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B3裂隙

夢境依然破碎，卻和破解視頻上的片段融在了一起，很顯然，是同一個場景，只是，視角不同……

“導航目的地已到達。”

隨著冰冷的機械提示音，躺在駕駛座上的伽內什悠悠轉醒，他向旁邊掃了一眼，發現尤彌爾依舊癱在自己的座位上，如果不是他鼻尖的鼾聲此起彼伏，伽內什甚至都要懷疑這家伙已經變成了一具尸體。

思忖片刻，伽內什緩緩調整座位，然后再一次沖著尤彌爾那張滿是胡茬的大臉，抬起了那條加裝了合金裝甲的腿。

果不其然，腿剛抬到一半，尤彌爾便原地打了個激靈，驚醒過來，一臉驚惶地說道：“到了么？回收……啊不，副隊長大人。”

看著他清亮的雙眼，尤彌爾遲疑了片刻，終究是懶得計較這家伙動不動就裝睡的事，麻利地轉過身去，沖著舷窗外努了努嘴巴。

窗外，就在運輸機的正前方，赫然矗立著一幢高聳的“山壁”，它就像是一張無邊無際的巨網，鋪滿了當下目所能及的世界——這便是“異域”的邊界了。

在這“山壁”的腳下，是一片由金屬殘骸構成的煉獄，與尤彌爾此生見過的所有殘骸不同，這里的殘骸，扭曲而完整，每一個能夠看見的部分都還保持著它“生前”應有的形狀。雖有形變，但并未破碎，只是出現的位置，完全雜亂，毫無章法……就像是兩頭已經走到了生命盡頭的野獸，早已喪失了一擊致命的能力，卻依舊在這地下世界的盡頭，展開了一場血腥的搏殺，牙齒撕咬，臂膀糾結，用最原始的手段層層削弱對方的生命力，撕扯下對方身體上能夠拆卸掉的任何部位，再隨意丟棄，直至雙方都筋疲力盡，最終，同歸于盡。

“有什么思路么？”伽內什的聲音將殘骸獵人從那冰冷可怖的想象中拉回了現實。

尤彌爾打了個冷顫，像是驅趕蒼蠅似地揮了揮自己的雙手，這才語速緩慢地回答：“前邊兒沒‘路’了，古人類如果真的從那場種族滅絕的戰爭中留下了什么文明的火種，那便只能繼續向下……副隊長，用高頻電磁波掃描一下吧。”

伽內什微微點頭，手指在操作面板上飛快劃過，片刻后，整片區域的地下構造便呈現在顯示屏上，果不其然，在整片殘骸區的正中心，有一個深不見底的空洞，一路向下。尤彌爾喃喃說道：“這兒是地底，居然地下還有這么深的空洞，真夠拼的。我敢肯定就是這兒了，只是……這么厚的一層殘骸，我們要怎么下去？”

伽內什并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扭頭看向尤彌爾的雙眼，反問道：“你確定要下去？”

“來都來了，深入寶山空手而回，這可不是我的風格。”

“確定就好。”伽內什扭過頭去，手指在操作臺上連點，一連串的操作后，將自己的整個手掌在操作臺上按了下去。

那冰冷的機械音再次在駕駛艙內響起：“發射指令將于三秒后執行，倒計時，三……二……一……”

“等等，我去！你要發射什么……”尤彌爾的話問到一半，便不得不咽了回去——隨著倒計時的結束，一陣陣輕微的顫抖從屁股底下的座椅傳來，隨著這陣顫抖，一片黑壓壓的微型機器人出現在運輸機的舷窗外，它們猶如一片烏云，整齊而迅速地向著尤彌爾方才在熱量圖譜處指出的那處異常點飛去，接著便消失在了殘骸與殘骸交疊的縫隙之間。

不等那些微型機器人徹底就位，伽內什便以一個非常夸張的動作，拉下了運輸機的操縱桿，運輸機迅速向上爬升，一雙“巨手”自頭頂襲來，將兩人死死地按在自己的座椅上，渾身血液被瞬間壓向雙腳，頭暈目眩之間，尤彌爾聽見伽內什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起爆。”

無聲無息，運輸機在這詭異的靜謐中陡然化作了一片狂風中舞蹈的樹葉，方才那雙將二人按死在座椅上的“巨手”，此刻開始肆意擺弄著他們的身體，就像是在玩弄兩個玩具娃娃，劇烈的晃動之中，尤彌爾只覺眼前一片灰白，殘骸獵人渾身冰冷——他知道，以自己軀體的機械化程度，哪怕此刻他是被綁在一艘全速發射的火箭之上，也不應該感到如此強烈的眩暈，除非……

思緒陡然中斷，灰白完全吞噬了意識，自己離開了周圍的一切。

但那強烈的失重感還在，只是似乎是掉了一個個兒，被擠壓到腳底的血液似乎又開始向著大腦沖鋒，整副軀殼本應被發脹的疼痛充滿，可偏偏又什么都感受不到。

最終，他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