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自從《民法典》確立了新的離婚制度——離婚冷靜期制度后,引起了許多專家學者以及社會民眾的熱烈討論。作為一項新推出的法律制度,離婚冷靜期得到肯定的同時也受到了一些質疑。離婚冷靜期是我國不斷推進婚姻家庭改革向縱深發展背景下,應對既要堅守離婚自由的法律底線,又要想方設法抑制離婚率快速增長這一兩難選擇的折中解決方案。在肯定該制度價值的前提下,通過研究該制度的現有法律規定,指出該制度在立法方面的不足,同時就該制度的補充完善提出幾點建議,希望能使之在社會生活中發揮更加積極的作用,真正取得挽救部分婚姻的良好社會效果。
關鍵詞: 離婚冷靜期;離婚自由;立法缺憾;
中圖分類號:D923.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3677/j.cnki.cn65-1285/c.2021.05.11
歡迎按以下方式引用:孟文靜.淺談《民法典》中離婚冷靜期制度的完善[J].克拉瑪依學刊,2021(5)74-79.
引? 言
隨著2020年5月28日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三次會議完美落幕,在我國法律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民法典》在立法者耗費無數心血地精雕細琢下,在全國人民的翹首企足中終登歷史舞臺。我們欣喜地看到《民法典》種種彰顯人文關懷與社會進步之處,但同時《民法典》中的一些規定也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廣泛討論。其中離婚冷靜期制度的出臺更是猶如一枚石子丟進了平靜的湖面,蕩出了許多的漣漪,一時間對其或支持或質疑的聲音不絕于耳。
一、離婚冷靜期制度的立法背景與意義
中國人向來重視家庭在社會中的作用,素有“天下之本在家”之說,“家國一體”的理念更是由來已久。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無論時代如何變化,無論經濟社會如何發展,對一個社會來說,家庭的生活依托都不可替代,家庭的社會功能都不可替代,家庭的文明作用都不可替代”。①可見家庭的和睦穩定關乎社會穩定、民族復興的大局。然而根據民政部門公布的數據顯示,2003-2019年我國離婚率17年間持續上漲,這與我國離婚登記的簡便、快捷是分不開的,離婚登記數量也因此在離婚總量中占有相當大的比例。如何抑制離婚率快速增長又能堅守離婚自由的法律底線,立法者們經過百般思量,最終推出了離婚冷靜期制度。針對目前社會上“閃婚”“閃離”等婚姻家庭領域的新情況新問題,該制度給予了離婚一定的緩沖期,使離婚雙方當事人重新冷靜思考婚姻,衡量彼此之間的感情,公平公正地協商財產分配和子女撫養問題等。此外,離婚冷靜期制度的設立也意味著婚姻的寬進嚴出,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婚姻的門檻,提醒公眾“閃婚”有風險,引導青年一代重新樹立起對婚姻的審慎態度,形成良好的家風和社會風氣,進而促進社會和諧穩定、國家長治久安。
二、離婚冷靜期制度的立法剖析
已經于2021年1月1日起正式開始施行的《民法典》第1077條規定:“自婚姻登記機關收到離婚登記申請之日起30日內,任何一方不愿意離婚的,可以向婚姻登記機關撤回離婚登記申請。前款規定期限屆滿后30日內,雙方應當親自到婚姻登記機關申請發給離婚證;未申請的,視為撤回離婚登記申請。”分析《民法典》的現有規定,我們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一)離婚冷靜期并不悖于“離婚自由”原則
公眾對離婚冷靜期制度褒貶不一最重要的原因不外乎是對離婚冷靜期制度是否侵犯了離婚雙方當事人的“離婚自由”問題難以達到共識。筆者認為,離婚冷靜期制度并不悖于“離婚自由”原則。
