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里的積雪（組詩）

汪 濤

生 平

子夜將盡，我又披衣起身

右手食指沿著墓碑上

兩組數字間那根線條

來回摸索，一遍一遍……

一邊喃喃自語：

平淡了些，平淡了些……

賣荸薺的婦人

天空冷得像是在模仿她身旁的孩子

不停地吸著鼻涕。她顧不了這些

一刻不停地削著荸薺

放下一顆，又拿起一顆

每一顆都比嬰兒嫩白

她放下一顆，又拿起一顆

放下一顆，又拿起一顆

就像真的相信，總會有一顆

削出來，不是白的

天欲雪

天暗下來，他掩上書卷

不急于掌燈。一人自顧自語：

樂天先生，當下何宜？

然又想起

先生早將答案留在書里——

問劉十九

白發帖

長出來之前就已經白了

“我身體里有積雪？”

只是想想，對時間便有了寬容之心

出 殯

什么也可以沒有

這只蘆花公雞請讓我帶走

聽見打鳴

我就知道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