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基層醫療衛生機構醫防整合支持環境現況研究

于亞航，趙璇，李惠文，于夢根，袁蓓蓓，孟慶躍

人口老齡化趨勢下慢性非傳染性疾病成為主要疾病負擔，加之新時代醫療服務需求的多樣化都在促進衛生體系走向整合模式［1］，其核心是建立跨越傳統組織和專業界限的合作關系，抵消衛生體系服務提供碎片化的缺陷，滿足全方位的健康需求。2015年世界衛生組織發布《以人為本的整合型衛生服務全球戰略》，提出衛生服務基本模式向預防為主、基層為基礎、滿足居民個人健康需求為核心的整合型衛生服務體系轉型［2］。整合的轉變發生在籌資、組織、專業、人員、職能、服務等多個層面，涉及多種干預措施和各類利益相關者，這對整合型衛生服務體系核心、也是最接近居民的服務遞送落腳點——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的醫防整合提出了不小挑戰。我國衛生體系基于急癥診治的特征構建，醫療救治體系與疾病預防體系分設，雖然“預防為主”是基本戰略，但由于體制架構和機制設計的問題，實際工作中有比較固化的“重醫輕防”傾向，不少研究發現醫防服務分裂是我國基層衛生服務質量難以實現突破的主要瓶頸之一［3］。本研究聚焦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分析其運行機制和制度安排是否支持醫療預防的整合，為推進基層醫療衛生機構服務提供中的醫防整合、改進基層衛生服務的質量提供研究參考。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2019年4—10月，采用多階段全國性抽樣調查，根據我國各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和地理位置，抽取東部地區3個省、中部1個省和西部2個省，考慮現場可行性和可協調性，典型抽樣獲取該省某市的1個區和1個縣（縣級市），最后再簡單隨機抽樣獲取該區（縣和縣級市）6所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鄉鎮衛生院），根據現場實際狀況有所調整，共計75所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入選。選取75家基層醫療衛生機構負責人和1 435例當日在崗醫務人員參與問卷調查。對機構負責人和通過偶遇方式隨機抽取的在崗醫務人員進行半結構化訪談，并保證每家機構訪談醫生、護士和公共衛生人員至少1人。最終共189例人員接受了半結構化訪談，包括75位機構負責人、醫生38例、護士54例和公共衛生人員22例。

1.2 研究方法

1.2.1 問卷調查 定量研究從機構和人員兩個角度收集基層醫療衛生機構醫防整合的支持性環境建設資料，依據專家咨詢建議、典型國家整合環境現狀分析文獻和相關政策文件要求，研究團隊經反復討論論證和試調研后確定機構和人員問卷最終版本。（1）機構問卷包含機構基本情況、人力資源管理、收支結構、衛生服務提供與利用、家庭醫生服務模式、糖尿病防治管理及整合型衛生服務體系指標等內容，研究團隊指定專人對接機構負責人，現場發放機構問卷并對問卷內容進行必要解釋，協助負責人填寫機構基本情況等信息。（2）人員問卷包括衛生人員基本信息、家庭醫生簽約行為、醫防整合服務提供與認知等部分，并因人員類別有所差異，經課題組培訓的調研員分批集中當天在崗醫務人員，現場分發、核對回收，注意避免人員交談和確保應填盡填。

1.2.2 定性研究 基于現象學理論，通過訪談處于醫防整合環境中的醫務人員來描述該模式的真實體驗。半結構化訪談提綱設計以配合調查問卷主要模塊、厘清環境改變產生的影響為目的，核心問題包括：（1）個人基本情況自我介紹（工作崗位；工作年限；職稱；如果參與家庭醫生團隊，承擔的職能）。（2）本機構整合環境的情況如何，您認為是否實現了醫防整合？（3）機構的醫防整合安排對您的工作產生了什么影響？（4）您覺得進一步推進醫防整合需要解決哪些問題？在安靜無干擾的環境下，先由調研員對本人身份、調研項目、訪談目的、訪談內容進行介紹，并保證訪談內容的保密性，征得被訪談人同意后開始訪談并錄音，機構負責人訪談時間在30 min以內，醫務人員訪談時間為15～20 min，具體時間因訪談者意愿有所差異，最后給出錄音編碼并停止錄音。

