回歸系數表

表9 客觀因素與媒介依賴多元線性回歸系數表

3.7 中介效應

中介效應主要測量研究自變量影響因變量時，是否會通過中介變量再去影響。包括部分中介效應（X影響Y時，一部分是直接影響，一部分是通過中介變量M去影響）和完全中介效應（X影響Y時，如果全部是通過中介變量M去影響）設置置信區間為95%，自主抽樣5000次，以寵物依戀（一般依戀、寵物地位）為自變量，主觀因素和客觀因素為中介變量，依賴程度為因變量，進行中介效應分析。

從上表10可知a和b至少一個不顯著，且a＊b的95%BootCI不包括數字0（顯著），且c’顯著，且a＊b與c’同號，為部分中介作用。因此，H7、H8部分成立。

表10 主客觀因素中介效應分析表

中介效應模型：媒介依賴=-2.027+0.289＊一般依戀維度：綜合得分+0.074＊主觀因素（總分）+0.038＊客觀因素；因此H7、H8部分成立。

4.研究發現

統計分析得知，擬態寵物依戀程度平均值為3.45（≥3），其中年輕人占比53.7%。說明現代互聯網用戶，特別是年輕人云吸貓現象很突出普遍。媒介依賴程度平均值為3.21（≥3），對于寵物視頻的依賴程度也是比較高的，說明媒介依賴程度需要進一步引導，本研究具有較大的社會現實意義。

4.1 云吸貓上癮情況顯著存在

筆者首先對于寵物依戀（LAPS）與媒介依賴（MDP）進行各維度相關性分析、多元回歸分析因果關系發現，一般依戀程度越高，媒介依賴程度越高。說明對云吸貓依戀程度的提高會使得受眾對媒介更加依賴，云吸貓上癮情況顯著存在，并明確指出是一般依戀維度的心理需求引起的媒介依賴。

4.2 云吸貓亞文化強化媒介依賴

研究可知，媒介依賴程度除了很大程度上受到寵物依戀的影響外，流行文化的影響更不可小覷。本研究提示給被調查者的流行文化包括在新媒體環境下通過各種貓咪元素創作的文字、圖片、視頻等。可能表現為服裝配飾、廣告圖文、表情包等。亞文化彌散在互聯網絡空間的各個地方。云吸貓亞文化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在新媒體環境下受眾通過瀏覽貓咪博主發布的視頻動態、點贊、評論、分享自己對貓咪的喜愛形成一個獨特的云吸貓圈層。這些琳瑯滿目，令人目不暇接的貓咪相關的信息大量的創作和傳播，使得受眾花費越來越多的時間和精力去瀏覽相關的信息，并且樂在其中。

4.3 云吸貓人群不等同于“貓奴”

云吸貓的人真的愛貓嗎？或者說是“貓奴”嗎？還是只把貓看做娛樂消遣、緩解壓力的調味品？根據研究可知，媒介依賴程度和寵物地位之間的呈現負相關，相關系數值為-0.262，回歸系數值為-0.177。

寵物地位指的是寵物在被調查者心中的地位狀態。貓咪在被調查者心中的地位越高，反而不會有高程度的媒介依賴。反之，貓咪在被調查者心中的地位越低，媒介依賴程度越高。對寵物地位維度打分普遍較低人反而會有較高的媒介依賴程度。

云吸貓群體喜歡貓，但只是把貓當做一種消解自身壓力的符號，這些人平時可能花很長時間去瀏覽貓咪視頻，但貓在他們眼中很多時候只是被觀賞的對象。受眾本身不是貓的“奴隸”。

4.4 主客觀因素的中介作用

研究發現，主客觀因素的在人際代替維度、寵物地位維度對媒介依賴的影響中不存在中介作用，主客觀因素在一般依戀維度對媒介依賴程度的影響中的起部分中介作用。

主客觀因素在一般依戀維度對媒介依賴程度的影響中的起部分中介作用。說明，一般依戀維度一部分直接影響媒介依賴程度；一部分要依靠主客觀因素才能影響媒介依賴程度。其中主觀因素效應占比29.689%，略高于客觀因素效應占比15.431%。說明主觀因素起到的中介作用更大。

主客觀因素在一般依戀維度對媒介依賴程度的影響中的起部分中介作用。說明對貓咪的依戀（自變量）影響上癮程度（因變量）時，一部分是直接影響，一部分是通過主客觀因素（中介變量）去影響，在本研究中影響云吸貓上癮過程的主觀因素包括獲取信息、人際關系、緩解壓力，客觀因素包括工作環境、社會流行文化、個人條件限制，此種情況則稱為部分中介效應。

在這個上癮形成的過程中，關注其中發生作用的主客觀因素或許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緩解和預防云吸貓上癮帶來的不利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