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昆燁：拖把

錢昆燁

“拖把式”的生活，曾伴隨在我的身旁。

這個故事要從一個冬天講起，我堅持認為那是一個比以往都要寒冷的冬天。這或許不是氣候造成的，而是那間房子過于破舊，難以抵擋哪怕一絲寒氣——就像那時的我。

“實習期滿，不予錄用”這八個字到了多年后的今天，仍使我戰栗。但一想到曾被我短暫擁有過的那間小屋，就心生暖意，因為那是完全屬于我自己的一個小小空間。

那間小屋，雖地處偏僻，但每日清晨，可以看到一縷縷金光從遠處的地平線升起;可以感受綿密的山間細雨落在頭上、身上、地上、樹上，享受那短暫逃離煩瑣生活的一點恩賜。

我猜測，那或許曾經是某位道人的老宅，如此清凈之地，確實是一個隱居避世的好地方。而且房租遠低于市區，對于我這種囊中羞澀的人來說無疑是極好之地。

我早上總會抄起一柄破舊的掃把，清掃大片的葉子。我大口喘氣，感受涼風與心中暖意的契合。然后，我拿出拖把，取來竟未結冰的自來水，將門前清理完落葉但仍然沾滿灰土的水泥地面拖洗干凈。

等到了晚上，聽窗外的寒風呼嘯。對著斑駁的墻壁，我會想到劉慈欣的科幻小說《三體》中的“面壁者”，他們手中掌握著群體的命運，而我手中只掌握著我自己的命運。

我會在寒冷的冬夜發了瘋似的宣泄自己不滿的情緒，也會產生些許的迷茫與手足無措之感。我害怕他人討厭我，更害怕自己討厭自己。我因為害怕，所以用一種咬牙挺住的姿態，面對每天突如其來的煩瑣之事。

我曾在小破屋子里冥想未來的路在何方，捶胸頓足之時，碰倒了那把倚在墻角的拖把。拖把可以把地上的塵土拖洗干凈，是不是也可以清理我內心的塵埃？與過去的自己做個決裂，每一天都是新的開始。待到塵埃落定之時，便是成功之時。

后來，我回到了熟悉的大都市生活，但我每每想到那間小屋，心中便有一種心安之感。

云海翻滾，天邊偶露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