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臺風和洪災，旅游業2021年喪失的不只是暑期黃金檔

文/陳 杰

隨著國內多地相繼發生聚集性疫情，鐵路部門和民航局相繼發布退改政策，在線旅游平臺退款申請量也達到高峰。某旅游平臺瞬時退款申請量已經達到平時10倍以上，超過2021年春運?？缡∮伟聪隆皶和ｆI”，省內游也進入低迷狀態，原本2個月的暑期旺季只維持了半個月。此次傳統暑期旅游旺季提前結束，2021年下半年甚至全年的旅游營收又可能遭受沉痛打擊。暑期游尚未“火力全開”，就“戛然而止”。除了喪失暑期黃金檔，旅游業還將面臨更多挑戰……

2021年，旅游業暑期黃金檔“涼涼”。

南京、張家界、成都等地疫情暴發，造成的連鎖反應持續擴散，多地旅游行業直接或間接停擺。

臺風“煙花”帶來的超強降雨，波及沿海大部，多省景區相繼關停，一些原本遭受疫情影響的區域，更是雪上加霜。

河南洪災未度過危急時刻，中原大地旅游業全線癱瘓，恢復遙遙無期。

疫情、臺風和洪災，讓旅游業2021年喪失的不只是一個暑期黃金檔，還帶來諸多深遠影響。

消費者出游信心降到谷底，出游意愿大幅降低；

旅企遭遇比去年更艱難的生存危機，進退兩難；

目的地旅游品牌受損，需要漫長修復期和重塑。

……

這些顯性和隱性的負面影響，將成為旅游行業未來幾年必須要面對的難題。

※突如其來的停擺

1 湖南，張家界

“昨天還在天堂，今天卻入地獄?！?/p>

張家界湘西中旅國際旅行社副總經理瞿貽先眼睜睜的看著，原本紅紅火火的生意，因為一紙通告，一夜之間，戛然而止。

2021年7月28日，張家界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指揮部辦公室發布《關于7月22日晚魅力湘西觀眾進行管控的通告》：因7月26、27日大連4名無癥狀感染者在時間和空間上有軌跡的交集共同指向7月22日晚張家界魅力湘西劇場，導致當晚觀看18點—19點演出的所有觀眾成為高風險人群。

此消息猶如一記驚雷，將張家界旅游市場炸得粉碎，也弄得瞿貽先在內當地所有旅游從業者措手不及。

2 江蘇，南京

同一時刻，南京時尚旅行社創始人李艷龍正在“放假養傷”，不久前，他遭遇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打劫”。

7月20日晚上，李艷龍格外開心，因為剛剛談妥了一個超過2000人的企業大單，他正樂呵呵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時，南京祿口機場出現疫情的消息傳來。

剎那間，一股涼氣襲來，從頭冰到腳。

“完了，這筆單子，泡湯了。”

3 河南，鄭州

多地疫情暴發的同時，河南旅游從業者還在跟洪水激烈搏斗。

7月20日鄭州大暴雨起，河南永安文旅集團總經理孫才華就把所有業務全線暫停了，團隊經過短暫休整，顧不上慘重的損失，直接投入到當地的搶險救災工作中去了。

“暑期黃金檔提前結束了，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睂O才華無奈嘆息。

4 山東，威海

臺風“煙花”警報，民宿從業者小五感受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山東全境戒備，原本以來熬過這幾天就沒事了，但他發現，自家民宿生意急轉直下。

他隱約感覺到，威海乃至山東的民宿市場都在急速墜落，這樣的震動遠遠超出了“煙花”的威力。

過去一周，上述四位旅游從業者雖然經歷不同，但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出奇一致：退訂。

早在7月22日，南京疫情暴發，張家界地接社出現退訂訂單，“魅力湘西事件”直接將零散的退訂行為，激化為大規模退訂浪潮。

“退房、退票、退團”，瞿貽先這幾天全部的工作都圍繞“三退”進行，隨之而來的則是高達幾十萬的直接損失。

李艷龍一度“三退”到手軟，彼時通過自家旅行社在外的游客多達1400多人，其中400多人是長線游客，他一邊要將沒出行的訂單退掉，一邊還要妥善處置出游游客，忙得暈天黑地。

大規模退訂的出現意味著，2021年旅游業的暑期黃金檔基本“涼涼”了。

旅游行業一般意義上的全年旺季，集中在7—9月為主的短短100天。對于北方區域，暑期黃金檔幾乎是不少旅游從業者全年唯一能夠賺錢的窗口期。

“肉眼可見，8月張家界旅游不可能有任何放開跡象。9月是否好轉，要看疫情具體防控情況，不過再怎么努力，暑期黃金檔算是徹底報廢了?！宾馁O先如是分析。

※下半年的旅游頹勢漸顯

僅僅是喪失一個暑期黃金檔，并不是最糟糕的，更讓業內擔心的是：2021年下半年旅游業，恐怕將呈現低迷頹勢。

文旅部日前發布上半年國內旅游大數據顯示，國內旅游總人次、國內旅游總收入和人均旅游消費金額分別達到18.71億人次、1.63萬億元和872.27元，分別同比增長100.8%、157.9%和28.5%。