1.3 分析框架 根據WHO衛生體系功能分類，理論上機構運行中的籌資結構、人力資源安排、服務提供模式、信息系統和管理模式都會對其服務中能否實現醫防整合有直接影響?；隗w系功能分類、指標的可獲得，經過專家咨詢和研究小組討論，并參考國家基本公共衛生服務項目績效考核指標體系（縣級考核參考），本研究最后選取6個維度的定量數據分析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的整合環境和主觀評價，其中主觀評價是對醫防整合支持環境建設的主觀感受，共9個評價指標從“合作提供服務”（X3、X6）、“信息條件”（X4、X7）、“管理支持”（X5、X8、X9、X10、X11）3個層面進行分析。各指標用1分表示非常不同意、2分表示不同意、3分表示同意、4分表示非常同意賦值，總項得分用指標相加賦值，例如“合作提供服務”，2分為非常不同意、4分為不同意、6分為同意、8分為非常同意。具體指標及其數據來源見表1。

1.4 統計學方法

1.4.1 定量研究 使用EpiData軟件進行數據錄入，Stata軟件進行統計學處理。計數資料以相對數表示；計量資料以（±s）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同時，因調查問卷部分題目機構和人員應答率不同，研究團隊經討論，在不影響研究結果的前提下為盡可能多的擴大納入的數據量，本研究各指標調查機構和調查人數未保持一致。

1.4.2 定性研究 定性研究文字資料要求由兩名研究者獨立負責錄音轉錄與核對，根據訪談提綱設計按照主題綜合的方法使用Excel對資料進行分類提取，將相似和相關主題歸納為一類，潛在主題包括機構整合現狀描述，對整合必要性、重要性的認知，醫防整合工作績效分配，自評臨床和公共衛生參與能力，整合后工作行為和工作量變化、機構家庭醫生簽約服務開展形式，相關建議等。需要說明的是質性研究在本研究中僅作為輔助方法，支撐定量研究結果，因此未作為主要結果產出。

2 結果

2.1 基本情況 共回收機構有效問卷75份，有效回收率100.0%。75家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分別是東部A省a市11家、B省b市19家、C省c市12家，中部D省d市9家，西部E省e市12家、F省f市12家。共回收人員有效問卷1 358份，問卷有效回收率為94.63%。1 356例填寫了性別的醫護人員中，女1 030例（75.96%）；1 346例填寫了崗位類別的醫護人員中，醫生352例（25.96%），護士314例（23.16%），公共衛生349例（25.74%），藥劑/醫技295例（21.75%），管理人員及其他36例（3.39%）；1 345例填寫了職稱的醫護人員中，副高級及以上職稱102例（7.58%），中級459例（34.13%），助理531例（39.48%），其他253例（18.81%）。

該技術應用在地基施工中，在物理作用下將地基基礎中的氣體、固體、液體等進行碾壓，使物體中多余的水分、氣體等被擠壓出來，使其中的填充物質充分混合重新排列，減少其中的縫隙，提升物體間的密實程度，提升地基的施工質量，為建筑物的質量與安全提供保障。

2.2 醫防整合環境分析

2.2.1 籌資結構 29家機構2018年總醫保收入占全部總收入的31.14%，公共衛生收入占13.77%。除西部F省f市，其他4個城市2018年醫療保險收入占比高于公共衛生收入，其中差距最大的是東部C省c市，醫保收入占比高出公共衛生收入41.49%（見表2）。

半結構化訪談中人員對醫防整合籌資結構的描述有：“還是需要醫療收入創收”（西部E省e市某鄉鎮衛生院家庭醫生團隊成員）；“醫院總收入跟臨床醫療收入掛鉤，人員績效工資主要依靠醫療收入，醫療收入越高，人員績效工資越高”（西部E省e市某鄉鎮衛生院公共衛生人員）；“目前機構的主要收入來源就是醫療和區財政撥付的人員經費”（東部A省a市某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主任）。

表1 醫防整合支持環境分析指標Table 1 Indicators of environmental support for the delivery of integrated medical and preventive services in primary care

