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誼政治哲想中的儒家思想體現

【摘要】 西漢初期的社會百廢待興，統治者急需找到一個方法鞏固、穩定局勢。賈誼所提出的大一統思想，禮法并用、仁愛治國，強調民本的主張。然而賈誼一生始終懷揣著一種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和憂患意識，并且對歷史的反思、現代問題的建議和對未來的展望，都達到了一定的高度。而賈誼的政治哲學思想來源于儒家思想，滲入賈誼思想中的方方面面，為后來儒家思想的發展做足了準備。

【關鍵詞】 賈誼;儒家思想;政治思想

【中圖分類號】B234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2）05-0043-03

一、賈誼其人

賈誼，生于公元前200年，卒于公元前168年，洛陽（今河南省洛陽市）人，是西漢初年漢文帝時期著名政論家、文學家。從小熟讀《詩》《書》《禮》等儒家作品。18歲少年成名，以善文為郡人所稱，并被當時的河南守吳公發掘，成為西漢政治集團中的一員。①河南守吳公在賈誼輔佐下，社會安定，百姓生活安居樂業，一派繁榮景象。漢文帝登基之后，聽聞河南郡治理有方，所以擢升河南郡守為廷尉，于是由此基于吳公便舉薦賈誼。根據《史記》記載：“每詔令議下，諸老先生不能言，賈生盡為之時，人人各如其意所欲出。” ②

在賈誼任職博士期間，漢文帝常出題讓賈誼等一眾大臣討論，在面對難題時，賈誼總會有精辟見解，在一眾同僚中獲得一致贊許。賈誼擔任博士一年就被提拔為太中大夫，并在此期間多次為文帝獻計獻策，貢獻了很多治國大略。漢文帝元年，賈誼根據儒學與五行學說為基礎提出進行禮制改革，并上疏《論定制度興禮樂疏》，設計出一整套完整的漢代禮儀制度，具體制度如下：“賈生以為漢興至孝文二十余年，天下和洽，而固當改正朔，易服色，法制度，定官名，興禮樂，乃悉草具其事儀法，色尚黃，數用五，為官名，悉更秦之法。” ③

但是當時文帝剛即位，賈誼提出的禮儀制度執行起來困難極大，條件還不成熟，因此沒有采納賈誼的建議。針對當時以淫侈之風，日日以長的社會現象，賈誼提出《論積貯疏》，在經濟上，他提出重農抑商，主張大力發展農業生產，增加糧食貯備，預防困難時期的饑荒問題。漢文帝對此建議表示十分贊同，采納了他對于經濟政策的提議，鼓勵農業生產。而在政治上，賈誼為了限制列候勢力和抵御境外勢力，提出將列侯遣送回自己的封地離開京城生活。經過一系列提議，漢文帝對賈誼十分欣賞，并提出讓賈誼擔任更高的公卿職位，結果遭到了大臣們的一致反對。在蘇軾的《賈誼論》中曾對賈誼評價到：“志大而量小，才有余而識不足。”可見賈誼并不擅長處理人際關系。其反對勢力主要來自，一是來自朝廷的功臣顯貴老臣，由于提出的政治舉措，遣送列候回到封地，觸及他們的利益;其二則是漢文帝寵信鄧通，導致賈誼滿腹才華卻無處施展，因“年少初學，專欲擅權，紛亂諸事”，導致文帝三年被貶至長沙王太傅。④但從文帝一直積極地推行賈誼所提出的策略看出，貶賈誼出京是權宜之計。

賈誼仍然在遠方關注著朝廷的安危，遇事就會上疏文帝。上疏《階級》提出“禮待大臣”、上《諫鑄錢疏》，指出私人鑄錢導致幣制混亂，勸漢文帝下令禁止私人鑄錢等等就是在此時提出的。在長沙期間，寫下《吊屈原賦》憑吊屈原，并發抒自己的怨憤之情。

漢文帝七年，文帝將賈誼從長沙召回長安輔佐太子。當時西漢王朝主要有兩大矛盾，中央政權間地方諸侯王之間的矛盾和西漢王朝同北方少數民族政權匈奴之間的矛盾。面對西漢王朝所面臨的情況，賈誼多次出謀劃策，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治安策》，大體上圍繞匈奴侵邊、制度疏闊、諸侯王等三個問題而展開論述。其中“眾建諸侯而少其力”的主張以及其他治國策略的提出對當世及后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漢文帝十一年，梁懷王劉揖去世，賈誼對此非常自責。但在這之后賈誼雖然意志消沉，但仍然積極向漢文帝出謀劃策，提出了許多有建設性并意義深遠的積極主張。文帝十二年，賈誼結束了他短暫的生命，終年33歲。

而梁懷王去世的時候并沒有子嗣，按照當時的舊例，梁懷王的封國就要撤銷。但是賈誼預料到此安排會產生隱患，于是提出梁王立繼承人，或者讓代王劉參遷到梁國來，并且擴大梁國和淮陽國的封地。根據賈誼的這個建議所做的部署，從后來吳楚七國之亂中，就看出了此安排的精妙之處，確實是深謀遠慮。

