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克隆人

距離約定時間愈發近了，商炎坐在咖啡廳殘破的座位上忍不住抖起了腿。

說是咖啡廳，現在也早已不賣咖啡，能有一些干凈的水，和干巴巴的草類壓縮餅賣就已經很不錯了，自然也沒什么人買。地上，桌子上一層沙土，沒人去擦，反正擦掉過不了多久又會蒙上。

畢竟地球生態惡化已經三個世紀了，多嚴重的潔癖也早該治好了，大家都在猜測距離地球毀滅還有多久。

但人類有一個好處就是，無論現實多么殘酷，偶爾絕望一下之后還是會竭盡所能活下去。

就如同現在，無用的咖啡廳里仍然坐著很多人，現如今公共場所反而更能給人安全感，無論是看到有人和自己一樣受苦，還是看到有人跟自己一樣努力，都是種安慰。而咖啡廳里的服務型人工智能，至少可以和人聊天。

商炎用手拂去桌上的沙子，桌面變得透明起來，里面浮現出菜單，一個活潑的聲音說：“你好，今天過得好嗎？”

“希望會是很好的一天吧。”

“一定會的。”

商炎微微笑著，點了一杯清水，沒多久一個舊式的金屬機器人就端了一杯清水過來。機器人的外觀已經很破敗了，連接處銹跡斑斑，不知何時就會停止運作，但應該也不會有人來修了。

自顧不暇的時候，這些供應日常的低端科技也漸漸停滯。就像面前這杯清泠的水，都已經是很奢侈的東西。

水端上來不久，咖啡廳的門被推開了，一股滾燙的風撲進來，商炎挺直了背，看到了自己在等的人。

“這里！”他激動地站了起來，雙手掐住褲子兩側。

一個瘦弱的少女走向他，臉上毫無喜悅之色，相反眼神很飄忽，坐下后也完全沒有與他對視。

“很熱吧，”商炎忍不住說廢話，慌慌張張將杯子推過去，“給你買的，喝吧。”

很久沒見到清水了，如今人們早已對水中的雜質見怪不怪，也習慣了用藥物凈水。女孩將眼睛貼在杯子上，從商炎那一側看，放大成了詭異的形狀。

總是要進入正題的，商炎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打舊照片，是一個女孩子出生，百天，一歲……一直到四歲的記錄。他獻寶似的將照片對著少女一張張攤開，興高采烈地說：“你看，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樣！”

是一模一樣的。他們都知道。正因如此他們才會碰面。

照片里的孩子是商炎的妹妹，名叫商螢，只可惜四歲那年病逝了。而面前這個十四歲的女孩，是他親妹妹的克隆人，她們有著一模一樣的基因，自然也有近乎相同的外表。

地球和太陽的距離越來越近，加之人類對資源的過度消耗，世界末日是緩緩來的。一開始是幾種動物的滅絕，沒有人當回事，而后是昆蟲的滅絕，植物種類減少，農作物無法存活，土地沙化，水源污染，災難頻發……在愈發惡劣的環境下，人口開始急速減少，新生命難以孕育，新生兒也很容易夭折。

在這種情況下，為了人類不滅絕，法律適當地放開了克隆技術，需要經過嚴格的審批，一個家庭最多只有一個名額，且必須有充分的理由，還只能擁有直接親緣關系的人的基因。

商炎的妹妹去世后，媽媽傷心欲絕，為了撫慰她，爸爸申請了克隆，沒想到居然批準了。他們想得很簡單，就是救孩子回來而已。

懷孕生產都很順利，當時商炎十歲，很期待妹妹的出生。然而就在妹妹出生后的幾分鐘，發生了地震，醫院的電力系統崩潰了，雖然醫生們很快用了備用發電機，將剛出生的孩子放進保溫箱。但誰都沒有發現，當時一團亂的情況下，兩個幾乎同時出生的女嬰被帶錯了手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