形勢看似一片大好，但對比另外一組數據，就沒那么“喜人”了。

2021年上半年國內旅游總人次和國內旅游總收入同比疫情前的2019年，僅僅恢復到同期的60.9%和58.6%（2019年的數據為國內旅游總人次30.8億、國內旅游總收入2.78萬億）。

國內旅游業依然處于極為脆弱的回血期，經不起大風大浪。

瞿貽先透露，自家地接社2021年上半年比去年同期業績大漲，接待人數同比上漲50%左右，不過對比2019年同期，剛剛恢復到50%左右。

李艷龍情況差不多，2021年客流量同比翻了三倍，也僅恢復到2019年同期的30%左右，仔細計算過，2021年在旅游業一切順利的前提下，盈利沒啥指望，做到不虧損還是有把握的。

最大的不確定因素還是疫情。

截至7月30日，全國共有29個省市發布公告，提醒當地人“非必要不出省、不離市”，大部分地方政府要求居民“不前往中高風險地區”，并且建議居民“暫緩出省旅游”。有省份的教育系統更是直接要求暑期師生取消各類外出活動。

供需兩端都受限制，旅游業很難有更多增量來喂飽肚子。

另一個被忽視的現象，不少2021年未受到疫情及災害影響或影響較小的地區，旅游業同樣十分低迷。

以新疆旅游為例，有當地旅游從業者表示，很多廣東、江蘇等地的高質量客源，因為疫情無法來到新疆。而且新疆疫情防控執行嚴格政策，各地州的疫情防控標準和政策也不同，客觀上阻礙了很多想來新疆旅游的客群。

麗江是又一個典型案例，盡管2021年當地未爆發明顯疫情，受到云南瑞麗等其他地市疫情波及，當地旅游從業者日子并不好過。

“我經營的客棧2021年業績還不如去年?！?/p>

老王是麗江一家客棧老板，他表示2020年4月麗江旅游重啟后，自己經營的客棧當月入住率達到30%，5—6月提高到50%—60%，7—9月基本100%，直到2020年9月瑞麗暴發疫情，才開始下降。

在農民科技教育中心管理工作中，有效的資金投入是必不可少的，因此在管理過程中，有關部門應該加大資金的投入力度，一方面保證農民科技教育中心的教育經費充足，能夠不斷探索新的教育課程；另一方面可以不斷健全和完善農民科技教育中心的教育培訓體系，完善基礎教育設施建設，改善辦學條件，加大田間學校和農民教育實訓基地的建設力度，幫助農民能夠通過教育培訓，提升自己的農業生產和管理水平。

