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教育權能的多維面向及其實現

張玉龍，尹奎杰

(1.東北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部，吉林 長春 130024；2.東北師范大學 政法學院，吉林 長春 130117)

自1948年《世界人權宣言》將受教育權確定為現代人權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以來，該權利就成為現代社會中每個人不可或缺的基本人權。作為具有多重性質和功能的基本權利，受教育權不但得以對抗公權力的侵犯，也得以成為個體為更好維護個人尊嚴和幸福實現的基本條件。它是個人獲得國家教育投入和教育資源的重要保障，也是自我利益實現和自我發展的基礎性權利。近年來，受德國法教義學研究的影響，我國在人權研究領域也開始引入相關的方法論，重思基本人權的正當性基礎，闡釋和解答各種人權在實在法律層面上的合理面向，以回應人權的實證化與規范化。本文研究的受教育權的多維權能問題，就是受法教義學研究范式的啟發展開的，目的是為受教育權能問題提供一種新的解釋思路，并在實踐中更好推進受教育權利的法律保障。事實上，國內學者已經從不同角度回答或者論述過受教育權能問題，但以往研究只是研究了受教育權本身的權利性質[1]，尚未觸及有關受教育權的規范性層面。本研究力圖從這一角度提出相應的觀點。這里所謂的“權能”(capability of rights)，是指權利自身所具有的一種得以增進以個人“目標”為目的的內在能力(internal capabilities)。它包括對人的自由、尊嚴、利益、主體性乃至自我實現和人生福祉的促進與提升的能力，這些能力從本質上來說“涉及權利享有的公平性、享有的質量、通過權利的享有而體現的對人的尊重”[2]。應當說，受教育權作為一項基本人權，它既是個人為實現自身更好生存、發展的重要權利，也是實現社會公平公正與更好發展的基本權利；它既能為個人的自我發展與價值實現提供必要的條件和基礎，也能為社會的發展與進步增強豐富的內容與方式。因此，深入研究受教育權的多維權能，對于從法治的實質上增進和擴大人的基本權利，切實實現人自身的自由與發展，從而推動整個社會的進步和全面發展都是十分重要的，它更是實現教育與法治兩個方面的現代化所不可缺少的重要內容。

一、防御權能：受教育權能的主體向度

在現代人權體系中，“防御權”是基本權利的一項功能(function)或者權利能力(capability of rights)，它最初來源于德國聯邦憲法法院1958年“呂特判決”(Luth-Utail)[3]65-72，后來被英美法系國家普遍認同和采用[4]。它強調的是通過對公民作為法律上個體性的主體對自身自由權利的保障維護，達到防止公權力對個人自由侵犯的法律目的，因此也可以簡稱為公民基本權利的“防御權能”(defensive capability of rights)。防御權能是把人作為權利主體予以保障的一項基本權能，是人權體系中諸種公民權利與政治權利的基本內容和人權屬性，它涵蓋的主要權利類型包括人作為主體的生命權、財產權、自由權和尊嚴權等方面。其具體內容就是要在法律上賦予每個個體的權利主體得以防止公權力侵犯的一種權利能力，凡當公權力的行使侵犯到該利益主體的上述利益時，權利主體就能以此權能請求停止侵害。有學者把基本權利的這種防御權能又稱為“國家不作為請求權”的權能或者“侵害停止請求權”的權能，認為它主要是基于國家的消極義務而具有的一種權能[3]65-72。

把來源于“公民權利與政治權利”這種個體人權的概念用到受教育權這一“經濟社會文化權利”類型上來，主要的理由是：一方面，受教育權是現代社會中人們為了實現和滿足自身的自由權這一基本條件的。人如果在現代社會生活中要獲得基本的自由，包括行為自由、思想自由、表達自由和選擇自由，就必須接受教育，否則人是無法獲得更多的自由可能的。另一方面，人們受教育的權利不是來自外在的公權力的同意，而是人的自身自由的必然要求。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受教育權利對于個體而言，是一種教育的自由。正如人的諸多基本自由形式一樣，人的生命自由、財產自由、行為自由、思想自由等等都要求公權力主體不得隨意地侵犯和限制，教育自由也是如此，公權力也不得以任何方式限制、剝奪或者禁止等方式侵犯個人的教育自由和受教育權。保護公民的受教育權，不但可以防止公權力的濫用以維護公民的生命財產尊嚴等消極自由權利，而且它也可以更好地維護和實現人在教育方面的基本自由和選擇權，實現人的自我發展和提升。

