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問卷調查的飼料企業小麥添加情況研究

文/張志恒

（作者單位：國家糧油信息中心）

與玉米相比，小麥在營養價值方面具有優勢，供應較為穩定，飼用替代優勢明顯。2020年新小麥上市以來，玉米價格持續上漲并超過小麥價格。小麥替代的數量、區域、持續時間、對市場影響等問題成為社會各界關注的焦點。為全面了解小麥替代玉米情況，筆者對華北黃淮地區部分有代表性的飼料加工企業開展了問卷調查并進行走訪座談，參與調查的企業既包括規模化飼料企業、中小型飼料企業，也涵蓋豬料、禽料等多個飼料品種。多數飼料企業表示，截至2021年3月中旬，飼料加工企業使用小麥占全部能量原料的比例已超過40%，而在特定種類飼料添加小麥比例較低。小麥替代玉米共經歷了開始替代、替代增加、高峰替代三個階段。由于不同類型飼料對于營養物質的需求不同，不同區域的飼料企業使用小麥的便利性也有所區分，因此小麥飼用替代存在飼料品種和區域的差異性。筆者從小麥替代價值、分飼料類型的替代情況、替代的發展過程、空間分布四個維度來介紹飼料企業添加小麥的具體情況。

一、飼料企業使用小麥需綜合考慮營養因素及經濟因素

根據調查問卷匯總和對飼料企業走訪調研情況，飼料加工企業采購小麥的重要前提是小麥存在較高的營養價值，在采購方面主要考慮玉米小麥價差，其次是原料來源的穩定性。與玉米相比，小麥具有蛋白含量高、氨基酸含量高、非淀粉多糖含量高等突出特點。國產玉米的粗蛋白含量普遍在8%～10%，國產小麥的粗蛋白含量普遍在13%～15%，飼料企業在能量原料中使用小麥替代玉米可減少部分高價蛋白原料，如豆粕的使用量，利于降低成本。然而小麥含有較多的非淀粉多糖，即NSP。相比于玉米，小麥的可溶性NSP 是玉米的24倍，小麥中含量最高的非淀粉多糖為木聚糖。據飼料企業反映，高親水性的NSP 能與腸黏膜表面的脂類微團和多糖蛋白復合物相互作用,導致黏膜表面水層厚度增加，降低營養物質的吸收。同時飼料中的NSP 還能直接結合消化道中的多種消化酶,使消化酶不能與底物發生反應，降低營養物質消化速率。此外，NSP還會被后腸道微生物利用，導致微生物增殖，從而產生腹瀉等問題。而畜禽的消化道不能分泌內源性木聚糖酶，因此，必須通過外源的復合酶制劑才能提高對小麥的消化率。綜合考慮小麥在經濟價值和營養價值方面的特性，以河南鄭州市場的情況為例，我們可以通過計算得出：在50%的替代比例下，使用小麥替代玉米可以讓每噸飼料節省生產成本114 元。

二、特定飼料品種難以使用小麥替代玉米

自2020年新小麥上市初期開始替代后，不同品種飼料使用小麥替代玉米的時間有所區分。按照開始添加時間的先后順序，從前往后依次為鴨料、肉雞料、育肥豬料、蛋雞料。截至2021年4月中旬，黃淮海地區飼料企業除仔豬料及蛋雞飼料外，其他品種飼料已全部使用小麥、稻谷、進口高粱大麥等能量原料替代國產玉米。根據筆者對華北黃淮地區部分飼料企業的問卷調查情況，多數飼料企業使用小麥占全部能量原料的比例已超過40%,飼料企業普遍認為小麥替代比例不存在上限。但蛋雞飼料和乳豬飼料的添加比例在10%以下，現重點介紹這兩個飼料品種不能大量使用小麥進行替代的主要原因：在蛋禽飼料方面，葉黃素是一種類胡蘿卜素，蛋黃中的玉米黃質和葉黃素含量最高，大體占總胡蘿卜素的85%，葉黃素將直接影響蛋雞的蛋黃顏色、以及禽類的喙、腳、皮膚顏色。由于蛋禽養殖戶對于蛋黃成色有較高要求，蛋禽飼料中需要含有足量的葉黃素來保證蛋黃成色。玉米的葉黃素含量很高，占玉米胡蘿卜素總量的60%。而小麥葉黃素含量幾乎為零。并且禽類等不能自行合成葉黃素，外來食物是唯一的葉黃素攝入來源。因此蛋禽飼料使用小麥日糧時要格外補充葉黃素等物質，需要增加部分經濟成本，技術轉化的難度也很高。在仔豬飼料方面，豬在不同生長時期對于營養物質的需求也不同。仔豬生長需要足夠的脂肪及油酸，同時仔豬對于飼料原料的轉化也較為敏感。小麥粗脂肪的含量比玉米低，油酸含量也遠低于玉米。因此大部分生產仔豬飼料的企業都沒有大規模調整能量原料的配方。與此同時，育肥豬要求高瘦肉率，小麥的低脂肪含量反而成為了優勢，因此，育肥豬飼料中小麥替代玉米的比例較高。

三、本輪小麥替代玉米的過程可分為三個階段

2020年和2021年小麥替代玉米的過程可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開始替代。2020年新小麥上市初期，小麥價格處于年內低點，同時黃淮海地區大部玉米價格已基本與小麥價格持平，部分飼料養殖一體化的企業如牧原集團，率先開始采購新小麥部分替代玉米。

