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上漢語課堂中視頻類真實語料的應用

鐘虹

內容摘要：視頻類真實語料具有多模態性、交際性、口語性獨特優勢，契合線上漢語教學需求，有助于新冠疫情下線上漢語教學走出效果不佳困境。國際漢語教師在引入視頻類真實語料時，需要做好準備，注重話題設置的現實性和典型性，盡量選取語音清晰且符合學生水平的口語語料，注重教學設計的情境性和互動性。最后以新冠疫情背景下初級漢語聽說直播課堂為例具體展示了視頻類真實語料的應用處理過程和教學設計策略。

關鍵詞：視頻類真實語料 線上漢語教學 教學設計策略

受新冠疫情持續蔓延影響，漢語國際教學從線下教學為主轉為線上教學為主。如何有效保障線上教學效果成為擺在國際漢語教師面前的難題。這意味著教師需要結合線上教學特點，重構教學模式，而重構的關鍵是提供優質的教學內容。鑒于直播教學“能滿足漢語技能課所必需的言語交互需求”而成為主流選擇（王瑞烽2020），我們利用線上初級漢語聽說直播課堂教學機會，積極嘗試將視頻類真實語料應用到課堂中去，優化教學內容，取得了良好的教學效果。

一.視頻類真實語料及其優勢

所謂真實語料，是指語言實際使用的真實語句，而不是為了教材編寫而改寫過的語言材料。倡導應用“真實語料”與漢語教學領域任務型、交際型教學法的興起有關。真實語料的“真實性”是相對而言的，是針對以往的教材、教法和教學理念存在的偏差而提出的。以往的漢語教材存在著“幼稚化”“審訊式問答”“教科書語言”等人為編造、脫離實際口語的“虛假化”傾向①，導致學習者的課堂語言學習難以在現實生活中實際應用。目前，關于“真實性”的討論涉及學習者、練習活動、語言課堂、教學活動、教學材料等多個方面，其中核心議題是教學材料的真實性。教學材料內容廣泛，其中語料是教學活動的核心對象。當前已有研究較多關注線下課堂中紙質真實語料的應用，較少關注視頻類真實語料。

視頻類真實語料來源廣泛，可以是反映當代中國的社會新聞、專題片、生活紀錄片、會話訪談、娛樂節目、影視劇、廣告、歌曲等以視頻形式呈現的素材。從我們的教學實踐來看，視頻類真實語料對提升線上教學效果有著獨特優勢。

（一）多模態性

就整體感知來說，視頻類真實語料具有多模態性，可以同步提供音頻、視頻，內容多樣、直觀生動，可以觀察到人們在社會交往和言語互動過程中有聲語言與眼神、表情和肢體動作的真實協作過程。我們知道，從線上到線上，并不是簡單的教學場景變換。線上課堂中師生共聚于屏端，貌似處于同一時空，實際上課堂中每個人都處于離散化、個性化的時空場景，現場感和互動性遠遠不如線下，導致線下教學常用的教學方式和手段難以發揮實際效果。如吳勇毅（2020）就指出：“學生的學習、教師的教學，如同人們的社會交往和互動，有聲語言并不是交流的唯一，視覺（眼神）、聽覺、感覺、情緒、表情，甚至肢體語言（動作）都參與其中，語言學習是一種多模態的感知，這是大多網課目前所不具備的或受限的。”視頻類真實語料有助于彌補線上教學在多模態和交互性方面的不足。學生通過視頻素材可以全方位、多途徑地感受中國人運用漢語進行社會交際的真實互動過程，便于深入了解中國文化、社會語境、人物關系等外部動態因素對漢語交際話語變化的影響，提高漢語交際能力的靈活性、變通性。

