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不如故”
——Vintage服飾復興中的生態意義探究

朱玉娟，康潔平

（北京服裝學院 語言文化學院，北京 100029）

Pantone于2020年發布的2021年度流行色—極致灰（PANTONE 17-5104 Ultimate Gray）、亮麗黃（PANTONE 13-0647 Illuminating），在充分符合時代發展精神的同時，也體現了人類與自然的相處正式到達一個新的白熱化階段—迫在眉睫的關系修護階段。灰與黃的色彩搭配體現了明媚與沉穩、靈動與雋永，這兩種充滿生態意味的色彩從情感層面出發，似乎更能撫慰當下的不安時刻。從時尚行業的發展歷程來看，灰色、黃色的復古意義頗為濃重，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色彩狂歡之時，此類顏色的運用比較頻繁。時尚循環周期在近兩個世紀因大眾消費力的迅速提高而漸漸縮短。服飾風格與設計理念不斷革新、延綿不絕，為了將其快速傳遞給消費者，“快時尚”概念迅速崛起，同時造成了巨大的環境問題。然而近年來，從各項時尚趨勢預測結果來看，大眾對時尚的消費態度有了深層次的改變。現今，求新求異已不是主要研究發展方向，“文化消費”概念開始深入人心，設計師與消費者對服飾的本質產生了新的思考。國家文化經濟的繁榮發展使大眾更加注重精神層面的追求，體現在服飾方面則是Vintage服飾文化的日漸昌盛。從生態意義出發，Vintage服飾得以被大眾接受與消費將是國家、社會可持續發展的一大助力。

1 國內外“Vintage”市場興起的緣由及對比

從牛津英漢詞典收錄的解釋中可以看出，“Vintage”一詞是指具有特定釀造時間、品質上等的葡萄酒，或是具有典型意義、博物館珍藏的作品。中文通俗指定譯作“古著”一詞，但值得注意的是，“古著”或者“中古”這兩個詞匯在亞洲最早是從日本引進來的。Vintage服飾本身包含的意義與日語中指稱的“古著”性質有些許不同，更接近于“古董”的概念。“古著”通常包含所有二手服飾的概念。對可以稱為“Vintage”的服飾有一個行業限定的時間段，通常將20世紀裝飾藝術運動（Art Deco）作為Vintage服飾與前期有文物性質的古董級別服飾的分水嶺，所以，Vintage服飾即“1920—1980年生產的服裝”。這類服飾本身極具代表性，有非常突出的、當時流行的特定元素，做工精致，具有歷史意義與價值。Vintage服飾雖處于二手衣市場，但不同于普通的二手衣，具有代表性。緊隨Vintage服飾現象火熱的復古風格汲取經典元素，在復刻的基礎上創新設計，創造出新的生命。從某些角度來說，復古風格更像是一種元素的表象堆積。

1.1 歐美以及日本市場發展現狀

歐洲是Vintage服飾文化的發源地，原因在于“時尚”這一概念早在13世紀便于歐洲宮廷發跡，歐洲時尚體系發展相較于其他地區更早趨于成熟。在東華大學楊昱希[1]撰寫的《“古著”文化價值研究》中，對相關時尚雜志、書籍、資料進行了分析研究，并且基于實地考察意大利米蘭的NAVIGLL大運河市集，指出歐洲早期時尚雜志設計的先進性，發現歐洲Vintage服飾資源豐富、品類清晰、定位精準，較早形成了成熟的供應鏈體系。湖南師范大學的丁晨琦[2]在《默克羅比論“二手服裝市場”的時尚風格意義》一文中，從默克羅比對女性主義在“二手服裝市場”中發揮的作用與意義層面進行探討，以英國戰后社會現象為背景，就所呈現的戰后風格樣貌與二手服飾市場的火熱緣由進行時尚意義的探索。搜索的資料顯示，日本實為亞洲地區古著文化倡導先驅。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日本受到泡沫經濟的巨大沖擊，國家經濟衰退，日本民眾大量變賣自己的非生活必需品，以應對蕭條的生活局面。長此以往，日本不僅形成了如今亞洲領頭的古著消費文化，并且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商品供應鏈，還在極簡生活美學方面頗有建樹。

