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財經大學 彭弘松
隨著科技的進步和生活水平的提高,整容行業也逐漸普及。人們不再滿足于天生的容貌,而是通過各種手段來實現自己的理想形象。在促進美容整容行業突飛猛進的同時,行業亂象也層出不窮。先有數家無證經營的整容院被曝光,后因整容事故而毀容甚至失去生命的新聞亦不在少數。由于法律本身的滯后性及社會變化的復雜性,雖然衛生部已經出臺相關法律法規予以規范,但在實務中對于相關問題的定罪量刑仍存在一定爭議。這便導致了整容行業依然缺少足夠的管理和規制,各類所謂的“整容專家”層出不窮,違法美容院屢禁不止。甚至在實踐中,大多數事故最終都僅以民事賠償收場,這既無法充分保障被害人生命健康權益,對所謂“整容專家”也沒有給予足夠的懲戒、法律的指引、威懾與教育作用都無法得到充分的發揮。因此,本文旨在探討在美容整容事故中的刑法適用,通過刑罰手段、規制行業發展。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規定,醫療事故罪其犯罪主體為“醫療人員”,依刑法規定為特殊主體,即行為人在具備達到刑事責任年齡、具有刑事責任能力的條件之基礎上,還必須具備特殊的身份條件才能符合犯罪主體條件。因此,在分析此罪的適用之前,應該先明確其主體的范圍限定,對所謂“醫療人員”有一個準確的認識。
由于我國刑法及《中華人民共和國執業醫師法》未對“醫療人員”做出明確的定義,在事務處理中,處于分類的不同,大致可分為兩類學說[1]:
第一種觀點認為:醫療單位作為一個整體,雖然存在分工不同的情況,但其最終目的都是救死扶傷,其中任何一環的失誤都會影響整個救治過程。因此,將所有在醫療單位工作的人員統稱的醫療人員,均可稱為醫療事故罪的主體。
第二種觀點認為:醫療事故罪的主體僅限于直接進行治療工作的衛生技術人員。其余后勤、政務等工作人員則被排除在外,以玩忽職守罪或相應的過失犯罪處理。
總結上述兩種種觀點,雖然對于“醫療人員”的范圍各有不同,但是對于衛生技術人員的性質認定并不存在爭議。因此本文認為,衛生技術人員也應當屬于醫療事故罪的主體。
按照衛生部《醫療美容服務管理辦法》第三章第十一條規定醫療美容項目的主診醫師與其他專科醫師,在資質要求上并無差別,從事該行業的美容師同樣需要提供相應的醫師執業資格證,以所謂“服務”而非“看病”來否定其主體地位是不合邏輯的。該管理辦法第三十條亦規定:對違反本辦法規定的,依據《執業醫師法》《醫療機構管理條例》和《護士管理辦法》有關規定予以處罰。
因此,負責實施醫療美容項目的主診醫師符合衛生技術人員標準,即可成為醫療事故罪的犯罪主體。
雖然《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中已對非法行醫罪做出了明確界定,但對于何為“醫療活動”,目前尚未有一個明確的定義,僅在衛生部出臺的《醫療機構管理條例實施細則》中對“診療行為”做出界定,將其稱為:通過各種檢查,使用藥物、器械及手術等方法,對疾病做出判斷和消除疾病、緩解病情、減輕痛苦、改善功能、延長生命、幫助患者恢復健康的活動。同時在此細則中,規定了所謂醫療美容和特殊檢查、特殊治療等事項。
因此,筆者認為,醫療活動不等于診療行為是無容置疑的。其應當是將細則所稱醫療美容、特殊治療等包括在內的上位概念。從立法目的考慮,應當具有如下特點[2]:(1)目的性:活動本身應當是出于通過一定的方式改善就診者狀況的目的,即行為本身不含有惡意。以醫療為名而實施的詐騙行為則不應包括其中;(2)專業性:醫療活動以醫學為前提,執業醫師應當具有相應的專業水平與經驗,并取得相應的執照;(3)風險性:由于醫學的局限性與個體差異,因此并不存在絕對安全的醫療。
根據衛生部《關于加強美容服務管理的通知》,廣義上的美容分為生活美容和醫療美容兩部分。醫療美容和生活美容是兩類不同性質的美容,在技術標準和管理上都有不同要求。該通知還特別強調了二者在性質、管理等方面的不同。從事醫療美容的人員亦須持有相應的醫師從業資格證。生活美容不屬于醫療行為,無論在理論還是實務中都是沒有任何爭議的。對于醫療美容的認定,在實務中雖然多以非法行醫罪處理,即默認其屬于醫療行為,但在理論上仍有一定爭議。