第二階段，增加用量。2020年八九月份東北產區接連遭遇三場臺風，部分地區作物大面積倒伏及持續陰雨天氣帶來了玉米產量受損的預期，加之資金在期貨市場上炒作，國內玉米價格開始新一輪上漲。在減產預期及玉米市場各主體爭搶糧源的情況下，11月份新玉米上市后，玉米價格持續上漲，并逐步超過小麥價格。監測顯示，2020年10月底，華北地區玉米價格已普遍高于小麥80 元/噸左右。據測算，在小麥價格高于玉米150元/噸左右時，小麥替代玉米已存在一定優勢，因此，當玉米價格高于小麥后，小麥替代優勢凸顯，飼料企業開始大量采購政策性小麥用于飼料生產。2020年10月份，政策性小麥競價交易共成交728萬噸，高于9月份的102萬噸，也遠遠高于上年同期的12 萬噸。

第三階段，高峰替代。進入2021年，玉米小麥價差持續高位運行，2021年3月初，華北地區玉米價格已漲至3000 元/噸附近的高位，玉米和小麥價差已連續3 個月超過400 元/噸。從2021年春節后開始，華北黃淮地區大部分飼料企業已暫停采購國產玉米，在能量原料中全部使用小麥、飼用稻谷、進口高粱、大麥、玉米粉等。2021年1月6日至4月16日，政策性小麥競價交易共銷售成交2697 萬噸，已經超過2020年全年的2323 萬噸，其中約7 成進入飼用領域。

四、小麥替代的區域分布特點

從小麥出現規模化替代的區域分布看，最早出現在黃淮海和兩湖地區，其次是甘肅、山西、陜西等小麥產區，隨后轉移到四川、重慶、江西等地，而廣東、廣西、福建等沿海銷區進口高粱、大麥等替代品供應充足，小麥使用比例較低。以育肥豬飼料為例，2021年3月底，山東、江西兩省的替代比例在70%左右，河南、四川兩省的替代比例在50%左右，兩湖地區和河北省的替代比例在20%左右。小麥替代區域分布主要呈現以下特點：

一是小麥主產區飼料企業使用小麥的替代比例明顯高于非主產區飼料企業。主產區小麥供應充足，新小麥及政策性小麥等糧源供應較為穩定，物流運輸便利，同時當地飼料企業大多有規模使用小麥替代玉米的經驗，技術較為成熟。

二是飼料產業規模化發展地區的飼料企業小麥替代玉米的比例顯著高于其他區域。以山東、河北兩省為例。飼料工業協會發布的《2020年中國飼料行業市場現狀及發展趨勢分析》顯示，2019年山東省飼料產量為3779萬噸，河北省為1231 萬噸。山東省飼料產量明顯高于河北，并且規模化飼料企業數量較多。規模化飼料企業在飼料生產技術、采購成本控制、質量控制、品牌體系建設等方面體現出更加明顯的優勢。調整飼料配方的速度較快。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河北省飼料企業大多是中小型飼料加工企業，中小型飼料加工企業經營模式具有分散式、區域化的特點。其主要客戶也多為小型養殖戶，小型養殖戶對于飼料的使用有一定習慣，在感官方面，能量原料中小麥的比例增加后，飼料顏色發白。加之適口性也在發生改變，牲畜需要一定的時間適應，這些因素均使得小型養殖戶對于小麥型飼料的接受速度較慢。因此，山東省飼料企業開始大量使用小麥替代玉米的時間早于河北省飼料企業，替代比例也明顯高于河北省飼料企業。

五、小麥飼用替代短期內仍將存在，長期或難以持續

預計未來兩年國內養殖業持續恢復，飼料需求較旺盛，同時玉米小麥價差可能高位運行，小麥替代玉米的情況將持續存在。從長期來看，玉米小麥價差將向合理區間回歸，小麥在飼用領域大量替代玉米長期或難以持續。未來飼用小麥比較優勢需重點關注以下三方面。

一是新小麥質量和價格。如果2021年新小麥上市前正逢連陰雨等災害性天氣，或局部地區發生赤霉病等災害，屆時低品質小麥市場供應量將會增加，因為這部分小麥無法進入食用領域，全國小麥飼用消費量將會進一步增加。與此相反，倘若新季小麥生長期間，光溫水情況良好，收獲順利，質量正常，預計主產區新小麥開秤價格將在2400 元/噸左右。玉米與小麥價差將進一步收窄，在這種情況下，飼料企業將根據玉米和小麥價差情況制定采購計劃，可能將維持或微調目前的小麥添加比例。

二是未來玉米價格走勢。農業農村部于2021年3月1日發布《農業農村部發布關于落實好黨中央、國務院2021年農業農村重點工作部署的實施意見》，文件指出：實施稻谷、小麥、玉米、大豆等重要農產品區域布局和生產供給方案，分作物分區域抓好落實。東北和黃淮海等地區增加玉米面積1000 萬畝以上。如果今年東北及黃淮海地區玉米播種面積大幅增加，加之進口玉米及替代品供應充裕，進口量處于歷史高位，未來國內玉米供需缺口將進一步縮小，預計9月份新季玉米開始上市后，玉米價格可能震蕩回落，小麥替代玉米的優勢也將下降。

三是養殖業需求恢復速度。據國家統計局統計，一季度生豬產能顯著恢復，截至3月31日，生豬存欄41595萬頭，同比增長29.5%，其中，能繁殖母豬存欄4318 萬頭，同比增長27.7%。在政府對生豬養殖環保要求提高以及非洲豬瘟疫情的雙重影響下，生豬養殖的規模化快速發展，行業集中度不斷提高。綜合來看，新季小麥質量、未來玉米小麥價差、飼料原糧供應情況、養殖業恢復速度仍存在諸多不確定性，但玉米小麥價差回歸至合理區間應是大勢所趨，長期小麥飼用消費量或將有所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