受教育權的防御權能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個方面是，它主要基于對公權力的防御，以維護教育的自由，并進而推動和促進個人生命、財產、尊嚴等其他基本自由的實現。這種防御權能具體表現為公民具有的教育選擇權(包括入學選擇權)、學習權、不受教育歧視權等。它主要表現為國家不得以一定的積極方式干預和影響公民的教育選擇權、學習權，也不得設定任何標準或者制度歧視受教育者，因而這種權能是國家的“不作為義務”或者“消極義務”。另一個方面是，通過法律維護受教育者的主體地位和資格。例如，受教育者的教育權利不受任何第三方(包括父母)的剝奪、限制或者控制等等。這在本質上仍然是對公權力的一種限制。以父母為例，由于父母是未成年人的法定代理人和監護人，有可能依據法律授予的監護人地位限制、剝奪未成年人受教育的機會。在這點上就需要國家的積極作為，才能防止父母侵犯未成年子女的受教育權利。然而，從權利構成的邏輯來看，這仍然是擴張了公權力在教育制度安排上的干預性，更需要受教育權具有一定的“防御功能”。因為在國家安排教育活動的過程中，“產生了某些嚴重的原則問題，至今尚未圓滿解決……國家是高一級父母這一總概念，既真正是社會主義的，也真正是自由主義的。它是兒童權利的基礎，是保護兒童免遭父母忽視的基礎，是兒童作為未來公民將會要求的機會均等權利的基礎，是他受訓練以便成年后在社會制度中履行職責的基礎。這里，自由又一次包含著控制和限制”[5]。這一點，正是體現公權力對教育深層干預的具體體現，反映了國家在教育領域的某種“法律父愛主義”。學者們甚至認為，義務教育法更典型地體現了這種“法律父愛主義”[6]。所以，受教育權的防御權能可以有效抵制和防御公權力的干預，包括任何第三方以某種監護人或者代理人方式干預受教育權的實現。

二、受益權能：受教育權能的國家面向

受教育權的“受益權能”(beneficiary capability of rights)，來自于公民通過向國家提出請求，要求國家做出某種行為，從而享受一定的教育方面的利益或者實現受教育權利的能力。這種權能是基于基本權利以向國家提出要求，使國家通過積極作為的方式以促進其基本權利實現的能力[7]。這種權能強調的是國家所應當承擔的積極義務，也就是國家要以積極的作為來保障基本權利的實現，它需要國家在進行制度安排、利益分配、資源配置和社會服務方面為公民提供更多的服務、便利，提供一定的給付對待，其“所給付的內容可以是保障權利實現的法律程序和服務，也可以是對公民在物質上、經濟上的資助”[8]。

受教育權的“受益權能”與其“防御權能”是性質上兩種完全不同的規范功能。受教育權的“防御權能”強調的是國家在教育方面的不作為，特別是要尊重受教育者的教育自由，而受教育權的“受益權能”強調的是國家在教育領域的積極作為。從行為方式上來看，前者體現了受教育權在防御國家侵犯行為方面的能力，以“不得”“禁止”“排除”作為權能的行為要求，而后者則體現了受教育權對國家積極作為方面權能的強調，要求國家以“干預”“給付”“幫助”“供給”等方式促成受教育者權利的實現。

從這兩種不同權能要求的表現形式上我們可以看出，受教育權的受益權能體現了與其防御權能完全不同的法律目的和價值理念。受教育權的防御權能的目的是排除國家可能造成的受教育權利的侵害，以謀求國家不作為行為的方式體現出來，表現出所謂“自由法治國”的價值理念；而受教育權的受益權能，其目的則是體現國家在公民受教育權中要承擔更多地保護、促進、支持、維護的功能和作用，通過實施各種積極的行為幫助主體實現受教育權。在這里，它更強調國家的作為義務，重點是國家在促進全社會教育公平、教育發展方面所負有的積極作為的內容，體現了所謂“社會法治國”的價值理念。因此，受教育權的受益權能更多地要“鼓勵國家”，擴大國家公共權能，這樣才能實現教育資源的最大化和均等化，而其防御權能則要求“控制國家”和“限制權力”，防止其成為干預和破壞受教育權的障礙。