筆者認為,醫療美容屬于醫療行為。理由如下:(1)如上文所述,醫療活動是診療行為的上位概念,其目的在于通過醫療手段改善就診者狀況,既包括身體狀況,也包括精神狀況。醫療美容雖然不是傳統意義上以恢復人體健康為目的活動,但也是出于改善就診者狀況的目的。(2)根據《醫療美容管理辦法》所定義的醫療美容,采用具有創傷性或者侵入性的醫學技術方法,符合醫療活動風險性的特點。同時,該辦法也已將美容醫療機構,稱為醫療機構。(3)如上文所述,醫療美容機構及從業人員均應當取得相應的資質,實施醫療美容項目也必須在相應的機構中實施。符合專業性的要求。
因此,以醫學理論為基礎,通過手術手段對人體進行一定矯正行為的醫療美容,應當作為一種特殊的醫療活動,符合醫療活動的定義。同時,一些以美容整形為名,其目的在于實施詐騙等違法目的的犯罪行為,因其目的并不在于美容整形本身,因此不能認定為醫療活動。故也不應當以非法行醫罪定罪,應按照其主觀目的和實際行為定罪處罰。
刑法的謙抑性原則,指立法機關只有在該規范確屬必不可少——沒有可以代替刑罰的其他適當方法存在的條件下,才能將某種違反法律秩序的行為設定成犯罪行為。正如盧梭所言“刑法沒有自己的調整范圍,而是為其他法律提供最后的制裁手段”。刑法在整個國家的法律體系中起著補充性作用。當某種危害行為不能用其他社會治理手段制止,才使用刑罰加以禁止,只有當某種法益不能被其他法律充分保護時,才由刑法予以保護。堅持刑法的謙抑性同樣也是刑法現代化的必然要求。
刑法的目的不同于刑罰的目的[3]。刑法的目的即預防犯罪,包括一般預防和特殊預防。一般預防是指預防他人犯罪,即初次犯罪。特殊預防則是預防犯罪再犯罪,即再次犯罪。而刑罰的目的僅有特殊預防。其原因在于:
首先,如上所述,一般預防旨在預防他人初次犯罪。將罪犯作為預防他人犯罪的工具,無疑是不符合人道主義原則。出于威嚇目的而處理案件時,無疑會在審理中,更多地考慮社會因素,如社會穩定、民意等,有違罪刑法定原則。
其次,刑罰的對象是犯罪分子,旨在通過刑罰使其改過自新,避免再次犯罪。因此,其屬于特殊預防。而一般預防旨在防止初次犯罪,對象是普通民眾。刑罰則無法起到這一效果。
最后,對罪犯適用與其罪責相適應的刑罰是發揮一般預防的前提,刑罰過重或者過輕,反過來都會削弱其一般預防的作用。只有刑罰的適用實現了懲治的目的,社會上的其他成員才能真正感受到威懾,從而起到一般預防的作用。
由此,刑法的目的是包含了刑罰目的在內的上位概念。刑罰是實現刑法目的的一種手段,在實踐中同樣也存在觸犯刑法而免于刑罰的情況。那么,既然刑法的目的在于預防一切形式的犯罪,那么將美容整容事故納入刑法適用范圍同樣是合情合理的。如上所述,醫療美容是通過創傷性手段進行身體矯正或美化,具有潛在的危害性。其次,在美容行為日益平常化的現在,若從業人員無需承擔刑事責任,對于后果承擔民事賠償責任,無疑不利于威懾作用的發揮,無法起到預防的作用。
綜上所訴,醫療美容是刑法所規定的醫療活動,理應受到刑法所規定的相關法條約束。美容院作為特許經營項目之一,同樣也應當受到相關法律法規的約束。對于相關人員的不法行為,依據其主觀目的,結合客觀實際,通過刑罰予以懲戒,于情于理均有理可循。在規范美容行業發展的同時,有效地保護了民眾的切身權益。在醫療行業快速發展的中國,法學與醫學的結合是大勢所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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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容一詞,最早源于古希臘的“kosmetikos”,意為“裝飾”。無論怎樣命名,美容的活動在古代早已存在。考古學家從那一時期發掘的文物中考證,在當時,染料和香水已異地交換使用。到公元前5000年,黑銻粉末被用作描眉和染眉,鉛被用來畫眼線,綠孔雀石被用來畫眼影等,令人驚奇的是,古代婦女化妝與現代婦女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如染指、趾甲,涂唇,描眉,染發等。
埃及古代時期,人們為了滋潤皮膚和防止日曬,在皮膚涂抹各種藥劑和油膏。古埃及婦女喜歡用黑顏料來描眼的輪廓,孔雀石粉制成的綠顏料涂在眼皮上,用黑灰色的銻粉把眉毛描得像柳葉一樣細長,用乳白色的油脂抹在身上,使用紅顏料涂抹嘴唇和臉頰,甚至在手、腳的指甲上都要染上橘紅色,非常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