首先,馬克思曾說“自由確實是人的本質”,“不自由對人來說就是一種真正的致命的危險”,自由對人的重要性可見一斑。但法律上的自由要求主體的行為符合法律的既有規定,不能超出法律的限度也不能凌駕于法律之上。《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49條規定:“禁止破壞婚姻自由”,憲法明確賦予了公民享有依法結婚以及依法離婚的自由,但這限定在法律限度之內。“保障離婚自由,反對輕率離婚”是我國離婚立法的核心價值,[1]也是離婚冷靜期制度建立的初心所在。因此,我們只保護處于法律和公序良俗框架范圍內的離婚自由。其次,根據民政部門公布的數據不難看出,“結婚少了、離婚多了、結婚晚了”已經成為了我國婚姻家庭狀況的趨勢。然而婚姻關系的不穩定又引發了諸如生育率下降、人口老齡化加重等一系列嚴峻的社會問題。在此社會背景下,國家作為公權力機關適當介入,平衡社會發展過程中的種種矛盾是應當有的作為,而建立相應的法律制度作為一個重要的宏觀調控手段必不可少。既然離婚自由是相對自由,是法定范圍內的自由,離婚冷靜期制度的建立作為民法對社會問題的回應的同時并未違背公序良俗,那么就不能簡單地將該制度定性為侵害公民的離婚自由。最后,當代年輕人屢見不鮮的“閃婚”“閃離”現象難道不能視為是對婚姻自主權的濫用?因此,離婚冷靜期制度作為規制權利濫用的有效手段,是法律的應盡內容,并不涉嫌對當事人離婚自由的侵犯。
(二)離婚冷靜期適用范圍限定于登記離婚
通過現有的法律規定不難看出,離婚冷靜期的適用范圍局限于行政離婚,而不適用于訴訟離婚。訴訟離婚是指夫妻一方向人民法院提起離婚訴訟,人民法院依法通過調解或判決而解除婚姻關系的離婚方式。當事人不能或者不愿意采用登記離婚的,都可以采用訴訟離婚。而登記離婚,是指夫妻雙方自愿離婚,并就離婚的法律后果達成協議,經婚姻登記機關認可,即可解除婚姻關系的離婚方式。因登記離婚是依照行政程序終止婚姻關系,故登記離婚又稱為行政離婚。根據《民法典》的規定,適用離婚冷靜期的主體除了當事人以外還有與之相對的公權力機關——婚姻登記機關,并未涉及到司法機關,因此該制度僅在當事人選擇登記離婚的情形下適用。這實際上賦予了行政機關在婚姻關系中扮演更重要角色的權力,要求其在當事人離婚進程中更有作為。
(三)離婚冷靜期制度中當事人合意仍是離婚決定條件
在訴訟離婚中,法院往往發揮著較大的作用,對當事人是否能夠離婚掌握著一定的決定權。與訴訟離婚不同的是,登記離婚的決定權一直以來都掌握在當事人自己手中,夫妻雙方協商一致即可離婚。通過分析離婚冷靜期的法律規定我們可以得出,在登記離婚中引入離婚冷靜期制度并沒有改變登記離婚的這一本質特點。首先,自婚姻登記機關收到離婚申請之日起30日內,婚姻中的任何一方當事人均可以申請撤回離婚申請。這意味著在這30天的冷靜期內提出離婚申請的當事人均有反悔的機會,如有一方撤回,離婚不再是夫妻雙方的共同意志,登記離婚程序終止,夫妻關系繼續保持。其次,30天期限屆滿后,無論是否有任何一方當事人在冷靜期內申請撤回離婚申請,此時婚姻關系仍然存續。只有雙方當事人離婚的態度堅決,等到前述30天的期限屆滿后的第二個30天內共同向婚姻登記機關申請發給離婚證,此時婚姻關系才得以解除。這里仍然要求夫妻雙方達成離婚合意,彼此協商一致。由此可見,當事人的離婚合意貫穿著登記離婚程序的始終,行政機關在登記離婚中并沒有決定權,最終離婚與否仍然取決于雙方當事人自己的意愿。
三、離婚冷靜期制度的立法缺憾
盡管離婚冷靜期制度并不違反婚姻自由原則,符合我國“保障離婚自由,反對輕率離婚”的立法核心價值,且民政部發布的最新數據顯示,2021年第一季度全國離婚登記人數僅為29.6萬對,比前兩年降幅達71.76%,②不可否認這其中離婚冷靜期發揮了積極作用。但是為什么該制度從提出至今仍飽受爭議,筆者認為其現行規定確有不當之處。
(一)離婚冷靜期制度適用范圍過大
根據《民法典》第1077條的規定,離婚冷靜期適用于選擇登記離婚的所有當事人,除此之外,當事人只能選擇代價更大的訴訟離婚。就以往的登記離婚而言,當事人只要就有關離婚事宜達成一致,并共同去婚姻登記機關辦理相關手續,往往當天就能實現離婚的目的。而現今離婚冷靜期給所有選擇這種便捷離婚方式的當事人按下了“暫停鍵”,同一標準地強制適用,不免讓公眾質疑其合理性。離婚冷靜期的出發點是彌補離婚登記手續過于簡便的弊端,防止輕率離婚的現象繼續增多,給予沖動型離婚當事人冷靜思量權衡的空間。但立法上不區分離婚類型,徑直強制統一適用該制度是否合理?當下社會,快節奏似乎充斥著生活的方方面面,“閃婚”“閃離”不再是新鮮事,但是中華民族歷來是一個重視家庭和諧、家風傳承的民族,與西方追求所謂的自由、個人權利至上有著截然不同的思想根源,許多夫妻作出離婚的決定往往經過深思熟慮,尤其是育有子女的家庭。因此,不探究每個家庭破裂的具體原因,同一標準強制適用,這顯然有失公允。更重要的是,該制度與婚姻中存在家暴、長期虐待等急需離婚的情形顯然相悖。筆者在寫這篇文章之時,一則“9歲姐姐帶5歲弟弟尋母”的新聞引發了社會輿論的關注。新聞中孩子的父親經常對孩子的母親施暴,女方起訴離婚但未獲準,無奈之下只能拋下年幼的兒女出走。在符合法律規定的可判決離婚的情形下,被施暴者的權益已經難以保障,甚至累及稚幼的孩童。在我國民事訴訟中“離婚難”顯而易見,那么登記離婚在此情形下不發揮其應有的便捷效率,與訴訟離婚形成互補,反而加大時間成本,引發后續社會問題,豈不是與我們婚姻家庭立法原則不符?