受教育權的受益權能在教育體系中具體表現為：國家應當成為各類學校的承辦者，形成以公辦學校和公辦教育為主要教育模式的教育體系；國家應當建立起符合人性需求、符合人類成長規律、符合人的身心健康以及社會發展需要的教育制度；國家應當積極促進教育公平，合理地分配教育資源；國家應當不斷擴大教育財政投入力度，使越來越多的人享有終身受教育的機會和可能；等等。受教育權的這些權能就表現為在教育體制中公平、自由、有選擇地享有受教育領域的一系列權利，例如教育公平權、基本教育資源享有權、弱勢群體受教育方面的差異保障權等等。

三、保障權能：受教育權的制度邏輯

受教育權作為基本權利，除了具有防御權能、受益權能以外，還具有一定的保障權能，主要表現為：作為基本權利，受教育權的實現需要通過一系列具體的教育制度、與教育相關的法律制度，特別是一定的程序機制來維護和實現。受教育權的這種保障權能實際上來源于基本權利所具有的保障性功能。在德國憲法理論中，有學者把這種推動和促進基本權利實現的保障權能概括為“制度性權能”和“程序性權能”[9]。其中，受教育權所具有的制度性保障功能，要求的不但是立法者要履行“立法義務”，形塑“基本權的核心存在”[10]，而且要求行政機關和司法機關也要負擔起相應的制度保障功能。

以立法機關為例，所謂受教育權的保障權能，強調的就是受教育權具有的通過立法機關制定具體的法律制度和程序機制予以實現其基本價值的規范能力，它體現了現代憲法和立法機關對于公民基本權利維護的重要影響。根據憲法，在實現受教育權這一基本權利的過程中，立法機關應當承擔起首要的制度保障職責，通過制定教育領域的一系列基本法律來維護和促進受教育權的實現。我國一系列教育基本法律體現了立法機關在受教育權保障方面的重要功能。其中，《教育法》從宏觀上明確規定了各種教育基本制度，以實現受教育權的保障權能。這些教育基本制度包括“學前教育、初等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的學校教育制度”“學制系統內的學校和其他教育機構、教育形式、修業年限、招生對象、培養目標等教育制度”“九年制義務教育制度”“職業教育制度和成人教育制度”“國家教育考試制度”“學位制度”“教育評估制度”“各項具體的教育管理制度”等等。

除了這些基本的制度能夠保障公民的受教育權以外，受教育權也得以成為程序上可以救濟與維護的基本權利。按照現代人權法的基本精神，在各種具體的法律制度中，基本權利具有程序保障功能。也就是說，應當通過各種程序機制和程序制度的設計來維護基本權利。在德國的人權理論中，基本權利具有程序保障的功能，這一理論最早是由德國公法學家格奧格·耶利內克提出的[11]。根據耶利內克的看法，基于公民的積極身份地位，可以推導出針對國家的三種給付請求權：一是請求法律保護的請求權，即請求國家予以司法保護的司法請求權，這個可以看作基于基本權利的訴權；二是利益滿足的請求權，也即向國家提出的為特定行政行為的請求權，也就是行政請求權，它主要是為了滿足個人利益方面的一系列請求權，例如請求國家行政機關對受教育權的侵犯予以行政處理；三是“利益顧及請求權”，也就是請求國家顧及公民事實方面的利益，比如請愿權或陳情權[12]。根據這一理論，受教育權如果受到侵害，權利人除了享有從實體法上根據一定的教育制度或者相關法律制度主張相應的實體權利外，還可以通過司法、行政等程序申請予以救濟。