2.2.2 服務提供組織模式 三類核心人員中，84.31%（258/306）的公共衛生人員參與到家庭醫生團隊中，其次是醫生〔81.07%（317/391）〕，護士最低，為75.63%（270/357）；東部A省a市、B省b市和C省c市幾乎調動基層所有人員參與家庭醫生團隊，醫生參與家庭醫生的比例超過90%，西部E省e市則僅達到59.15%（42/71），a、b市護士、公共衛生人員參與度均達到90%以上（見表3）。此外，由于全科醫生轉崗培訓進展的差別，中部D省d市、西部E省e兩市仍有家庭醫生團隊中缺少全科醫生；東部A省a市和中部D省d市在家庭醫生簽約模式中納入上級醫院?？漆t生，其中a市在家庭醫生團隊中還增設“健康管理師”角色，側重對患者的健康教育和行為干預，保證醫防整合的連續性。糖尿病的防治和管理方面，已有94.59%（70/74）的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組建了多學科服務團隊。東部B省b市和中部D省d市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全部（100.00%）擁有糖尿病防治管理的服務團隊，這些醫療服務團隊中有90.54%（67/74）為家庭醫生團隊，西部E省e市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僅有72.73%（8/12）是家庭醫生團隊承擔糖尿病管理（見表4）。從該市訪談了解到，e市基層機構糖尿病的防治管理主要是鄉村醫生負責，鄉鎮層面衛生機構內醫生、護士很少直接參與。

醫防整合工作量安排上，健康教育內容占與患者交流全部時間的總體比例為（38.08±24.83）%，固定患者占比是（27.52±25.31）%。各省市健康教育內容占與患者交流全部時間的總體比例和固定患者比例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5）。

半結構化訪談中提到：“家庭醫生團隊主要由醫生、護士和公衛人員輔助組成”（東部B省b市某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護士、東部C省c市某鄉鎮衛生院公共衛生人員）；“家醫團隊與簽約居民保持聯系進行集中管理，按時隨訪、體檢，管理項目包括糖尿病的防治管理和健康教育等內容”（東部A省a市某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負責人、西部F省f市某鄉鎮衛生院醫生）。

2.2.3 人力資源安排 基層醫療衛生機構中全科醫生占比為17.62%（65/369），中部D省d市、西部E省e市和f市低于這一比例，東部B省b市全科醫生比例最高，為30.30%（見表6）?？傮w上預防保健科室衛生技術人員本科以上學歷人員比例比臨床科室高出5.65%，東部A省a市、C省c市、西部E省e市和F省f市預防保健科室本科以上學歷占比分別高出臨床科室7.12%、5.13%、5.93%和4.29%（見表7）。

表2 2018年公共衛生和醫療保險收入在總收入中的占比Table 2 Ratios of the average surplus of public health funds and medical insurance funds to the average total revenue of primary healthcare institutions in eastern，central and western China in 2018

表3 家庭醫生團隊核心人員參與度〔%（n/N）〕Table 3 Average percentages of core healthcare members in family doctor teams in primary healthcare institutions in eastern，central and western China

表4 糖尿病防治和管理服務提供〔n（%）〕Table 4 Service delivery for diabetes prevention and management in primary healthcare institutions in eastern，central and western China

表5 日常工作中預防性公共衛生工作比例Table 5 Proportion of preventive public health services in daily work in primary healthcare institutions in eastern，central and western China

表6 各省市基層醫療衛生機構人員數量和學歷結構〔%（n/N）〕Table 6 Average percentage of general practitioners，and average percentages of workers with undergraduate or postgraduate education attainment in clinical and preventive medicine departments，in primary healthcare institutions in eastern，central and western China

表7 醫護人員醫防整合的專業知識和界限認識情況〔n（%）〕Table 7 Understanding of the knowledge and boundaries of medical and preventive services in medical workers in primary healthcare institutions in eastern，central and western China

2.2.4 信息系統建設與應用 94.59%（70/74）的基層醫療衛生機構信息系統能夠將糖尿病檔案和管理信息電子化，63.01%（46/73）的機構信息系統能夠實現電子健康檔案與電子病歷/電子處方互通共享，52.70%（39/74）的機構糖尿病管理信息系統可以與機構一般化的電子系統對接共享信息。東部A省a市、B省b市和C省c市的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實現“電子健康檔案與電子病歷/電子處方互通互享”和“糖尿病管理信息系統與一般化電子系統對接共享”的比例最高，西部F省f市僅有8.33%（1/12）的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實現互通互享；西部E省e市糖尿病管理信息系統與一般化電子系統對接共享比例最低，為20.00%（2/12）（見表8）。

半結構化訪談中提到：“目前居民健康檔案未實現共享，與電子病歷不連通，公衛做的醫療看不到，反之亦然，信息重復記錄，工作量大”（西部E省e市某鄉鎮衛生院公共衛生人員、西部F省f市某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醫生、中部D省d市某鄉鎮衛生院醫生）。