（二）交際性

就內涵來說，劉銳、王珊（2021）認為“真實語料就是交際中的語料”，也就是說“具有真實性的語料是在一定的情境中為交際的目的而產生的”（劉銳、王珊2021）。這就要求真實語料的話題設置要緊扣當代中國人社會生活中的常見話題和留學生的現實需求。在漢語聽說課堂選擇視頻類真實語料，可以側重選擇反映當代中國的會話訪談、影視劇、廣告等包含交際對話場景的視頻素材。如《非誠勿擾》《中餐廳》《爸爸去哪兒》等綜藝節目，《家有兒女》《致我們單純的小美好》《洋妞到我家》《我的博士老公》等熱播影視劇。這些視頻素材話題廣泛，能反映當代中國人的真實社會生活，是觀察當代中國文化的窗口，可以從中選取真實的社交場景，滿足學生最緊迫的日常交際需求，從而激發學習興趣。

（三）口語性

就表現形態來說，視頻類真實語料具有強口語性特征。該類語料取自真實的交際場景素材，真實交際過程生成的語料往往是最能體現口語特征的語料。相對于教材語言來說，真實語料中的語言形態可能是“不完美”的。由于參與真實交際過程的參與者、交際目的、交際方式、交際場景等具有多樣性、動態性，實際生成的真實語料往往帶有較大的隨機性，在語言要素層面可能會出現個性化口音、超綱新詞、話語省略、結構冗余乃至病句等“不完美”的表現形式，這些正是真實語料的口語性特征。能夠聽懂這些語速自然、帶有日常口音的“不完美”語言材料，學生才能盡快適應日常口語交際環境，早日建立正確的語言模式，提前預防習得偏誤。對教學來說，教師在教學操練過程中，要善于選擇口語性特征的真實語料來提供大量的刺激和輸入，能包容學生在學習過程中出現的不流利、不規范、不準確的表現，提升學生習得漢語的自信心和成就感。

二.視頻類真實語料的選取標準

將視頻類真實語料應用于漢語課堂可以很好的激發學生學習興趣，調動學習積極性。教師在引入視頻類真實語料之前，需要做好大量選取準備。

（一）在內容方面，注重話題設置的現實性和典型性。盡量結合學生的真實生活經歷、學習環境設置話題，選擇日常交際使用頻率高的真實語料。話題盡量包含問候、接機、問路、購物、旅游、租房、看病、點菜等典型的真實社交場景。

（二）在語言方面，盡量選取語音清晰且符合學生水平的口語語料。具體選擇可以綜合考慮學情、口音、語速、時長、生詞數、文化背景等教學要求。一般來說，初級課堂盡量選擇語速適中、平均句長合理的視頻。具體可以參考《中國微鏡頭》的水平分級標準（王濤2017），轉錄如下：

（三）在場景方面，注重情境性和互動性好的片段。盡量選取獨立完整、鮮活生動的語料片段，配合課堂互動練習使用，能夠讓學生迅速投入到情境并且快速理解意思。必要時，可以把視頻片段和圖片、音頻、文字、PPT等多樣化素材配合使用，以多模態化方式組合呈現，有利于營造內容真實的教學環境。

三.初級漢語聽說直播課堂中應用視頻類真實語料的教學設計案例

在初級漢語聽說課的教學中，教材都會涉及“詢問對方名字和自我介紹”的內容。我們選用的教材《漢語聽說入門》第一課《你好！》中，在訓練學生詢問他人姓名時，會有“你叫什么名字”和自我介紹（如“我叫馬麗，我是美國人”）的熱身練習。通常做法是把“叫”翻譯成英語，然后反復機械操練。這樣訓練很容易使學生感到簡單乏味，失去興趣。在初級漢語聽說直播課堂中，我們的做法是選取四段影視劇片段剪輯合成的視頻語料來操練，具體教學設計如下。

（一）初級漢語聽說直播課堂的學情和選用的視頻語料

教學對象：主要來自非洲國家的初級班學生。

教學目標：較熟練地運用“叫”“名字”，完成詢問他人名字和自我介紹的對話。

語料（時長40秒）：

片段一：電視劇《我的博士老公》。男主梁鴻名（高校老師）在講臺上向學生自我介紹：“同學們好，我叫梁鴻名。”

