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學生一起自我批評

嚴歆瑜

南方的10月秋雨綿綿，放學鈴響后，我站在走廊眺望，學校門口已經車水馬龍，不禁提高嗓門催促學生：“同學們，快點整理書包！抓緊時間。”同學們聽到我的催促，都緊鑼密鼓地行動起來，只有小韓還坐在位子上，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這時，我才想起他的作業還沒訂正完，便示意他馬上收拾東西回家，并讓他明早再交給我批改。小韓連連搖頭，說：“老師，我家近，我都是自己走回家的，我想訂正完作業再回去。”我猶豫了一下，同意了他的提議。

學生出學校大門之后，大部分學生很快被家長接走了，就剩下兩三個同學還在等候。我擔心小韓在教室里等久了，便交代他們在原地等家長，然后趕回教室。可是，當我走進教室時，看到驚人的一幕：小韓趴在講臺上，打開一本作業本在抄作業。很快，他覺察到我的到來，一臉驚慌，低下頭等待我的批評。

正當我要大發雷霆的時候，想到了小韓的家庭：小韓父母很早就離異了，他跟著母親生活。母親在印染廠上班，每天晚上十點才下班。每次跟小韓母親交流孩子的情況，她都表示有心無力。小韓是一個自尊心特別強的孩子，上次在學校檢查視力的時候，他跟后面的同學吵鬧，我點他的名，他一臉不服氣，我心平氣和地和他沒說上幾句，他就面色發赤，一言不發。

或許，在他的成長路上聽過太多“為他好”的批評吧，又或許，他的成長經歷讓他變得好強。思索再三，我拍拍小韓的肩膀：“小韓，老師要肯定你，你看今天這么冷，同學們都盼著回家，你卻愿意留下來把作業訂正完再回去。還有，你也想努力完成作業，獲得我的認可，是不是？”

小韓不作聲，但從他平和的眼神里，我感覺到他愿意繼續聽我講下去。我帶著抱歉的口吻說：“同時，老師要自我批評，批評自己什么呢？一是剛才托管的時候，老師沒有留意到你有許多題目不會，二是你剛才愿意留下來的時候，我也沒有承諾你會耐心輔導你，所以導致你不得不做出這個不太光彩的舉動，是不是？”

面對我的自我批評，小韓有些不知所措，臉上露出了愧疚的神情。我彎下腰溫和地說：“小韓，老師做得不對的地方，剛剛自我反省了。那你覺得在今天這件事上，你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合適的嗎？”

小韓說：“老師，其實都是我不對。在您的課上，我沒有認真做筆記，課下不懂的題目也沒有請教老師和同學，最重要的是放學后我還抄同學的作業。”

我示意他不要往下說了，并笑著說：“小韓，犯錯不可怕，最重要的是知錯能改，老師之后會安排‘小老師’來輔導你的作業，平時巡視的時候也會留意你的作業進度。有一些題目你如果實在完成不了，我也可以安排你不做。老師這樣改過，你覺得可以嗎？”

小韓有點羞愧，沉默了。我繼續說：“那老師就當你同意了，你能和老師分析一下怎么改掉自己的不足嗎？”

小韓頓了頓，說：“老師，我以后一定會認真聽講，上課記筆記，不會做的請教他人，最重要的是，我肯定不會再抄他人的作業了。”

我很欣慰，說：“看來，小韓真是個知錯就改的好孩子。”

之后的日子里，小韓的學習雖然也沒有突飛猛進，但我再也沒有聽到他抄作業的消息了。

批評學生的時候，我們往往占據著道德制高點，容易忽略學生犯錯的動機，忽視他們的情感需求，有時候，他們并不是不懂我們所要傳遞的道理，退一步，跟他們一起接受“批評”，會讓批評更走心。

（作者單位：浙江省湖師附小教育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