2.2.5 管理制度 機構調查中，89.83%（53/59）的基層醫療衛生機構認為與醫療服務相關的指標門診人次、住院人次等是最能影響醫療工作人員收入的因素，與反映預防服務的國家公共衛生服務達標率（建檔率、健康管理率、規范管理率等）及高血壓、糖尿病等慢性病患者管理人數已成為大部分機構影響醫療工作人員收入的前3位因素（見表9～10）。醫務人員調查顯示，53.57%（721/1 346）的醫務人員表示基本公共衛生服務相關任務不會影響收入，西部E省e市〔80.54%（178/221）〕、F省f市〔65.70%（113/172）〕，東部C省c市〔53.05%（174/328）〕和中部D省d市〔51.09%（70/137）〕基層醫療衛生機構有超過50.00%的人員認為參與基本公共衛生服務相關工作并不能對收入產生影響；東部B省b市75.66%（143/189）醫務人員認為參與基本公共衛生服務相關工作會影響其收入。

表8 信息系統平臺電子化及互聯互通建設〔%（n/N）〕Table 8 Construction of electronic information system platform and connectivity in primary healthcare institutions in eastern，central and western China

訪談中醫務人員關于醫防整合績效分配問題提到：“公共衛生任務的績效占15%～20%，還是要依靠醫療服務”（東部C省c市某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醫生）；“預防性公共衛生任務工作量與績效掛鉤，但與醫務人員收入有差異”（西部E省e市某鄉鎮衛生院公共衛生人員）；“獲得的績效中醫療與公衛的比例大概是6∶4”（西部E省e市某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負責人）。

2.3 醫防整合環境的主觀評價 醫務人員對“合作提供服務”總體維度及分項平均得分均未達到“同意”的水平。西部E省e市基層醫務人員對“合作提供服務”評價最高，為（5.94±1.47）分；對“X6跨機構（上下級）或跨專業相互合作的經歷”的整體評價低于“X3不同科室同事（醫護和公共衛生人員等）交流專業和工作”；各地區跨機構專業合作能力稍顯不足，例如東部A省a市跨機構合作評價較低（2.57±0.85）分。“電子信息支持”指標得分均超出“同意”分值，為（6.31±1.25）分。在各種管理支持上，“X9承擔公共衛生公共帶來更多就經濟收入”得分未到同意水平，東部B市最高為（2.88±0.71）分。對其他4個指標代表的管理內容，各個城市平均得分均超過3分（見表10）。

許多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醫務人員訪談時均提出實現醫防融合需要以較好的醫療服務能力為基礎：“脫離醫療做公衛是無法成功的，二者分離會影響服務的連續性”（西部E省e市某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公共衛生人員），“醫療能力提升了，才有能力規范的管理控制重點人群，公共衛生才能做好”（東部A省a市某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主任），“只有具備了好的臨床診療能力，居民才會信任機構和醫務人員，配合開展預防性公共衛生工作”（東部B省b市某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醫生）。

表9 除機構整體收支，影響本機構醫療工作人員的浮動收入主要因素〔n（%）〕Table 9 Main factors affecting the fluctuation of income of medical workers except the overall revenue and expenditure of the institution in primary healthcare institutions in eastern，central and western China

3 討論

3.1 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的外部環境和運行機制已開始有促進醫防整合的安排 本研究從6個維度對基層醫療衛生機構醫防整合支持環境進行分析發現，目前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的運行機制和管理制度有了初步支持醫防整合的經濟、組織、人員和信息環境：財政提供了基層公共衛生服務經費，以家庭醫生團隊為依托融合多學科人員的團隊提供服務模式全面鋪開；醫務人員開始將預防性公共衛生服務整合到日常診療服務中；以整合型基本衛生服務為目標培養的全科醫生已有一定的數量，預防保健和臨床人員學歷水平均衡；信息化平臺有開始整合的動作，逐步發揮聯接醫療服務和預防性公共衛生服務的橋梁作用。