1.2 國內市場發展狀況

相較于國外市場，Vintage概念是隨著近年來國家越來越強大才逐漸被更多的人知道。在國內市場中，Vintage服飾正處于蓬勃發展階段。從知網搜索的文獻可知，國內對Vintage或者古著服飾的研究大多數是對其社會文化以及價值層面進行歸納總結，而對其發展的規劃與實際意義所談甚少。湖北美術學院張周彧[3]撰寫的《在古著流行中探索傳統與創新的服裝設計新路徑》著重探討了古著中舊元素新設計的創新意義，分析其存在的社會價值。中國地質大學的韓雅琪[4-5]在《Vintage首飾在新媒體環境下的營銷推廣》《Vintage珠寶首飾研究》中，從珠寶首飾的角度創新分析國內大眾新消費理念的可塑性與互聯網大背景下Vintage首飾的發展前景。在當前我國數字化盛行的時代，利用普及度較高的消費點評軟件—“大眾點評”，以“Vintage”為關鍵詞進行搜索，到2021年5月為止，在北京、上海、廣州、重慶、深圳這5個中國境內消費水平具有一定代表性的城市中，有關Vintage服飾線下店鋪的分布數據如表1所示。

表1 “大眾點評”搜索結果中Vintage服飾在同類中的占比

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國民人均衣著消費支出在近10年內都保持著正向增長的趨勢，所以從人口密集程度與消費水平角度分析推測可以發現，大眾對Vintage服飾的接受度與接受能力在逐年提高。Vintage服飾在中國未來社會文化消費中的占比呈上升趨勢。

2 從生態發展角度探索Vintage服飾存在的意義

根據對Vintage服飾的綜合研究，本研究傾向于將其歸納為設計理念、文化意義與經濟意義3個方面進行討論。（1）Vintage服飾在如今的時尚體系中占有一席之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其獨具特色并且鮮明的設計理念為當下的時尚秀場提供了許多素材。時尚本身是具有循環性的，服裝設計的創新發展是在經歷多重調研、收集靈感和提取元素之后，結合當代審美意識形成最終品。因此，在時尚行業可以有同一個繆斯，也有周期性的時尚回溯，但每一次循環都是新穎的，都是向上發展的。（2）Vintage服飾作為保留下來的“輕型古董”，能非常直觀地體現其所處年代的文化氣息與社會發展狀態，讓人獲得非常獨特的歷史文化體驗與新舊對比的反思。Vintage的時間間隙是現代審美與古典審美的交接之際，服飾的變革可以映射出世界經濟的變幻莫測。例如，20世紀20年代，香奈兒女士突破傳統女性形象的“杰爾遜奴”造型，將人造寶石的飾品搬到奢侈品行業，而人造寶石不僅是時代經濟緊縮導致的，從環保的角度也可以視作對自然資源的另類保護。20世紀20年代，在“華麗拜金主義”的影響下，服飾因常用金、銀配色而倍感奢華。20世紀60年代，在世界經濟飛速發展的背景下，女性主義浪潮高起，伊夫圣洛朗以女性解放思潮為靈感創作的“吸煙裝”，體現出女性在戰后逐漸成為經濟發展的中堅力量。（3）Vintage服飾經過歲月的洗滌得以重新出現在大眾視野內，經濟層面的原因體現為兩點：Vintage服飾的材質與工藝和國家經濟發展客觀因素。20世紀60年代以前的服裝多為天然面料，手感厚重，衣骨堅挺，且有襯里，裝飾工藝更是手工居多；20世紀60年代以后，科技發展迅速，合成纖維等化學工業飛速搶占市場，大規模運用機器代替人工，工藝缺乏情感的輔助。另外，無論是歐洲還是亞洲地區Vintage文化現象昌盛的日本，都曾受到過金融危機的沖擊，在特定環境下形成的消費觀念讓人們對物質的審視發生了改變，一種新的消費模式得以建立。