(二)離婚冷靜期期限設置過于僵化
離婚冷靜期制度廣受詬病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在于其期限規定過于僵硬。經過前述對法條的分析,我們可以得出任何一對選擇登記離婚的當事人一律要經過30天的冷靜期之外,還需在期滿后的30天內雙方共同申請發證。除此之外法條并未對期限或者適用情形有其他特殊規定。現有規定確實對于輕率離婚、沖動型離婚起到了緩沖、挽救的積極作用,但是對于感情確已破裂更甚者有家庭暴力情形的婚姻來說,30天的冷靜期未免過于冗長,等待離婚的過程很可能僅是加劇了雙方的痛苦或者加重受害方的創傷而沒有更大的意義。加大當事人離婚的時間成本,卻沒有起到理想中的積極作用,甚至起到反作用,這無疑是違背立法初衷的。筆者認為,針對此類情形30天離婚冷靜期的設置有不當之處,婚姻家庭立法的柔情未能凸顯。此外,現實生活中還有大量的“假離婚”事件同樣值得我們關注。“假離婚”是指婚姻當事人雙方具備離婚能力,為達到非離婚不能達到的目的而選擇離婚,并秘密約定達到目的后再復婚的身份行為。[2]常見的情形有:夫妻一方通過離婚轉移財產從而逃避債務或者夫妻雙方通過離婚騙取更多的國家安置補償費等等。相比訴訟離婚,假離婚的當事人往往選擇更為便捷、風險更低的登記離婚。針對此類當事人,可以適當延長離婚冷靜期的期限,突破30天的上限,增加其一定的時間成本,進而實現打擊假離婚現象的目的。綜上所述,筆者認為當前離婚冷靜期的期限未區分不同情形一律設置為30天,未免過于僵化。
(三)離婚冷靜期內相應基本配套措施闕如
《民法典》中未規定冷靜期內的任何配套措施,頗為遺憾。離婚冷靜期制度的本意是想給草率、沖動型離婚的當事人一定的緩沖期,給他們一個冷靜思考、重新衡量的機會。筆者認為在這寶貴的冷靜期內如果沒有任何的相關配套措施,僅由當事人自行調節,那么對于這類當事人來說很有可能30天一到,雙方立刻沖進婚姻登記機關申請離婚。那么冷靜期的設立,可能只是浪費時間,延長離婚的進程而已,立法目的很難實現。離婚冷靜期作為民法對社會生活的關懷與回應,其背后承載著立法者希望通過國家權力對私人生活領域的適當介入從而實現相關社會效益的良好期許,[3]在離婚冷靜期內幫助當事人撥開眼前的迷霧,破解婚姻中遇到的難題,重拾對于家庭的信心,是挽救家庭的關鍵所在。建立怎樣的配套制度以及設立怎樣的專門機構實現以上的立法目的是立法者應當思考的,也是法律應當明確的。
(四)離婚兩種程序銜接不暢
筆者認為訴訟離婚與登記離婚二者最大的區別就在于當事人是否對于離婚以及離婚所產生的法律效果達成合意。通過分析離婚冷靜期的現行規定,不免有此疑問:若一方當事人在提交離婚申請后反悔,又未在冷靜期內提交撤回離婚的申請,而是選擇在冷靜期期限屆滿后用所謂正當的理由,例如工作出差等拖延到30天結束,那么此時冷靜期屆滿后雙方申請離婚的期限已然經過,此次離婚登記程序也被迫結束,想要離婚就只能重新提出申請或者提起離婚訴訟,另一方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將受到侵害。實際上,雙方當事人此時對于離婚已經不再達成合意,登記離婚的前提不復存在,想要離婚的一方當事人很有可能會選擇訴訟離婚。那么前期行政部門以及冷靜期內其他社會主體的大量工作將不再有意義,法院辦理離婚案件的數量將會增加,無疑也加大了司法部門的工作壓力。此種情形下,不僅增加了當事人離婚成本,也造成了行政部門、司法部門和其他社會主體就同一個問題的多重資源浪費,同時也未實現挽救家庭的目的。故而,如何對登記離婚和訴訟離婚進行更為合理的頂層設計,使兩個離婚程序合理銜接就成了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4]
三、離婚冷靜期制度的完善