在我國，2001年最高人民法院針對受教育權案[13]的《批復》雖然已經被廢止[14]，但該案在某種意義上實現了受教育權作為基本權利得以通過普通法律程序予以救濟的程序化保障功能和目的。在現有的國家程序機制中，除了司法程序是受教育權的基本救濟機制以外，國家的行政程序也是保護受教育權得以實現的重要程序機制。有學者甚至指出，應當把“平等的關懷和尊重”作為依法行政或法治行政的一個重要原則，強調真正的法治不僅僅意味著公民在處罰等不利處分方面一律平等，而且應在授益以及直接的或間接的資源分配中機會均等。他認為，不少當事人不怕行政機關以處罰的方式來報復，因為有救濟手段，但害怕行政機關在涉及利益分配時，歧視或者不給以均等機會[15]。在受教育權的行政保障機制方面，受教育者得以通過國家教育行政機關的行政程序維護其受教育權，這些權利包括“接受教育內容的自由”“教育機會均等的權利或者平等接受教育的權利”“無償的義務教育的權利”“選擇學校的權利”等等。

四、發展權能：受教育權能的價值歸宿

應當說，發展是這個時代最重要的主題，而一切發展最終都可以歸結或者集結為人的發展。在諸種發展問題中，人的發展是諸種發展問題的關鍵與核心，也是諸種發展的目標與歸宿。傳統的教育理論認為，人的發展意味著“隨著年齡的增長，個體蘊含的潛能在社會實踐活動中不斷解放并轉化為現實個性的過程，這是一種包含著量和質、內容和結構的不斷變化的過程，是以簡單到復雜的演化過程”[16]。這一過程在現實中表現為個體不斷接受社會的影響和熏陶的改變過程，它包括身、心兩個方面的發展。生理的發展包括身體的生長、發育、體質的增強，心理的發展包括知識的增加、智力的發展、品德的提高。德、智兩方面是互相影響的，身、心兩方面也是互為條件互相促進的，對立統一的。人的身心的發展體現量變到質變的規律，由低級到高級的規律，也體現先天與后天、外因與內因、教育者的要求與受教育者的主觀能動性之間對立統一的規律[17]。在人的發展中，教育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法律上的受教育權承載著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可能性。因而，受教育權具有豐富人格、拓展人生、提升人性等身心、智力、品德等多方面的發展人自身和整個人類的規范功能，這一功能可以概括為發展權能。

在國際人權法律領域里，早在20世紀60年代末國際社會就明確提出了“發展權”的概念。按照學術界對發展權的解釋，它包含以下三層意思：一是發展權既是個體性人權也是集體性人權，是二者的高度統一。根據《發展權利宣言》：“人是發展的主體，因此，人應成為發展權利的積極參與者和受益者。”這里面的“人”，既是強調必須是現實的具體的個人，也包括所有的“國家”“民族”“地區”等集體意義上的“人”。因為從長遠角度看，由人的權利的物質性帶來的人權的永恒性決定著一切民族和國家有不斷獲取人權并發展人權的自由，“只有以個人所屬的集體的福利為開端，才能更切實地迅速地獲得個人福利”。“如果要使發展權具有有效的意義和內容，就必須使國家成為發展權的主體和受益者。”[18]二是發展權是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發展權的高度統一。人們在發展權上所持的“發展”的觀點突破了以往將“增長”(growth)等同于“發展”(development)的單純的經濟發展的局限性認識，提出了“人—自然—社會”協調發展的新發展觀[19]。1976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所持的新發展觀認為，“發展是多元的。發展不局限于經濟增長這唯一的內容；經濟、文化、教育、科學與技術無疑都是各具特點的，但它們也是互相補充、互相聯系的。只有當它們匯合在一起的時候，才能成為一個以人為核心的發展的保證”[20]。發展權的內容覆蓋了政治、經濟、科技、文化教育、社會各個方面及其內部諸環節，是建立在主體自身獨立基礎之上的以上諸因素和諸方面相互依賴、相互彌補的均衡持續的發展。可以說，發展權既非獨立的公民權和政治權，也非分散的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而是以政治發展為前提，以經濟發展為核心的經濟、政治、文化和社會發展的各方面內容的有機統一整體。三是發展權是主體參與、促進和享受發展的統一。人們應該從行為主體對行為目標即權利本身的接近或作用程度的運動過程來分析主體以何種方式和在何種限度內投身到實現權利活動中來，要以“參與度”作為參照系來衡量是否切實賦予主體以發展權或主體享有發展權的程度的高低。嚴格來說，只有當主體真正地投入發展事業的實踐并占有實踐活動的成果時，才談得上已經實際享有了發展權。因此，發展權是參與發展、促進發展和享受發展三行為的總和。發展權就是要“促進社會變革，使每個人有越來越多的機會發揮他的能力，保持他的尊嚴，對發展過程做出他的貢獻并充分享受其成果”[21]，《發展權利宣言》也開宗明義在第1條第1款載明了這一思想。可以說，參與、促進和享受是發展權實現的三個既在時間上相互連接，也在空間上交替并存的動態連續行為。一旦參與、促進行為同享受行為脫節，那就只會是一部分主體喪失部分甚至全部權利而蛻變為義務人，而另一部分主體則不須履行部分甚至全部義務卻享有發展權。此時，就可能表現為國際上發生侵略戰爭和新殖民行為等，國內出現剝削或剝奪人權的極不正常的社會現象。學者以此主張人們必須為之找到并努力消除阻礙發展權實現的根源[22]。

