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美惠蒂爾：全球最孤獨的小鎮

侯朝陽

在美國阿拉斯加，有一座只有200多人居住的城鎮——惠蒂爾小鎮。奇特的是，這些居民幾乎都住在一棟14層樓高的建筑里。不僅如此，這棟樓里還有超市、郵局、警局、教堂、政府廳、洗衣房……各種機構和設施一應俱全，儼然就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小世界！談到惠蒂爾小鎮時，有人說這里風景嘆為觀止，也有人說這里太過于孤僻！那么，真實的惠蒂爾究竟是什么樣子？

小地方也有大歷史：從蘇利文營地到惠蒂爾小鎮

惠蒂爾小鎮位于阿拉斯加半島的東南部，三面環山，一面臨水，屬于副極地氣候和海洋性氣候，夏季多雨，冬季多雪。小鎮面積僅有50平方公里，地方雖小，卻有著悠久的歷史。早在西方人到達這片土地之前，惠蒂爾地區一直是當地原住民楚加奇人前往威廉王子灣的陸上交通樞紐，是楚加奇人與外界貿易往來的必經之路，也是他們捕魚線路上的據點。后來，這條通道被俄羅斯和美國的探險者所利用，在淘金熱時期，勘探礦工沿著這條路勘探金礦。那時，惠蒂爾還只是附近冰川的名字，至于這片荒蕪之地如何成為一個小鎮，還要從二戰時期說起。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日本不間斷地向美國的阿留申群島投放炸彈，并北上占領了阿拉斯加的數個島嶼。情急之下，美國需要找一個基地來建軍營，派出軍隊遏制日本，最終發現了惠蒂爾地區。它隱蔽的地理位置和深水不凍港的優良條件，使其成為建造軍營的絕佳選擇。隨后，美國軍隊在此修建起了軍港和鐵路，并將其命名為蘇利文營地。1939年，美國軍隊僅用77天時間，在堅固的花崗巖下開辟出一條物資隧道，即安德森紀念隧道，這條隧道是美國工程設計奇跡之一。1943年，連接蘇利文營地的阿拉斯加鐵路修建完成，蘇利文營地成為美軍進出阿拉斯加州和運送貨物的重要港口。

二戰結束后，冷戰接踵而來。惠蒂爾依舊是美軍的軍事基地，并且在數年間新建起了兩棟大樓，它們一度是阿拉斯加州最大的建筑物。1953年，美軍在這里率先建成了巴克納大樓，為避免軍隊戶外活動被暴露，六層高的巴克納樓內設置齊全，甚至包括劇院、暗房、小監獄、保齡球場。1957年，另一棟14層的貝吉奇高樓樹立起來，樓內有150間房屋，包括不同戶型，有一居室、兩居室、三居室，用于美軍的家庭隨軍人員居住。從此，更高大的貝吉奇取代了巴克納，成為惠蒂爾的新地標建筑。

1960年后，蘇利文營地就沒有了軍隊駐扎，只留下了少量居民和工人，離散分布在小鎮各地。由于當地的氣候非常惡劣，冬天時，降雪厚達6米，風速每小時約96千米。深雪和狂風讓居民無法出門，生活十分不便。加之1964年一次嚴重的地震海嘯，導致三分之一的小鎮人口遇難，自此以后，剩下的居民便提出搬到更安全的大樓中去住的想法。

他們看上了貝吉奇大樓，經過多輪討論后，200多位居民都放棄了自己曾經的家，搬進了這座他們認為的避風港。這也令巴克納大樓被遺棄，即便今日也是空空如也。1969年，曾經的蘇利文營地從附近的冰川得名惠蒂爾，并開始作為一個行政區城存在。

“荒野里的假日酒店”：最孤獨的是建筑，不是居民“小鎮”

大概只是中國人按照區域人口的概念進行的習慣性稱謂，但是惠蒂爾在行政區劃上可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市”，一個遺世而獨立的、自給自足的生命體。

外人感覺這里像監獄，所有居民都擠在一棟樓里。事實上，當地人是這樣稱呼這個家園的——“荒野里的假日酒店”。貝吉奇的居民表示：我們住在同一棟樓房，但有不同的房間。對于一個有150間房的大樓來說，容下200多位居民綽綽有余，還剩下了很多空間，所以，政府、警局、醫院、教堂、洗衣店等服務機構也搬進了大樓，貝吉奇幾乎涵蓋了居家生活和社會活動所需要的一切。

小鎮的學校在貝吉奇大樓后面，一棟名為西塔樓的低層建筑內。學校和大樓之間有地道相通，學生從家里出發僅需幾分鐘就能到達。在這里，學生可以在老師家的餐桌上寫家庭作業，以便隨時向老師請教。從外地搬來惠蒂爾的老師艾瑞卡表示，開始很不習慣這樣的氛圍，老師和學生之間，分不清是師生還是鄰居關系，但不久后，就漸漸融入了這種生活，與居民有了親密如家人的感情，無論學生什么時候敲門，她都愿意為他們開門。

街頭露天酒吧

在小鎮上，最輕松的職業莫過于警察。1974年，戈登.惠蒂爾警長連同兩名警官創立了惠蒂爾警局，至今警局依舊保持著這樣的規模。由于整棟樓鄰里關系非常融洽，相互之間都是同事、同學、親戚等關系，總之能找到交集，因此犯罪類案件非常少，小鎮警察便有了一個幸福的煩惱——太閑了，所以警局僅僅只有一個單間，設置在大樓的一層。但是當夏季有大量游客進入小鎮的時候，警局會聘請臨時警員以補充警力。