3.2 醫療服務能力是醫防服務協同發展和整合的重要基礎 本研究結果顯示，醫療服務能力較強的機構，醫防整合支持環境也較好。醫保資金在收入結構中占比高的地區，機構全科醫生數量和衛生技術人員學歷水平也有明顯優勢，也更傾向于在激勵制度中將預防性公共衛生工作作為影響人員收入的重要指標；同時人員調查也發現，該類機構中人員對跨專業知識掌握水平和對預防工作重要性的認可程度都更高。究其原因，醫療服務能力好的地區往往擁有更優質的醫療服務資源，醫療服務有較好的創收能力，對人員吸引、基礎設施建設、管理水平提升都有很好的帶動作用［4］。該類機構在滿足轄區內居民的臨床診療需求、獲得居民信任和配合的基礎上，可以更好地帶動預防性公共衛生服務提供能力的發展。而醫療服務較弱的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多處于經濟發展較落后的地區，大多數居民最直接的需求以臨床診療為主［5］，基層機構醫療服務能力發展與居民臨床診療需求間存在矛盾，這種情況下預防性公共衛生服務作為有行政壓力的工作任務更是加重了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的負擔，使得兩類服務無法兼顧；即使這些機構中公共衛生補助收入占機構總收入比例更高，但補助總額有限，以及基本公共衛生均等化經費大部分只能用于工作經費的限制，使其很難發揮激勵基層人員的作用。不過，醫療服務水平相對較落后的西部E省e市、中部D省d市和西部F省f市，基層醫務人員對合作提供服務的主觀評價最高，意味著工作中得到了更多機構內外的支持，該現象原因可能是經濟較落后地區人員診治能力較弱、全科醫生數量少，因此工作中更多地利用了不同科室間共同協作，以及縱向醫聯體中上級醫療機構的帶動扶持，尤其是遠程診療的建設。

醫療服務水平較弱、經濟發展落后地區的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在推動醫防整合中要特別關注其診療水平的提高，在公共衛生服務工作量增加的背景下，明確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的核心職能仍包括提供醫療服務，要將增加的公共衛生工作融入醫療工作中［6］，實現醫防工作互相帶動和有機整合。

3.3 “以臨床補公衛”的籌資結構和管理觀念仍未徹底扭轉 目前，基層提供預防性公共衛生服務主要靠公共財政支持［7］，研究發現相比預防性公共衛生服務，醫療服務能為醫療機構和醫務人員帶來更多收入，醫保收入在機構總收入中占絕對優勢，績效考核機制忽視公共衛生。在醫保和財政兩類資金分別單獨支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醫療和公共衛生工作的背景下，我國大部分地區的基層醫療衛生機構依然無法完全通過財政經費支持機構運行，仍然需要部分創收維持機構運行，這種籌資水平差異會潛在影響機構層面對不同服務的重視程度及內部考核激勵制度的導向，必然會導致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希望提供更多的臨床診療服務以保障機構運轉；加之基本公共衛生項目考核壓力大、工作任務重，通過行政壓力增加的工作量必然加重醫務人員“臨床收入補貼公共衛生服務”的意識，對消除“重醫輕防”的固有觀念不利。利用財政醫?；鹇摵线\用的契機，消除公共衛生財政補助相對低對醫防整合的不利影響；借助醫共體縱向整合提升基層醫防整合服務的質量；在醫共體建設和基金聯合使用中，建立以健康結果考核醫共體績效的激勵機制，帶動各級醫療衛生機構對預防服務的重視，引導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真正開展醫防融合的健康服務［8］。

表10 醫務人員對醫防整合環境的主觀評價（±s，分）Table 10 Medical workers' subjective evaluation of environmental support for the delivery of integrated medical and preventive services in primary healthcare institutions in eastern，central and western China

表10 醫務人員對醫防整合環境的主觀評價（±s，分）Table 10 Medical workers' subjective evaluation of environmental support for the delivery of integrated medical and preventive services in primary healthcare institutions in eastern，central and western China

注：X3為我經常與不同科室同事交流專業和工作；X6為在提供衛生服務過程中，我經常有跨機構或跨專業相互合作的經歷；X4為在對居民提供治療、護理和管理服務時，我能方便獲取和查看居民/患者健康檔案與電子病歷記錄；X7為醫療和預防性公共衛生兩類服務協調和合作上，有電子信息系統的支持；X5為完成好基本公共衛生服務的績效要求，我能方便地獲得其他部門或同事的協助；X8為醫療和預防性公共衛生兩類服務協調和合作上，得到公共衛生科室的支持和配合；X9為醫療和預防性公共衛生兩類服務協調和合作上，承擔公共衛生工作帶來了更多經濟收入；X10為醫療和預防性公共衛生兩類服務協調和合作上，得到單位領導的認可與支持；X11為醫療和預防性公共衛生兩類服務協調和合作上，有可參考依照的規范、標準、指南等文件