二、賈誼政治哲學思想

（一）賈誼政治哲學思想的歷史背景

賈誼政治哲學思想的產生有其深刻的意義和歷史背景的原因，秦二世的覆滅讓賈誼去思考如何才能規避這個問題。雖說漢朝已經在慢慢恢復中，但是也遇見了內憂外患的問題。首先就是需要總結秦二世的經驗和失敗，作為曾經戰國七雄中弱小的諸侯國，最終統一天下，可取之處一定是有的。但也從秦朝統一后嚴苛的法律看出，一旦到了和平年代這樣的方式并不適宜。賈誼則大力推舉仁政，安撫百姓，于是寫下《過秦論》將秦覆滅的原因歸于“仁心不施”。⑤

漢初時信奉黃老之學其實和歷史背景是有關的，西漢王朝是農民起義建立起的國家，西漢建立之初是需要時間休養生息的。這與黃老之學的理念不謀而合。⑥黃老之學提倡“無為而治”，統治者應該“省苛事，薄賦稅”等等，通過“無為”的管理而達到“有為”的治理。“無為”其實就是不要過多去干涉老百姓的生活，讓他們隨心而過。統治者則不要過于關心自己的功績。隨著政權逐步穩定，賈誼預見黃老之學的弊端，遂推薦仁政。

（二）賈誼政治哲學思想的內容

1.民本思想

賈誼認為人民是國家的根本，提出：“夫民者，萬世之本也，不可欺。”統治者與百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民”是基礎，是永遠存在的，但“君”會因為某些原因被推翻。漢初時推行了許多表面上有利于農民的措施，導致奸商肆意拉大貧富差距，賈誼的《論積貯疏》就是針對這一問題。賈誼還向文帝提出了很多有利于百姓的主張和經濟措施。還對“民”的含義重新界定，將尚不在統治區域管轄范圍的少數民族政權下的百姓也稱為“民”，這些思想是具有開放性意義的。還反映出初步“民主 ”的思想理論，希望人民直接參與對官吏的選拔等等。

2.“大一統”和理想社會的建設

賈誼的“大一統”思想，是對舊“大一統”思想的拔高，具有遠見和利益兼顧性，也反映了賈誼對儒家思想的繼承和發展。“大一統”思想針對政治上的體現，賈誼提出“眾建諸侯而少其力”，來化解諸侯國與中央政權的矛盾，“定地制”來控制諸侯國的實力;經濟上的體現是“民本”主義下的農本思想;軍事上的體現是“帝者戰德”“建三表、設五餌。” ⑦

3.“禮、法、仁”相結合的禮制思想

如果針對要實現賈誼的“大一統”，則“禮、法、仁”缺一不可，這三者中“仁”最為重要，也是“儒家言道言政皆植根于仁”。⑧而“禮”則是“仁”實現的外在形式，“法”是“仁”和“禮”的基礎保障。“仁”則貫穿了賈誼的治國思想，最為典型的就是運用到處理民族問題上：“三表”和“五餌”，用和平的方式慢慢化解矛盾。

而在“禮”和“法”中，賈誼更側重于“禮”，如果孔子的“禮”是建立一種等級意識。那賈誼則在此基礎上提出“階級”的概念，從天子到百姓等級森嚴，“禮”可以“固國家，定社稷，使君無失其民”。在“禮”的規范下社會有秩序。而“法”則是輔助作用，用來保障“禮”。這其實是一種十分高級的政治智慧，對諸侯王多施仁義，他們不會內心不滿，自然不會造反。而在“禮”階級下的“民”也會有所保障，實現百姓安居樂業，國家長治久安。

4.教育思想

賈誼十分強調教育在治國過程中的重要性，尤其反復強調要重視太子的教育。因為教育與政治有密切的關系，太子為下一任皇帝，為了政局的穩定，太子就必須接受良好的教育。所以賈誼的教育思想，一方面體現在他高度重視對太子的教育問題上;另一方面，則體現在賈誼重視對“民”的道德教化上，人民是國家的根本，所以對人民進行良好的道德教化，政局更容易穩定。

三、賈誼政治哲學思想與儒家的淵源

在戰爭紛爭的年代，雖然百家爭鳴，但是隨著歷史的進程，諸子思想出現統一性，其核心就是為了避免戰爭。儒家思想的代表荀子，他則是以儒家為主體，吸收了道、法、名、陰陽、縱橫等各家思想的部分，也對儒家思想進行完善使之符合現實。結合賈誼的政治哲學思想，不難看出形成“以儒學為基礎。以黃老道家為方法”是荀子思想的延續。班固曾提道：“儒家者流，蓋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順陰陽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經之中，留意于仁義之際，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宗師仲尼，以重其言，于道最為高。” ⑨