片段二：電影《洋妞到我家》。小朋友皮皮第一次通過攝像頭看到遠在國外的外教，通過視頻向老師打招呼并自我介紹。

（師）：你好！

（生）：你好！我叫皮皮。

片段三：電視劇《我的博士老公》。男主梁鴻名來到男生宿舍，男生宿舍成員在梁老師面前一一自我介紹。

（生）：梁老師坐！

（梁）：好好。你叫什么呀？

（生1）：我叫李顯亮。

（梁）：你呢？

（生2）：韋星。

（梁）：李顯亮，韋星。你呢？

（生3）：我宋春華。

（梁）：宋春華。來，坐、坐、坐。

片段四：電視劇《致我們單純的小美好》。女主陳小希在操場用不同語氣反復自行練習在全班同學面前自我介紹：“老師，同學，大家好！我叫陳小希！”

（二）視頻語料選擇的依據說明

之所以選擇以上四個影視片段主要基于如下考慮。

1.場景真實且有層級性

所截取的場景均取自校園生活或課堂場景，容易讓學生有代入感。這些場景看似簡單，實際上交際場合的正式度有區別：片段一最正式，為教師在教室跟學生第一次見面時正式自我介紹;片段二其次，為皮皮與老師打招呼時自我介紹;片段三為宿舍自由交談，為教師去看望學生時的問詢式介紹，問答較隨意;片段四最不正式，女主自主排練自我介紹，語氣變化較多。這些都是學生日常在學習生活中會遇到的常見自我介紹情景，四個片段中自我介紹的語句自由度和語氣變化依次增加，可以讓學生體會話語在語境中的細微變化情況。

2.便于課堂操練和互動

這四個片段中，人物自我介紹時的表情、語氣有所不同。教師可以利用這些變化情況，讓學生觀看完視頻后，提醒學生觀察體會，然后設計互動游戲深入體驗。比如我們可以讓學生通過選擇代表不同心情的表情包，根據課堂情況選擇游戲接龍等不同形式的表演活動在全班同學面前作自我介紹。用這種游戲介紹法反復訓練鞏固，學生能在充滿創意的互動游戲中更好地展示自己，既體驗到了真實豐富的交際場景，又在笑聲中加深了友誼，不知不覺就學會了自我介紹。

3.便于進行語料的適用性加工

由于影視劇素材往往時間長、信息量大，截取真實語料之后，是不能直接用于課堂教學的，需要從技術層面對語料進行一定的加工和處理。對于這三部影視劇，我們應該要做怎樣的處理呢？一是需要通過技術手段適當地降低語料的難度，二是可以采取錄屏的手段截取相對完整但不影響理解的情景片段，三是將所有片段剪輯成一個合集便于課堂播放。總之，需要綜合考慮教師備課條件和課堂應用場景來做好加工處理，便于適合教學應用。

（三）課堂教學流程設計

王瑞烽（2020）指出，“漢語技能課主要是通過‘精講多練的方式培養學生的漢語交際能力，教學過程以教師引導下的漢語操練為主，學生在頻繁的人際言語交互中掌握漢語。”基于此，我們根據所選取的視頻片段，設計了如下教學流程：

1.打招呼。與同學們進行簡單的問候。“你好！”“大家好！”“同學們好！”

2.學生根據拼音，認讀課文“熱身環節”語句：（1）你們好！（2）老師，您好！（3）你叫什么名字？（4）你是哪國人？（5）您貴姓？（6）我叫馬麗，我是美國人。

3.教師根據學生認讀讀音的情況，進行簡單的點評、講解和糾正。之后帶領學生一起朗讀上述語句。

4.學生根據“新詞語”表中已經標好的生詞注釋，將生詞義帶入到語句中，理解句子。給學生幾分鐘時間自學和準備，教師說上述語句相對應的英語，學生說漢語。如果一一匹配上就表揚，然后直接進入下一環節;如果部分語句學生沒有成功匹配，教師需要關注沒有匹配上的句子，幫助學生理解。

