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華

《決策》:疫情以來,制造業數字化、智能化轉型不斷加速。海螺集團是安徽傳統產業數智化轉型的先鋒,埃夫特則是安徽智能制造的代表。對于制造業數智化,您有怎樣的觀點和感悟?
王誠: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要加快傳統產業數字化智能化,做大做強數字經濟,引導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
當前,數智化浪潮正在掀起一場深層次的變革。利用5G、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賦能,實現數字轉型已是大勢所趨。推動數字轉型和發展工業互聯網,既是安徽打造“三地一區”的重要抓手,也是動力源泉、必經之路。
同時應該看到,近年來,新冠疫情、國際貿易保護主義等“黑天鵝”因素,對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帶來巨大沖擊,但也為改造提升傳統產業、培育壯大新興產業提供了新機遇。
從企業層面來看,目前制造企業數智化轉型愈發迫切。產能過剩致使水泥行業面臨著非常嚴峻的生存和競爭壓力;自動化、智能化水平較低則使企業制造成本居高不下;限電限產、原燃材料價格節節攀升,以及日趨嚴格的環保政策,更是對企業可持續發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作為重要基礎性建筑材料,水泥行業的數智化轉型實為發展的必然。
令人欣喜的是,目前水泥行業頭部企業,已經在數智化轉型方面邁開了關鍵性步伐。在質量控制、能源管理、污染物減排以及勞動生產率提升等方面,展現出了良好的發展前景。
進入“十四五”,安徽作出了“高標準打造工業互聯網高地”的決策部署,引領我們進入數智化轉型的第二階段,即以第一階段的全智能工廠為基礎,打造海螺工業互聯網平臺。我們將工聯網視為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抓手和“換道超車”的歷史機遇,加以重點推進,并已取得了階段性成效。
下一步,我們將積極運用市場邏輯、資本力量集聚要素資源,搶抓長三角G60科創走廊工業互聯網一體化發展機遇,建成海螺自己的工聯網平臺。吸引各方合伙人,孵化新產業新業態,促進更多要素之間互動耦合,激發數字技術對經濟發展的放大、疊加、倍增作用,為安徽打造“三地一區”提供強力支撐。
許禮進:制造業智能化的趨勢日益明顯。特別是人工智能的快速發展,把人工智能與機器人技術結合在一起,能夠讓機器人具備更好的感知認知、自主決策的能力,更好地服務應用場景以及服務的對象。
當機器人具備感知功能,能夠識別它服務的對象,再通過數據的分析整理,讓它的經驗能夠儲存起來,下一步可以根據算法,把它感知的對象,跟它以往的經驗作出對比,讓它自己深度學習、自主決策。
比如,最近很多企業面臨招工難的問題,產業也面臨著轉型升級。我們就和制造業龍頭企業一起,做了一個共享制造,專門為某個區域的中小企業,打造無人化、智能化、網絡化的生產線。這就是智能制造。
未來,制造業生產的產品更多是個性化、定制化為主。這就需要機器人準確判斷,根據不同的標準,讓機器人進行自主的焊接裝配。就像手機一樣,一定是靠著軟件智能化,實現智能共享和共享制造,它的生產線一定是智能化的。
《決策》:在數智化浪潮下,“雙招雙引”的思維和打法應該如何創新?
張維:過去各地招商,強調的都是土地、稅收、資源等“硬”層面的優惠政策,但“軟實力”同樣也是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它包括一個高效的服務型政府、高度市場化的環境、健全的產權保護機制和尊重創新的文化等等。只有“軟硬結合”,才能實現營商環境質的提升。
對于產業發展來說,頭部領軍企業的帶動作用是至關重要的。建議圍繞安徽省十大新興產業的部署,按鏈梳理、按圖索驥,將每個產業鏈頭部領軍企業和頭部研究機構一同列為招引目標,實現研發與產業的“雙招雙引”。
一個有強大產業鏈帶動能力的企業,對于城市發展的作用是巨大的。例如,雖然蘋果不在深圳,但它帶動了近十余年深圳和東莞智能手機產業鏈的大發展。2021年蘋果公司200大供應商清單中,深、莞本地或在深、莞設廠的供應商便有70家。而在深、莞手機產業鏈崛起后,以富士康為代表的大型企業的溢出效應,又助推了當地華為、OPPO、VIVO等后來居上,成為世界級智能手機品牌。

