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交過“熟客稅”嗎

楊杰

我們去一家小館子，熟客通常會得到點兒實惠，送盤小菜或是抹個零頭，這是多次惠顧的情誼。然而消費場景搬到線上，老客戶就未必吃香了。“大數據殺熟”并不是一個新鮮詞。互聯網上時不時就冒出“冤大頭”控訴商家搞價格歧視。

從天而降的紅包只是一種被計算過的運氣

我們去一家小館子，熟客通常會得到點兒實惠，送盤小菜或是抹個零頭，這是多次惠顧的情誼。然而消費場景搬到線上，老客戶就未必吃香了。

“大數據殺熟”并不是一個新鮮詞。互聯網上時不時就冒出“冤大頭”控訴商家搞價格歧視。有人說在電影購票網站買了會員，票價反而更高;有人抱怨玩游戲充值，越充越難抽到好禮品。

2020年底，一位網友寫了一篇長文，抱怨被外賣網站“割了韭菜”。他稱自己常年買某家的驢肉火燒，配送費從沒超過3元。充了外賣平臺的會員后，配送費竟然“飆升”到6元。他換了個賬號，發現兩個賬號同時同地的配送費并不一樣，非會員只要兩元。

中國標準化協會安全健康消費工作委員會發布的《關于消費者個人信息保護的調查報告》顯示，超過三分之一的受訪者認為曾經遭遇“大數據殺熟”。

被指責的互聯網企業則個個信誓旦旦，堅決表示自己從未干過“殺熟”的勾當。被上述網友抱怨的外賣平臺回應稱，配送費上的價格差異是由于系統緩存而導致的誤差。更常見的解釋是通過發優惠券進行差異化營銷，誰讓咱拿不到更大額的優惠券呢。但其實，從天而降的紅包只是一種被計算過的運氣。

“大數據怎么知道我住哪里”

復旦大學的一位教師帶領學生打了800多次車，花5萬元，做了一份調查。在幾家打車軟件中，蘋果手機用戶平均只能獲得2.07元的優惠，明顯低于非蘋果用戶的4.12元。“蘋果稅”還體現在，蘋果手機用戶更容易被舒適型、定價高（專車、優享等）的司機接單，概率是非蘋果手機用戶的3倍。

在美國的一檔節目中，一位經濟研究主管說，在手機電量即將耗盡時，用戶愿意承受9.9倍的動態溢價。

大數據知道得太多了。根據用戶搜索的時間、頻率，能判斷出你是“隨便逛逛”“有點兒心動”還是“迫切需要”，進而調整價格。還可以根據你的家庭住址是不是在富人區，判斷你的消費能力。有人天真地問，大數據怎么知道我住哪里呢？不用你的收貨地址，只要系統每天在晚上12點采樣你所處的位置，不出一個月，就可以得出你家在哪。

同理，大數據也能知道你的工作地點，甚至還能算出你的職業。如果一部手機電量總是滿的，就可以判斷它插在充電線上，從速度上又可以判斷出在開車，這個狀態持續很久就可得出此人的職業是司機。

面對“殺熟”，總要有些人說“不”

為防衛無止境的窺視，許多網友開始了與大數據斗智斗勇的過程。有人點餐上午用美團（外賣手機軟件），下午用餓了么（外賣手機軟件）。有人反向操作，讓自己畫像模糊，不定期在購物車里放上毫不相干的物品，混淆視聽。

但個人的知識和技術都在下風，很難不被互聯網平臺“殺熟”。最不濟，它還能通過你朋友的搜索記錄，給你整個社會關系圈調整報價。

在大數據面前，我們只是一個個標簽。前不久，有位專業人士說，在淘寶（網絡購物平臺）搜索“電飯煲”，前四個價格低于300元，基本都是平臺認證的窮人。而那些付費的VIP在平臺后臺的標簽是不是綠油油的，上書四個大字：人傻錢多？

也許是被輿論抱怨太多，今年初10家互聯網平臺企業代表承諾，不會利用大數據“殺熟”。讓一群狼發誓“信女愿一生吃素”，可信嗎？美國布蘭迪斯大學的經濟學學者研究發現，使用傳統定價方法，能增加0.3%的利潤;但若根據瀏覽歷史，使用機器學習技術，可以使利潤增加14.55%。

今年11月1日，個人信息保護法正式實施，其中規定“不得對個人在交易價格等交易條件上實行不合理的差別待遇”。美國數學家凱西·奧尼爾在《算法霸權》中說，以效益為首要目標的應用數學是一種“殺傷性武器”，它建立的模型不受噪聲干擾，不受威逼與利誘，自然也對不公和不幸充耳不聞。

假如我們大膽想象，“大數據殺熟”成為常態后，多勞多得是不是失去了意義，那些辛苦錢全交了“熟客稅”。

（《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