無論是離婚冷靜期制度全面施行前試點地區的反饋,還是民政部門日前公布的我國2021年第一季度的登記離婚率,皆可看出離婚冷靜期對于維護婚姻穩定、減少輕率離婚、降低離婚率功不可沒,但是現行法律卻不禁讓我們失望于其規范的粗糙之處。筆者認為,想要使立法目的得以實現,可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完善。
(一)限縮離婚冷靜期的適用范圍
我國離婚訴訟中,法院判決離婚的法定條件是夫妻感情確已破裂,其中法律明確列出了重婚或有配偶者與他人同居的;實施家庭暴力或虐待、遺棄家庭成員的;有賭博、吸毒等惡習屢教不改的;因感情不和分居滿兩年的等四種夫妻感情確已破裂的情形。筆者認為,此四種情形中“重婚”“家庭暴力”“分居滿兩年”等情形應當排除在適用離婚冷靜期的范圍之外。首先,重婚是指有配偶者與他人結婚的情形。當事人是否有配偶、是否與他人結婚,行政部門利用自身信息平臺和數據庫可以查證。如果有配偶者與第三者形成事實婚姻,即以夫妻名義長期共同生活,行政部門聯合當事人經常居住地的社區、村委會等基層管理組織即可查證,取證困難較小,事實容易查清。其次,在家庭暴力類案件中,往往提出離婚者都是受害方,此類當事人夫妻雙方能夠達成離婚合意已實屬不易,如果再延長離婚的進程,勢必對當事人造成再次傷害。最后,對于因感情不和分居滿兩年的情形,當事人雙方選擇登記離婚必然是深思熟慮的結果,已經經過相當長的“冷靜期”,因此再適用離婚冷靜期制度不免有多余之嫌。盡管這三類是法定可判決離婚的情形,但是筆者認為,訴訟中離婚難是事實,為了更好地保護當事人的權利,應當給予這幾類當事人快速辦結離婚的便利。且既然離婚冷靜期制度的設立已然要求了行政機關在當事人離婚過程中要更有作為,行政機關就應當承擔起更大的社會責任,平衡離婚冷靜期給公眾登記離婚帶來的不便。
(二)彈性設置離婚冷靜期適用期限
根據《民法典》中關于離婚冷靜期的規定,當事人選擇登記離婚都要經過30天的冷靜期。筆者認為,排除以上不需要適用離婚冷靜期的情形,對于其他申請登記離婚當事人來說,30天的時間未免有些倉促。“夫妻感情具有濃厚的個性化主觀色彩和深層次的隱秘性,即使是當事人自己也往往只能意會不能言傳或不可捉摸”,[5]家事往往有其獨特的復雜之處。因此可以考慮將立法規定的30天期限設為最短期限,在此基礎上賦予行政機關一定的自由裁量權,由其決定對夫妻雙方設置不超過90天的冷靜期,從而使離婚冷靜期的期限規定不再僵化。例如對于有“假離婚”嫌疑的當事人適用90天的冷靜期,讓其在短期內不能實現逃避債務、騙取國家“安置費”等不法目的,對于保護其他主體合法權益、穩定社會秩序亦有重要作用。這種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的彈性期限設置方式,更具合理性。而30天以上不超過90天的時間區間,既給予了離婚雙方當事人充分的時間思考、衡量,也給有關組織的介入提供適宜時機,使冷靜期不再流于形式,有助于實現其社會效益最大化。
(三)增設離婚冷靜期內配套措施
離婚冷靜期制度并非我國首創,該制度在國外的理論和實踐方面都已發展的相當成熟,其在冷靜期內的配套措施有可借鑒之處。而在我國,早在2008年杭州市就曾向社會公開招募了幾十名具有心理和法律等專業知識的婚姻家庭輔導志愿者。隨著發展,浙江全省各婚姻登記機關組建了專業團隊,為婚姻當事人提供專業化輔導服務。浙江省民政廳提供的一組數據顯示,杭州市上城區2019年度進行線下婚姻輔導(包括離婚勸導及婚姻咨詢)116件,其中離婚輔導80件,婚姻家庭咨詢5件,法律咨詢2件,婚前輔導21件。經輔導后選擇暫緩離婚的55件,緩離率為68.75%。③
