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疑

Q1：《琵琶行》小序中“轉徙于江湖間”，“江湖”如何解釋？

浙江諸暨海亮實驗中學 馬春艷老師答疑

除了《現代漢語詞典》第7 版644 頁“江湖”詞條的幾個釋義之外，“江湖”在中國文化中還有如下含義：①河流湖泊。《莊子·內篇·逍遙游》道：“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乎江湖，……”此處“江湖”為地理學意義上的“河流湖泊”之意。②舊時指隱士的居處或指隱居。陶淵明“良才不隱世，江湖多賤貧”（《與殷晉安別》），該詩作于陶淵明歸隱第六年，“良才”指被辟為太尉參軍的殷晉安，“江湖賤貧”指隱居的自己。③對抗廟堂或秩序的俠客活動的空間。武俠小說中的江湖即此意。電影《東方不敗之風云再起》中有名臺詞：“江湖就是我們武林人士出出入入的地方。”聯系《莊子》所倡導的“獨與天地精神往來”，②③江湖文化內涵也可說是河流湖泊之意發展而來的。江湖指四方各地，見于《漢書·王莽傳下》“太傅犧叔士孫喜清潔江湖之盜賊”。結合琵琶女以歌謀生的歌伎身份，“轉徙于江湖間”的“江湖”解釋為“四方各地”比較合適。

琵琶女為什么會流落四方？唐代國力強盛，四方來朝，文化交流頻繁，教坊在唐高祖時設，唐玄宗時達到鼎盛。安史之亂導致國家動蕩，國力衰弱，教坊亦隨之走向衰落。《舊唐書》記載，唐順宗“三月庚午……又出掖庭教坊女樂六百人于九仙門”，唐文宗時“教坊樂官……冗員者共一千二百七十人，并宜停廢”。隨著教坊的衰敗，琵琶女所在教坊“弟走從軍阿姨死”，人員或散或死，琵琶女也因此淪落四方。

圖/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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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2：“綠云擾擾”中，宮女的頭發是“綠”色的嗎？

浙江諸暨海亮藝術中學李帥彪老師答疑

“綠云擾擾”選自杜牧《阿房宮賦》。在第二自然段，作者用“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云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四組排比句，寫出宮人梳妝打扮的情景，揭露了秦朝統治者的奢侈淫逸。

對“綠云”一詞，教材未作注釋，教師用書對“綠云擾擾，梳曉鬟也”的翻譯是“烏云紛紛擾擾，是她們清晨在梳理鬟發”。按照這個解釋，“綠”應該是“烏黑”的意思，詩句運用比喻和夸張手法，寫頭發的烏黑和繁多，突出宮女數量的龐大。在古詩文中“云”通常喻指頭發。《詩經·鄘風·君子偕老》有“鬒（zhěn）發如云，不屑髢（dí）也”，說的是美發如云，又黑又濃。《辭海》對“綠云”有明確的解釋：“比喻女子烏黑的頭發。”選的例句正是“綠云擾擾，梳曉鬟也”。《說文字典》在線版的解釋更具體，“形容頭發多而黑”。由此可見，“綠”的準確理解應該是“烏黑”。與此相近的詞語，如“綠鬢”（烏黑而光亮的鬢發，引申為青春年少的容顏）、“綠媛”（有烏黑頭發的美女）均取此意。

《說文解字》對“綠”的解釋是“帛青黃色”。《廣韻》解釋為“青黃色”。從生活經驗來看，“青黃”和“烏黑”，顏色存在較大差距，把“綠”當“烏黑”來講，確實讓人有些困惑。

訾永明在《“綠云擾擾”新解》中認為，之所以稱“綠云”，是因為古代女子使用了一種特殊的潤發脂膏。東漢劉熙《釋名·釋首飾》中云：“香澤者，人發恒枯悴，以此濡澤之也。”說明像現代人一樣，古人也會用它來柔順頭發，固定發絲。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中就記載有制造香澤的方法，由香油（芝麻油）或加動物脂合香料藥煎熬，最后“下少許青蒿以發色”，所以香澤呈現出草綠色。把草綠色的脂膏涂在烏黑的頭發上，頭發就會呈現青黃色。按照這種解釋，綠色當為“青黃色”，似乎更合文化傳統，更能突出宮女生活的奢靡，更能體現作者的諷諫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