當前，人類社會共同踐行的生態發展觀歸根結底是希望地球資源可以被永續利用，呈現類似于生態循環系統的相對穩定狀態的人類社會與自然社會和諧共處的景象。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讓世界意識到生態文明時代已然到來。后工業社會的生態文明時代是一個為人文學科提供思考空間的時代，使人們以“后疫情”的立場思考人與自然的關系，并重新考量各種人文資源的價值。我國學術界近年來對生態文明理論的建設，在結合西方生態思潮與我國發展實際情況之后，形成了獨具特色的不同理論譜系的生態文明理論，而不同理論譜系的生態文明理論對生態本體論具有不同的探索。根據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哲學院王雨辰教授[6]所著的《西方生態思潮對我國生態文明理論研究和建設實踐的影響》一文，我國生態文明理論研究在西方生態思潮的影響形成了3類生態本體論，即把生態科學揭示的生態學規律和有機論的生態哲學作為生態文明理論的生態本體論、后現代主義的哲學世界觀和以生態學馬克思主義為理論資源的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這3類生態本體論其實是想討論生態文明到底是如何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如何處理人與人的關系的，體現在實踐中就可以解讀為人們擁有生態文明思想時在價值觀樹立、發展觀選擇上的不同。

在時尚行業中，大眾選擇Vintage服飾的行為在很大程度上是秉持著對生態中心價值觀的認同態度。表1數據顯示，Vintage服飾文化在整個服飾文化系統中的受眾有限，但在時尚亞文化中又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縱觀整個時尚史，年輕一代終是時尚亞文化的牽頭人。他們在表達自身獨特性的同時，也追尋自然簡樸的生活方式，以示對純粹自然的鐘愛。舊衣時尚不僅是一種懷舊情緒的渲染，更重要的是在此基礎上對舊衣加以主動性的改造，達到一種特殊的美學效果。社會經濟持續發展、科技穩定進步，而Vintage文化現象在現今工業文明與生態文明的交互關系下更顯魅力。Vintage服飾中體現的文化沉淀、經久不衰的思想、循環利用的環保理念和以舊建新、居安思危的深刻哲理使其生態意義迸發不止。

3 Vintage服飾復興路徑探索

《晏子春秋》有言：“衣莫如新，人莫如故。”實則為規勸故人念舊。古時因科學技術與經濟的限制，衣物留存不久，所以時時望添新衣，而今時過境遷，在科技發達的現代，“古衣”之于人們的意義早已不同往日。對Vintage服飾的有效保留、二次銷售不僅是買賣情懷，也是對當下實時環境問題的關注。再者，以首飾為例，Vintage首飾的迷人之處不僅在于其文化內涵，還體現為不可復制性[6]。從時尚的角度而言，對Vintage服飾的關注與風格創新之間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從近年來復古風格服飾層出不窮的現象中，可以很明顯地看出秀場上的設計師對復古元素的鐘愛程度，也從側面證實了大眾對其的喜愛程度。如今，大眾的消費習慣趨于理性，據研究，因“體驗經濟”與“文化消費”逐步盛行，人們在挑選商品時會更加注重文化內涵，而Vintage服飾可以乘著這波浪潮強勢進場。

但是，在Vintage服飾產業鏈中也存在亟待解決的問題。例如對其清潔與消毒的標準規定是否完備且所用設備及化學劑是否達到環保要求、銷售渠道的正規程度。從消費者角度而言，如何有效提高這類服飾的被接受度還需要時尚行業相關人員以及服飾研究者的共同努力。

4 結語

對Vintage服飾的積極看法與推廣從生態意義上來說確實具有一定的環保效應。中國的Vintage產品系統在探索形成一個穩定的、兼具商業與藝術氣息的產業體系道路上已初見成效，正如冉冉升起的新星，逐漸散發光芒。Vintage服飾的復興在本質上給本土設計師帶來了關于服飾靈魂的思考，提高了新風格形成的概率，因為風格往往誕生于經典與先鋒的碰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