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翼翔
我看見列車開往原野中的城市
有時面向月亮,有時駛離月亮
我看見高樓里的小小人們
正把一件舊毛衣拆開,散成無數日夜
不要輕易為誰感動
陌生的往往虛無,就像
蚊蠓和蛾子趨向白光
當草叢盡處蓋起一棟爛尾樓
去想像一戶人家的遙遠生活,即是
目睹一場生老病死,自責于
小蟲沐浴燦爛,螺旋式的浮沉
一陣咳嗽,白熾燈泡伴著
列車經過郊區的景象而碎裂
野狗低叫,誰從街邊游上了岸
一個流浪漢,或是表演販血的人
在蕪雜和靜默中逡巡
誰拾起了紙箱,互碰酒杯
誰要應允十年細鱗遍身之苦
用玻璃和鋼板裝飾居所
“寶箱就埋在亞特蘭蒂斯。”
丘陵中的人們,平原上的人們
臨行前疊好了一種想像
有舍才有得,拋棄殘敗灰暗
能帶回鮮艷而有益的贈予
城市中的人們,列車上的人們
等待合約失效抑或兌現
獲得贊美生者的權利
我在哪兒,血污讓人望不見歸途
就從洋流中穿過,俯身另一片息壤
故知此咒真實不虛
顛倒夢想,菩提薩埵
衢州、金華、義烏、杭州
浪濤鑲上霓虹,在窗外閃亮
昭示著無需驗證的真理
起伏的色彩終究重復
請隨草原奶貝一并帶走
銷售員蹲靠墻角,渴望
紫色眼影熨平皺紋,渴望靜止
渴望一次深度睡眠
樹影拂過發光的骨殖
馬路飛馳而去,近乎一拳凌辱
不要輕易為誰冷漠
輝煌的往往值得憐憫,就像
午夜擁擠而出的魚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