可見班固是將賈誼歸為儒家之類，而后的很多史書也采用了這樣的分類。⑩近現代侯外廬先生也在著作《中國思想史》中也這樣認為。?對于賈誼本人而言，受到儒家的影響是一定的，少年時所讀的《詩經》和《尚書》就是儒家的經典，這點在賈誼的《新書》中有所體現。而賈誼政治哲學思想中，幾乎都可以看到儒家的影子，“眾建諸侯而少其力”的割地政策來源于先秦的儒家思想主張。在解決匈奴問題上，提出戰德。建立一個上下尊卑分明的社會，這點又與儒家思想的具體變現不謀而合。儒家的“民本”思想，賈誼將其具體提出愛民、惠民、重民、利民。教育方面重視太子教育，學習“仁愛”與“德治”。可以說在賈誼的理想中，構建了一個以儒家思想為基礎的社會。

而賈誼主要有兩大主張來源于儒家：“禮治”與“仁愛”。儒家思想以“仁”為核心，而孔子的“仁”可以理解為“愛人”和“德治”，做到以己之心，度人之心。而賈誼對于“仁”的基礎上有了一些發揮，那就是他強調君王一定需要“仁愛”之心，認為正是因為君王的“仁愛”，才會有上下和諧的社會。還在《春秋》中列舉君王仁愛的故事說明?，“禮”是儒家思想的一個重要范疇，也是特色之一。在孫子的時代“禮崩樂壞”更加讓他意識到“禮”的重要性。直到董仲舒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被采納，可以說賈誼就是先秦和漢朝的儒家思想橋梁。而“禮”在賈誼的設想中，并不是冷冰冰的等級森嚴，而是建立在“忠、孝、敬、柔、德”的基礎上，來維系一個良好的社會環境。與此同時，賈誼還認為君王也需要有良好的個人修養，這樣才可“修身”“治國”“平天下”。將“禮”譽為統治者統治天下的工具，禮制的思想限制著每一個階級的人，對處在不同地位的人有不同的限制和義務。所以賈誼的“禮”思想不僅僅是上層社會的潤滑油，也是上下層社會之間的調節劑，是一種統治方法。?

四、結語

從以上可以看出，賈誼不僅提升了儒家思想的高度，也深度挖掘了儒家思想的內涵。?在研究歷史的同時，賈誼對漢朝的社會現實也進行了仔細考察。賈誼認為，當時的情況是，在表面平靜的景象之后，已隱藏著種種矛盾和行將到來的社會危機。正因如此，賈誼得以在中國思想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為而后出現的董仲舒創建新儒家體系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所以說賈誼不僅是西漢政治與文化重建的第一人，也是促成儒學思想成為國學思想的奠基人。

注釋：

①河南守吳公名吾莊，是原來秦朝宰相李斯的學生，因為政績卓越被尊稱為“吳公”。吳公家世顯赫同時又十分愛才，于是將賈誼招入門下。

②③④司馬遷：《史記·屈原賈誼列傳·卷84》，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2192頁，第2192頁，第2192頁。

⑤“然秦以區區之地，致萬乘之勢，序八州而葫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為家，崤函為宮，一夫作難而毛廟墮，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何化？仁記不施，而攻守之勢異化”見鐘基編：《古文觀止·卷6》，中華書局2014年版，第102頁。

⑥黃老之學是產生于戰國時期的哲學思想，其內涵則是道家與法家思想的融合，還包含了陰陽家、儒家、墨家等等學派的觀點。

⑦三表：講信用，愛子民，好特色;五餌：運用美服和華麗的裝備、美食、美麗的樂舞、美室和豐厚的優待等中原地區豐富的物質精神生活條件作為誘餌。

⑧梁啟超：《儒家哲學》，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47頁。

⑨班固：《漢書·藝文志·卷30》，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1728頁。

⑩如《隋書》《新唐書》《崇文總目》《四庫全書》等。

?賈生《治安策》不僅在形式上有《荀子》之《富國》《議兵》諸篇的結構，而且在思想上也深得荀學修養。《治安策》關于置三公三少以教訓太子，主張在孩提之時，以習道之，他的立論就是基于荀子的“惟善者偽也”的立論。同時，賈生又有荀子“謹注錯，慎習俗”思想的復述。荀子謂“積禮儀而為君子”，賈生則說，“安者非一日而安，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積漸，然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積，在其取舍。以禮儀治之者積禮儀，以刑罰治之者積刑罰”。這正與荀子“積俗移志，安久移質”說相合。見侯外廬：《中國思想史》，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66-67頁。

?賈誼認為惠王是“明君之性也”，正是“王有人德，天之所奉也”，他還引用了湯、楚昭王愛及自然萬物的事例來論述“仁”的重要性。

?管麗霞：《賈誼儒家思想來源》，《廣西社會科學》2004年第8期，第44頁。

?劉芳宇：《賈誼的儒家思想探賾》，《文學評論》2020年第2期，第80-8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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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陳宜佳，女，漢族，湖南長沙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