建議安徽放眼全球,吸引科技龍頭企業到安徽落地,設總部、落產能、設研發中心,形成產業鏈集聚。同時也應發掘本土企業家,或者號召在外皖籍人才回皖創業,并為其提供強有力的、全方位的創業支持。
黃汪:從華米科技的發展經驗來看,關鍵是要招引全球化人才。華米科技之所以能把產品和服務,帶到全世界,是因為我們在立足安徽、立足中國的基礎上,逐步打造起一支全球協作的研發團隊。
華米快速發展的核心關鍵詞,就是“全球人才、全球研發”。全球人才不一定都在合肥工作,可能每年只有兩三個月在合肥工作,但他們都是華米工作人員。最近,華米發布了一款能夠測血壓的智能手表,這個功能就是在以色列團隊、溫哥華團隊和中國團隊,一起用了五年時間的研究成果。
華米公司的核心團隊,比如首席財務官是荷蘭籍華人,首席運營官是在舊金山長大的美籍華人。正因為有這樣一批有國際視野的人才,才讓整個企業的全球視野和技術能力有很強的延展性。
全球科技競爭是以專利為核心,技術競爭的頂層就是專利。華米在短短六七年中,申請了一千項專利。有100多項專利是在美國獲得的,這樣的海量專利,背后是全球化人才團隊的力量和很高的研發投入。
全球用戶和全球人才,背后要有一個全球化的價值觀,讓來自不同國家和不同地區的人達成一致、形成合力,打造全球化的公司使命。公司所有的基礎信息是開放的,決策是透明的,我們任何員工都有權利去問為什么這樣做,領導者也會給他們解釋清楚為什么。這背后關鍵是要做到信息透明、決策透明,同時打通層級之間,部門之間和團隊之間的配合,以及國家和區域之間的隔閡。
《決策》:在制造業數智化轉型和發展新興產業中,資本、技術和人才的緊密結合是關鍵。三者如何互動耦合?
張維:這方面可以看看“他山之石”——深圳。深圳經驗簡單總結就是一個詞:“鐵三角”。所謂“鐵三角”,是大型科技企業生態密集、人才技術密集、資金資本密集。深圳已經在這三個方面實現了自我循環、自我推動的狀態。這種有機的“內循環”,為深圳帶來源源不斷的創新活力:代表了最先進生產力的大型企業形成技術與人才外溢,人才在風險資本等資金的支持下創業,產業鏈配套協作的成熟又輔助了創業成功。
這并非深圳所獨有,硅谷更為極致。深圳大疆科技、立訊精密,硅谷的英特爾、蘋果等,都是這一“鐵三角”循環孵化出來的明星企業。
有學者對此進行了更為專業的總結,提出了“政府、產業、大學”創新三螺旋模型理論,三者像三條螺旋一樣,互為因果,最終孕育了以知識為基礎的創新型社會。
參考科技高地的成功經驗,我們可以得出安徽發展科技高地的思路,即構建大型科技企業生態密集、人才技術密集、資金資本密集的“鐵三角”,打造“政府、創新資本、優秀企業家”三螺旋的安徽新經濟模式。
如今,安徽經濟強勢崛起,“雙招雙引”氣勢如虹,正是體現了安徽在這方面的高瞻遠矚。
從產業層面來看,在安徽發展十大新興產業中,有兩類產業投資機會巨大:一類是中國與歐美處于同一發展階段的產業,包括人工智能、新材料、新能源和節能環保、新能源汽車和智能網聯汽車等,這些產業容易形成超大規模產業集群,如智能汽車產業,在一個區域最好要遍布從整車到電池,再到電池上游各種核心材料的供應鏈,而且這類產業技術演進能力強、能夠衍生出的技術和創新方向很多,適合地方政府以十年為周期來布局;第二類是面向未來的硬科技以及“卡脖子”產業,包括新一代信息技術、高端裝備制造、生命健康等,可以幫助我們積蓄力量在全球價值鏈上實現躍升。
從資本層面來看,要充分發揮當前千億級別的、甚至未來做到更大規模的引導基金的杠桿效應和規模效應,充分發揮私募資本招商引智功能。這一點安徽已經走在了全國前列,為其他地區樹立了典范。
展望未來,隨著長三角一體化的縱向深入,安徽的一些綜合成本優勢也將逐步減弱。因此,需要未雨綢繆,激活更多的創新動力。其中,國企的新舊動能轉換將是重點。
建議對于實力雄厚、賬上現金充裕且轉型意愿強烈的國企,可以直接出資成立產業基金,通過并購等方式,向新興產業進發;對于產業結構相對陳舊,近年業績增長乏力的中等市值的公司,引導他們通過市場化的方式,在產業鏈上下游尋找新興產業的龍頭企業進行股權合作,通過市場化的國資混改等方式,成為戰略性新興產業集聚的一部分,以換取其將先進產能落戶安徽;對于體量偏小的上市國企,先剝離其原有業務,將控股權合規地出售給國內頂尖的科技企業,以促進頂尖科技企業在安徽布局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