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小雅·車舝

間關車之舝①兮，思孌季女逝兮。匪饑匪渴，德音來括。雖無好友，式燕且喜。

雖無旨酒，式飲庶幾。雖無嘉肴，式食庶幾。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

陟彼高岡，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葉湑兮。鮮我覯爾，我心寫兮。

（原文據中華書局2002年《詩經譯注》）

【注釋】

①舝（xiá）：同“轄”，穿在車軸兩端孔內使車輪不脫落的金屬鍵。

【譯文】

車輪轉動車轄響，嫵媚少女要出閣。不再饑渴慰我心，有德淑女來會合。雖然沒有好朋友，宴飲相慶自快樂。

叢林茂密滿平野，長尾錦雞棲樹上。那位女子健又美，德行良好有教養。宴飲相慶真愉悅，愛意不絕情綿長。

雖然沒有那好酒，但愿你能喝一盞。雖然沒有那好菜，但愿你能吃一點。雖然德行難配你，且來歡歌舞翩躚。

登上高高那山岡，柞枝劈來當柴燒。柞枝劈來當柴燒，柞葉茂盛滿樹梢。此時我能接到你，心中煩惱全消掉。

巍峨高山要仰視，平坦大道能縱馳。駕起四馬快快行，挽韁如調琴弦絲。今遇新婚好娘子，滿懷欣喜慰我心。

【簡析】

這是一位詩人在迎娶新娘途中的賦詩。描寫在迎娶新娘的路上，新郎駕著迎親的彩車，憧憬著未來的美好生活，表現出歡快熱烈的情緒。全詩重在贊美女子德行良好有教養，并反思自己的德行是否可以與之相配。其中“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兩句曾因《史記·孔子世家》引用來表達司馬遷對孔子偉大德行的極其仰慕，而成為中國古代文人常用的贊頌高尚品德最為著名的經典格言。

全詩一共五節，第一節寫娶妻啟程，流露出令詩人如饑似渴、欣喜若狂的乃是對女子美德的崇慕，也就是《論語》中所謂“好德如好色”。第二節寫婚車越過平林時，詩人由成雙成對的野雞想到將與意中人結成夫婦，女子美好的教養和品德，更使詩人情懷激蕩，當即發誓將愛她終生不渝。第三節詩人繼續抒發對女子情真意切的傾訴，一方面表明自己雖然沒有美酒佳肴，但有一顆與之相親相愛的真心，另一方面又謙虛地表示自己沒有崇高的品德與意中人相配，忐忑而又慚愧的心情溢于言表。第四節寫婚車進入高山，詩人由“析薪”想到了娶妻，以柔嫩鮮艷的綠葉來比喻美麗可愛的新婦，巧妙地表現了詩人對新婦的喜愛，最后兩句“鮮我覯爾，我心寫兮”更是情不自禁地直抒心意，足見詩人有如久旱逢甘霖而心懷大慰。最后一節寫婚車越過高山，進入大路。詩人仰望高山，遠眺大路，面對佳偶，情滿胸懷，發自肺腑地喊出了“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真切感到意中人的美德以及將來與意中人相處的美好生活，正像高山大路一樣令人敬仰和向往。這兩句意蘊豐厚，最終成為文人表達仰慕之情的千古名句。

清代《詩經》研究專家方玉潤在《詩經原始》中高度贊美這首詩說：“前后兩節實賦，一往迎，一歸來。二、四兩節皆寫思慕之懷，卻用興體。中間忽易流利之筆，三層反跌作勢，全詩章法皆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