應當說，受教育權與發展權有著價值目標與內在精神的高度契合和一致性。一方面，受教育是促成人的全面發展的重要途徑和手段，沒有教育就不可能有人的好的發展；另一方面，受教育權也是發展權的重要內容，發展權高度融合了經濟社會文化權利的所有方面，它也為受教育權指明了發展方向。受教育權在促進和實現人的發展權能上，主要體現為通過教育活動，使人在與他人交往、社會活動中獲得成長和進步的知識與能力，使自然意義上的人不斷被塑造為社會意義上的人，從而推動人的自我發展和人格養成。因而，受教育權通過發展權能擴張了權利的內容和品格，也豐富了發展權的內涵和規范類型，為通過教育提升人和社會發展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規范基礎和權利保證。

結論：受教育權多維權能實現需要國家履行必要的義務

受教育權的防御權能面向、受益權能面向、保障權利面向和發展權能面向，可以合乎邏輯地推導出國家應當依法履行必要的義務，以促進和維護公民受教育權的實現。這些義務可以概括為以下四類：

一是基礎性義務，即國家在對受教育權的保護和實現方面，應當承擔基本的尊重(respect)、保護(protect)和實施(fulfill)義務[23]。尊重義務，強調的是國家應當通過法律制度的安排和各種程序機制避免有礙于行使受教育權的國家權力行使局面的出現，并應當采取必要的行政或者司法措施防止任何社會組織、個人對受教育者權利實現的干預和不利影響。保護義務和實施義務則強調國家應當以積極的方式維護、促進和擴大公民受教育權的內容。因此，國家應當盡可能采取一切必要手段積極地維護個人受教育權的行使。這些內容包括創建符合現代教育規律和基本特征的各種類型和水平的教育[23]。

二是促進和保護受教育權實施的具體義務。這些義務可能包括：實行無償的基本的義務教育；普遍設立技術和職業教育；高等教育根據成績對一切人平等開放；保障父母對其子女受教育種類的優先選擇權；保護受教育者所享有的受教育的權利方面的義務體現為公平分配受教育的機會；保障受教育者接受完整的教育的權利，國家不承擔開辦現行各種形式教育之外的教育的義務。

三是履行不歧視的核心義務。即，在受教育者入學方面有保護受教育者不受歧視的義務，確保人人得以享有接受一定程度的初等教育的義務；國家為每個公民提供享有平等、自由選擇教育機構的機會和條件等義務。

四是實施針對未成年人、殘疾人等接受教育的保障措施的特殊義務。例如，建立有利于未成年人、殘疾人接受教育必要的機制和程序，特別是保障殘疾人享有與其他公民一樣的接受教育的機會，實現“融合教育”。

實際上，國家履行上述義務，不但需要專門的教育行政機關予以具體落實各項職責，還需要立法機關、司法機關和行政機關各司其職、互相配合，這樣才能在確認、維護、促進和實現受教育權的諸多權能中形成合力，促進受教育權的保護和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