管理支持維度總分 X3 X6 維度總分 X4 X7 維度總分 X5 X8 X9 X10 X11東部 A 省a市 212 5.46±1.40 2.90±0.85 2.57±0.85 6.49±1.02 3.29±0.61 3.20±0.56 15.27±2.67 3.08±0.62 3.18±0.60 2.81±0.88 3.07±0.74 3.13±0.63東部 B 省 b市 135 5.62±1.37 2.95±0.93 2.67±0.87 6.34±1.12 3.33±0.67 3.01±0.72 15.24±2.65 3.10±0.78 3.03±0.69 2.88±0.71 3.08±0.62 3.15±0.70東部C省 c市 194 5.65±1.52 2.87±0.95 2.78±0.87 6.24±1.23 3.22±0.75 3.02±0.72 15.18±2.71 3.21±0.73 3.11±0.67 2.68±0.89 3.07±0.67 3.11±0.69中部D省d市 90 5.80±1.52 3.11±0.85 2.69±0.97 6.14±1.38 3.00±0.97 3.14±0.66 15.00±2.84 3.01±0.85 3.16±0.58 2.64±0.96 3.08±0.70 3.11±0.63西部E省 e市 127 5.94±1.47 3.14±0.93 2.80±0.94 6.43±1.40 3.22±0.82 3.21±0.79 15.84±2.81 3.28±0.79 3.37±0.61 2.56±1.04 3.30±0.71 3.34±0.67西部F 省 f市 126 5.71±1.35 3.00±0.85 2.71±0.89 6.10±1.44 3.09±0.84 3.01±0.79 15.29±3.06 3.12±0.83 3.29±0.71 2.56±0.91 3.12±0.74 3.21±0.77合計 884 5.67±1.44 2.97±0.90 2.70±0.89 6.31±1.25 3.21±0.76 3.10±0.71 15.30±2.77 3.14±0.75 3.18±0.65 2.70±0.90 3.11±0.70 3.17±0.68城市 調查人數合作提供服務 信息條件

3.4 具備整合醫防服務能力和意識的人員缺乏 全科醫生是基層醫療衛生機構提供整合服務的主體和核心力量，整合服務是需要以全科醫生為核心組建家庭醫生團隊，加強不同學科背景醫務人員協作［9-10］，以減輕兩類工作簡單累加帶來的工作壓力，但當前全科醫生數量還不能滿足居民對醫防整合服務的需求。機構內不同專業間、上級機構間合作關系存在壁壘，醫務人員對現在上下級機構之間的合作評價不高，側面反映目前外部環境中機構之間的合作仍沒有很好地建立。有研究表明，基層醫療衛生機構是否加入醫聯體會影響到機構服務能力［11］。所以，在機構內不同專業學科背景人員合作的同時，區域內上級機構的輻射帶動、合作提供模式也需同步鞏固。要繼續發展全科醫生轉崗培訓，提高整合型醫務人員在基層的占比和能力，短期內全科醫生不足的限制下，充分發揮家庭醫生團隊的聯合力量，將家庭醫生簽約服務與落實醫防整合服務有機地結合起來，為居民提供連續性、綜合性和個性化的健康服務［12］。

3.5 信息系統條塊分割、缺乏整合，是醫防合作效率提高和醫防工作整合的制約因素 信息化系統是整合醫療服務過程中提高衛生人力資源利用效率的促進因素［13］，但目前基層醫療衛生機構運行環境中，信息系統仍然是制約醫防工作整合的顯著問題。各功能模塊信息系統仍不能有效整合，醫療、各類預防服務功能條塊分割，居民健康檔案、電子病歷與其他不同信息系統間不能實現有效對接，影響服務的連續，醫務人員經常要面臨重復工作。在不同經濟發展水平下，信息系統發展不均衡問題突出，經濟發展較落后地區信息系統更容易處于孤島狀態。信息化建設重視多系統的分享和整合，避免多條塊重復建設，著力建立以電子病歷和電子健康檔案為基礎、覆蓋范圍廣、共享程度高的區域衛生信息系統，充分利用信息和互聯網技術促進業務協同，并帶動管理效率和工作效率雙提升［14］。建立科學合理的績效評價機制，調動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和醫務人員開展醫防整合服務的主觀能動性，方式可能包括加大醫防整合行為對考核結果的影響、試探家庭醫生團隊為考核單位以促進團隊工作融合等。

作者貢獻：于亞航、袁蓓蓓負責文章的構思與設計、研究的實施與可行性分析、結果的分析與解釋、論文的修訂；于亞航、趙璇、李惠文、于夢根負責數據收集與整理、統計學處理；于亞航撰寫論文；袁蓓蓓、孟慶躍負責文章的質量控制及審校，并對文章整體負責，監督管理。

本文無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