5.引入語料。在使用語料之前，可以用英語和學生進行簡單地對話，問學生喜歡看電視或電影嗎？有沒有看過中國的電視或電影？想不想看？通過對話激發學生的觀看欲。

6.循序漸進地播放三遍視頻。

（1）播放第一遍視頻。問學生聽出了哪幾個詞語或句子？學生回答聽出了“你好、我叫、老師、同學、大家好”。

（2）播放第二遍視頻。要求學生逐句復述視頻內容，播放一句后停止，學生復述，教師簡單地糾正學生剛才的發音。以片段為單元，每個片段復述結束后，對片段內容所涉及到的主人公進行簡單提問，確認學生完全明白視頻內容。比如“他叫什么名字？”“他是老師嗎？”“她叫什么名字？”“他們叫什么名字？”“他們是老師還是學生？”“她姓什么？”

（3）播放第三遍視頻。可以結合實際，隨時暫停，機動練習和講解。播放完第一個片段后，教師可以示范自我介紹，學生可以給老師提問，老師回答。播放完第三個片段后，教師結合視頻里的“你叫什么？”和“我宋春華”，順便告訴學生在日常口語中，“你叫什么名字？”里的“名字”和“我叫宋春華”里的“叫”都可以省略，變成不影響交際的“你叫什么？”和“我宋春華”。播放完第四個片段后，教師可以要求學生用不同的心情狀態（緊張、開心、放松）演繹不同的自我介紹。

7.設計表情包互動游戲操練自我介紹句型。

觀看完視頻后，教師讓學生通過選擇代表不同心情的表情包，在全班同學面前作自我介紹，或者同學之間隨機選擇代表不同心情的表情包相互介紹，或者教師指定代表不同心情的表情包和學生相互介紹，或者用游戲接龍的方式自我介紹（前一個同學指定下一個同學需要表演的代表不同心情的表情包，第一個同學的表情包可以由教師指定或學生自己自由選擇）。表演結束后，由同學們在線投票選出“你認為哪位同學表演的最好”。

本文只是簡要結合在線教學實踐案例總結了在初級漢語聽說課堂中運用視頻類真實語料的成功經驗，初步思考了相關的設計應用問題。如何通過巧妙設計運用視頻類真實語料重構線上課堂的多模態互動教學，從而保障線上教學效果的實現，還有更多問題值得思考。真實語料包羅萬象，決定了其應用范圍會不斷擴大。真實語料的來源和構成非常復雜，在選取和運用時需要考慮周全，特別是如何處理真實語料的“不完美”表現形態需要反復斟酌剔抉。

參考文獻

[1]王瑞烽.疫情防控期間漢語技能課線上教學模式分析[J].世界漢語教學，2020（3）：300-310.

[2]李宇明，李秉震，宋暉，白樂桑，劉樂寧，吳勇毅，李泉，溫曉虹，陳聞，任鷹，蘇英霞，劉榮艷，陳默.“新冠疫情下的漢語國際教育：挑戰與對策”大家談（上）[J].語言教學與研究，2020（4）：1-11.

[3]劉銳，王珊.運用真實語料開發國際漢語教材：理論與實踐[J].語言教學與研究， 2021（1）：1-11.

[4]王濤.漢語視聽說系列教材·中國微鏡頭[M].北京：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2017.

注 釋

①實際上是一種基于語言理論模型的理想化、標準化目標設定。

基金項目：江漢大學2018年高層次人才科研啟動費項目（2018年科研啟動費084號）資助。

（作者單位：江漢大學國際教育學院;北京大學對外漢語教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