此外，貝吉奇大樓里還有2家超市，能提供絕大部分生活用品，穿著睡衣拖鞋就可以去購物;大樓的地下室還有一間教堂，讓這座最孤獨的小鎮也有信仰;在10樓還有一座種植園，是學校孩子們的蔬菜農場，其中的種植設備由當地的警局捐贈。

小鎮不僅基礎設施十分完備，文化建設與娛樂消遣也沒有落下。鎮上有一家中國人開的酒吧，已經營業多年，是小鎮唯一的酒吧。1998年，一次偶然的機會，來自中國的沈先生到惠蒂爾度假，小鎮美好寧靜的生活讓他喜愛不已，而后決定在此成家立業。酒吧全年營業，雖然只有200多位常住居民，但酒吧的生意頗為不錯。此外，沈先生還擔任小鎮的“威廉王子灣博物館”館長一職。館內收藏了許多惠蒂爾的歷史遺跡，如果想了解惠蒂爾小鎮的“前世今生”，一定不要錯過這座博物館。從美國人買下阿拉斯加這片土地開始，到二戰與冷戰的動蕩年代，再到1964年耶穌受難日的大地……歷史的變遷都被完整記錄在此。

居民在此生活，也在此工作，各自在小鎮中承擔著一份職責。居民中的成年人大都在醫院、學校、政府上班，多數還是公務員。他們從家里出發到辦公室，絕對不會經歷堵車，最多也就是堵電梯。而且，小鎮公務員的主要工作是除雪和修房子，十分輕松。也有少數人會到阿拉斯加州最大城市安克雷奇上班，開車通勤時間為1小時20分左右。

惠蒂爾小鎮居民的真實生活，與外界對其的揣測背道而馳。外人可能以為這里是內斂者的天堂，是逃避者選擇的地方，可以永遠只專注自己。然而，這里充滿了互動性和社交性，工作和生活將所有居民緊緊聯系在一起這里并不是一個“孤僻”之地，相反，是一座充滿溫暖的治愈小鎮。

“桃花源”的隧道與水道：游客帶給小鎮的夏日活力

想要進入小鎮，安德森紀念隧道是唯一的陸上交通方式，全長4.2公里，是阿拉斯加最長的隧道。在2000年后，隧道才開始允許汽車進入，由于原本是修筑用于火車通行，所以隧道極為狹窄，只允許單向通車，進出隧道都有嚴格的時間和方向限制，并且到了晚上10點半隧道就會關閉。如今當你駕駛車輛進入惠蒂爾，還可以清楚地看到隧道內人工開鑿的痕跡，沒有完美的打磨，只有凹凸不平的巖石，記錄著曾經的歷史。穿過隧道之后，就來到了惠蒂爾小鎮。

楚加奇國家森林

野生動物在這里很常見

或許你會以為沒有便利的交通、發達的現代工業，惠蒂爾居民的收入就非常有限，但實際上惠蒂爾小鎮并不貧窮。雖然沒有第二產業，但這里有傳統漁業，以及近年來成為小鎮重要經濟支柱的旅游業。吸引人們前來旅游的，除了追溯曾經的歷史、探訪與世隔絕的生活方式，還有得天獨厚的自然風光。

位于美國第二大國家森林——楚加奇國家森林內的惠蒂爾小鎮，群山環抱、森林茂密、瀑布傾瀉、冰川迷人。夏季，天氣晴朗，海天一色，冰川秀美，各地游人蜂擁而至，只為一睹這座世外桃源的美景。此外，這里還棲息著冰川熊、鯨魚、海獅、海獺、海鳥、黑尾鹿、山羊等各種野生動物。當游客坐船駛入崎嶇陡峭的峽灣，聽著船身與浮冰碰撞的聲響，眼前是潔白的冰川連著頭頂灰白的天空，瀑布從冰崖傾瀉而下，不時有幾只海鳥飛過，還有海豹爬上浮冰環視周圍，海獺從水下冒出頭，棕熊出沒于樹林……這一切，都讓人感受到一種世界盡頭的壯麗與孤獨。

惠蒂爾的風光宛如夢境，而絕美的冰川不僅可以觀賞，還可以品嘗。在惠蒂爾，長期有職業的采冰人來此采集萬年前的寒冰，將其加工制作成冰球，近賣到安克雷奇市，遠售至紐約、曼哈頓的餐廳和高級酒吧。來到此處，品嘗萬年前最純凈的冰，絕對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即使是被認為品質不佳有氣泡的冰，因為有了時光雕刻的加持也不再顯得糟糕，畢竟封存其中的空氣也是源于萬年前。

如今，惠蒂爾小鎮每年接納游客量達到70萬人次，除了陸上唯一的隧道，還有海上輪渡的出入方式。在惠蒂爾碼頭，可以容納百艘郵輪停靠，不少安克雷奇的有錢人也會把自家的私家游艇停靠在此。游客增多的同時，小鎮也需要餐廳和旅館。為此，小鎮的海灣邊開設了一家自助中式海鮮餐廳，供應豐富的鱈魚、大鮭魚、比目魚和石斑魚。大樓的14-15層則被改成了旅館，并且有著不同主題的房間，例如冰河景觀房、瀑布山景房等，但套房的數量總共只有10間，如果你想來這里居住并體驗小鎮生活，必須提前幾個月預定。

世界那么大，不要總是宅在家里，但惠蒂爾的居民卻在家里就擁有了世界。有的人認為，過多的外人進入會打破小鎮的寧靜，小鎮酒吧老板娘沈太太對此這樣說：“愛來的人、有緣的人進來，無緣的人、不喜歡的人進來也留不久，其實也沒有打攪我們很多。當地人挺愿意把這片真正的桃花源，分享給友善的游客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