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大,水浸街,阿哥擔柴上街賣,阿嫂出街著花鞋,花鞋花襪花腰帶……”立于街頭,熟悉的歌謠竟在異鄉此地響起。
一時,我竟有些恍惚,故鄉真有它特定的印記,在心的洋流中來回穿梭。這一瞬,我遠離了異鄉的喧鬧,逃回了記憶的那處遠方。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
那年,立夏之時,我與外婆漫步在庭院里,陽光閃爍,透過樹的縫隙,形成一地的光斑,外婆瞇著眼,抬頭摘下橘樹的枝葉,一缽缽收起,也會順手攆起一片,放到嘴邊,悠揚的音便從外婆的嘴邊溢出,這聲音飄蕩在庭院的上空,氤氳著美好和詩意,這時,我會跳到外婆身旁把童謠唱:“落雨大,水浸街……”。許許音符,融入我少不更事的心靈,融入這一方幽深寧靜的村落。
有一次,我們依偎在樹下,我看著外婆,向著大海的方向,好像想把曲子吹向遠方,我不禁帶著一絲童真地問:“外婆,你能把歌兒吹到村外去嗎?”“一定會的,一定會順著洋流,漂到那片海。”外婆的目光深邃而堅定,像是閃爍的星光,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每到梅雨時節,村里的老人總喜歡把孩子們聚集起來,親自教兒歌。外婆拉著我,十分鼓勵我去,說是老人們對咱們的祝愿,我拘謹地站在人群中,一字一句地學著,忽然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拉住推去了人群的中央,我看著隨歌起舞的人群,癡癡地笑了,竟唱出:“落雨大,水浸街,阿哥擔柴上街賣,阿嫂出街著花鞋,花鞋花襪花腰帶……”人群和著我的歌聲,起起伏伏,時間仿佛在這一瞬停下來了。這一瞬,我似是找到了與村里老人們相通的密碼,也找到了和這片土地相通的密碼。
傍晚,散場之后,我找到外婆,悄悄地問她:“老人們為什么總是教我們唱兒歌?”外婆便拾起一片落葉,意味深長地說:“老人家們是希望當你們想念故鄉時,能唱著這些歌。”
待我真正離開故鄉回深圳上初中時,我才明白外婆話里的含義。
每當思念徘徊于心間,我都會走到庭院的橘樹旁,學著外婆的樣子,從樹上摘下一片橘葉,把葉片靠近嘴邊,吹奏起我熟悉的旋律,我似乎感覺到外婆倚在我的身旁,像我小時倚在她身旁一樣,和著我的旋律,唱著故鄉那首熟悉的歌謠。我此刻站庭院里,眺望著外婆所在的遠方,好想把曲子吹回故鄉,讓外婆知道我的思念,亦如外婆,對著海的方向,向我傳遞思念。
難怪有人說,風會牽著故鄉的曲兒,順著名為“思念”的洋流,悄悄地在游子身旁圍繞,我現在,深信不疑。
一葉、一曲,牽扯出這說不明,道不清,剪不斷的鄉情!
【教師點評】一首曲子,幾句歌詞,成了“我”找回故鄉的“密碼”。“我”與外婆,異鄉與故土,當下與過去,靠著一片綠葉交織成一體,而情感的內核是內心深處最柔美的親情與鄉情。這種美好的情感隨著時間的流逝最終會沉淀下來,如陳年老酒,芬芳醉人。(指導教師:劉闡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