2021年以來，客棧入住率持續低迷，到了暑期黃金周的7月，沒有一天滿房的狀態。

“2021年上半年和去年同期比，入住率至少下降40%—50%?！崩贤醣硎荆啥汲霈F疫情之后，又有20%的訂單被取消，暑期黃金檔報銷不說，下半年也沒啥大指望了。

※旅游企業內卷不斷 利潤進一步縮減

除了面對下半年嚴峻的外部環境，旅游從業者不得不面對棘手的企業內部問題。

少有人關注，2021年上半年很多旅游企業客流量增加了、營業額增加了，但一個重要數據指標卻大幅下滑，那就是：利潤。

李艷龍道破了其中的玄妙，一方面，旅游行業原本整體利潤率就單??；另一方面，2021年旅企經營成本遠高于去年。

以南京旅行社為例，2020年疫情之下，很多當地旅行社能夠成功熬過來，一大因素是企業綜合成本很低，得益于幾個因素：

其一，疫情之年，旅行社自發將人力、房租、營銷等硬成本壓縮到最低。以員工工資為例，大多給出基礎工資，幫助企業減負。

其二，當地政府減免了旅行社的社保費用，退還了部分保證金，補充了企業現金流。

其三，各省市為了吸引外地游客前來，出臺了一系列獎勵、優惠政策，為當地引流，讓旅行社獲得部分資金扶持。

其四，當地政府通過多種形式給予旅行社補貼，特別是鼓勵省內出游過程中，補貼力度不小。

攝影：康偉泉

2021年以來，來自官方的各類補貼、獎勵政策相繼取消，旅行社業務跑起來之后，軟硬成本逐步恢復到正常水平，旅行社重新回到廝殺白熱化的紅海市場。

“上半年我們的綜合成本同比上漲了100多萬，使得綜合收入和利潤沒有出現明顯變化?！崩钇G龍表示。

受旅游內卷影響，2021年大交通和住宿成本一直在上漲，旅游產品的價格卻并沒太大漲幅，原本留給旅行社的利潤空間被進一步壓縮，這些都是隱性成本。

經營倒掛，干得越多，賠得越多，有些旅企只能選擇退場。

老王發現，麗江轉讓的客棧多起來了，銳減的客流和高企的成本，逼退了又一批淘金者，這個場景年年都有，只是2021年格外讓人唏噓。

李艷龍和瞿貽先都建議，政府要考慮到2021年特殊情況，適當恢復部分去年相關的扶持措施，以幫助旅游企業渡過難關。

有人提出質疑，2020年不是有很多旅企尋找到第二賽道，或者已經意識到不要將雞蛋放到一個籃子里，2021年這些新賽道、新業務是不是可以幫助他們避險？

李艷龍是第二賽道的積極開辟者，去年他開始進軍產業鏈上游，在周邊熱門目的地嘗試投資酒店和托管景區，同時開發獨家資源的自由行旅游套餐產品。

“我們尋找到一些獨家酒店、景區資源，打包成自由行旅游套餐產品，下半年主營業務沒起色的話，就主推這些新產品。”李艷龍介紹，酒店投資和景區托管正在有序推進，畢竟屬于大投入項目，短期內很難有大回報。

瞿貽先正在制定跨區域發展計劃，準備利用在張家界積累的資源、經驗和人脈，嘗試拓展內蒙古和新疆這兩個潛力市場。“2021年旅游專列比較火，我們想嘗試在兩地之間開通旅游專列產品。既是為了自救，也想開拓個新模式。”

開辟第二賽道，旅游人，需要更多時間。

不過，絕大多數旅游人選擇堅守主業，畢竟在擅長的賽道上小步前進，風險要遠低于在不擅長的賽道上奔馳，第二賽道，終歸是少數人的玩法。

攝影：錦霜

※旅游目的地口碑受挫

在談及疫情和天災給旅游行業帶來的最大負面影響時，多位旅游從業者還不約而同指向同一件事：目的地旅游品牌。

“游客還會放心來到南京玩嗎？”

李艷龍憂心忡忡，去年武漢的遭遇歷歷在目，南京游客出去會不會被歧視，會不會遭遇不公正待遇，會不會引發地域沖突……

盡管所有人嘴上不說，但到具體場景中，旅游從業者太清楚將會發生什么，任何一個案例，足以在網絡空間引發一場空前規模的罵戰。

老王一直為云南感到憋屈。

“云南很大，為什么某個地市出現一點負面或者問題，最后板子全部打在云南身上？”

老王不解，瑞麗兩次暴發疫情，無可辯解。但瑞麗只是個云南邊境線上的小城市，距離云南其他很多知名旅游目的地少則五六百公里，多則上千公里，疫情根本影響不到。為什么很多媒體甚至是官方在做疫情提示的時候，把整個云南省標記為疫情區？

最近朋友圈有一張圖廣泛流傳，新疆某地在監控外省疫情區域時，直接將發生疫情的整個省份列為重點監控對象，對這些省份的游客也會更加嚴格排查，四川、云南、湖南、廣東、安徽、遼寧和江蘇赫然在列。

我們并不否認當地嚴控疫情的措施，但是這種“一刀切”的政策，所帶來的負面效果更大，影響也更惡劣。

瞿貽先不敢想象，如果張家界的口碑在全國游客心里塌了，他們將何去何從?！拔椰F在最大的愿望是希望當地政府能夠處理好這次疫情危機，維護好張家界的旅游品牌，畢竟背后是無數的旅游從業者?！?/p>

從2020年各省的經驗來看，以湖北為例，為了消除疫情對武漢的負面影響，線上線下做了很多細致的工作。包括加大網絡營銷力度、全省景區免費、外省游客入鄂補貼等等，從中央到地方，從企業到個人，耗費無數財力、物力和精力，最終才回到正常狀態。

在2021年疫情之下，有的省份在維護目的地旅游品牌方面，值得學習借鑒。

戴濤是思鹿旅行負責人，在四川主營精品小包團業務，在張家界疫情波及成都之后，他也非常擔心是否會長期影響到游客的出行。

讓他欣慰的是，四川在處理這次疫情過程中，很多做法可圈可點，既及時嚴格的防控疫情，又最大限度的保護了旅游行業。

“四川7月28日發布了緊急通知，由于我們有幾十名游客在藏區旅行線路上，短時間回不來，很擔心他們遭遇各種疫情檢查的突發狀況，從而引起游客的驚慌?！贝鳚毖?，問題解決的要比預想的順利，有些半路折返的游客，順利結束了行程；想繼續行程的游客，在各方協助下也快速做完了核酸檢測，四川目前只要符合相關標準，還是能夠在景區內外一路暢通。

這給了戴濤很強的信心。

即便如此，目的地旅游品牌的修復和重塑，依然成為疫情后期的一個大難題，需要官方、企業和游客共同努力，逐步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