筆者認為,參考域外以及國內相關經驗,我們可以充分汲取社會力量組建專業的離婚咨詢服務隊伍。該隊伍可以由具有專業知識的律師、心理咨詢師、社工等組成,并推行線上平臺,線上線下雙管齊下在離婚冷靜期內為當事人提供法律咨詢、心理疏導等專業服務,協助離婚當事人處理好感情、子女撫養以及財產分割等問題。同時建立行政機關為主導的民政、婦聯、司法大調解機制,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未成年保護組織以及依法設立的老年人組織等社會組織也可參與到調解中去。《民法典·婚姻家庭編》可以授權社會組織以優秀家風培育、家庭矛盾化解等方式介入家庭自治。[6]介入主體的多元性既有利于幫助當事人全方位檢視婚姻中出現的各種問題,發揮調解作用,盡可能挽救那些可以拯救的婚姻,同時又有效地對于家庭中受到波及的其他主體及時進行心理疏導,對離婚冷靜期內甚至離婚后各項事宜的安排提供合理建議,更好發揮離婚冷靜期制度的社會作用。
(四)合理銜接登記離婚與訴訟離婚
如前所述,若一方當事人在冷靜期期限屆滿后惡意拖延不與對方共同辦理離婚登記手續,致使離婚登記程序被迫結束,此時雙方喪失離婚合意情況下,想要離婚的一方當事人很有可能會選擇訴訟離婚。如何合理利用前期行政部門以及冷靜期內其他社會主體的工作成果,不造成對同一個問題的行政、司法等多重資源浪費是亟待我們解決的難題。筆者認為,此種情況下應當建立登記離婚與訴訟離婚的合理銜接機制。對凡是經過離婚冷靜期內多主體介入調解的離婚案件,法院不再進行調解,而是直接進入案件審理階段。此舉既貫徹了在離婚中調解前置的法律要求,發揮了調解在離婚中的重要作用,又避免了法院在該問題上浪費不必要的人力、物力、財力等,同時也加快了當事人的離婚進程。除此之外,以行政機關為主導的調解組織在前期調解過程中所調查了解的家庭情況,可以與法院信息共享,使法院更為了解個案中婚姻破裂真實的具體原因,減輕審理此類離婚案件的工作負擔,并有利于其處在中立裁判者的角色作出合理判決,促進離婚案件順利辦結。
結? 語
婚姻家庭關系的穩定是營造社會和諧穩定秩序的前提。隨著社會變化,我們必須著眼于新時代當事人離婚的新特點,以及離婚率攀升后帶來的種種社會問題。離婚冷靜期制度對于減少輕率離婚、沖動型離婚,維護婚姻家庭關系穩定,營造良好社會秩序等方面有著不可否認的積極作用。但對于當前離婚冷靜期制度的規定筆者認為還有補充完善的空間。綜上,筆者認為應當將“重婚”“家庭暴力”“分居滿兩年”等情形排除在適用范圍外,適當限縮適用范圍,并且設置30-90天的彈性冷靜期,并在冷靜期內提供專業的離婚咨詢服務,建立多主體介入的離婚調解機制以及登記離婚與訴訟離婚的合理銜接機制等。離婚冷靜期如何更好地實現遏制輕率離婚,承擔家庭責任,發揮家庭功能還需進一步思考。
注釋:
①這段話出自于2016年12月12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會見第一屆全國文明家庭代表時的講話。
②數據來源: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一季度全國登記離婚人數統計(2021.05)。
③數據來源:浙江省民政廳:杭州市上城區婚姻家庭輔導工作研究及建議(2021.11)。
參考文獻:
[1]張融.我國法定離婚理由之價值評析及立法建議[J].西南政法大學報,2018(13):74-83.
[2]張力,段程瀚.論協議離婚中假離婚行為[J].廣西社會科學,2001(6):78—80.
[3]李春橋.論《民法典婚姻家庭編》中離婚冷靜期的完善[J].北京政法職業學院學報,2020(3):18-25.
[4]王歌雅.變異與矯正:離婚制度的公正抉擇[J].中華女子學校學報,2017(5):11-18.
[5]馬憶南.中國婚姻家庭法的傳統與現代化——寫在婚姻法修改之際[J].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1(1):60-68.
[6]肖新喜.論民法典婚姻家庭編的社會化[J].中國法學,2019(3):105-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