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晴雯多少情文

摘要：《紅樓夢》中寶玉與諸丫鬟的情事非常隱秘，但都逃不過晴雯的眼睛。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晴雯把襲人、碧痕、麝月與寶玉的情事一一都抖露出來，讓讀者通過晴雯了解了寶玉的情事。從中亦可見晴雯秉性天真，說話粗俗沒涵養。但正是這樣一個沒涵養粗俗的晴雯，才能為我們道出了多少怡紅情事。

關鍵詞：晴雯;情文;情事

《紅樓夢》中晴雯與寶玉的特殊關系，從晴雯的判詞已可略知。在第五回中，寶玉進入太虛幻境，他揭開了“金陵十二釵”的副冊。打開后，在第一頁上呈現出一幅畫，這幅畫既 不是人物，又不是山水，而是用水墨滃染的滿紙烏云濁霧，后面就是判詞：

霽月難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風流靈巧招人怨，壽夭多因誹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

作者把晴雯排在“金陵十二釵又副冊”之首，自有其良苦用心。脂硯齋評說判詞“恰極之至”。而一個連家鄉姓名都來歷不清的“身為下賤”的丫鬟，為何能令寶玉這個“多情公子空掛念”呢？晴雯是一個漂亮聰明的女孩。賴大把其送給賈母，賈母一見就喜出望外。在賈母身邊呆著的晴雯，不僅冰雪聰明，心靈手巧，還辦事干脆利落。因賈母疼愛孫子，才把這樣的女孩分在了寶玉房里做大丫頭。

寶玉躺在秦可卿的臥房中，做夢進入了太虛幻境中，他身旁有四個大丫鬟服侍，其中一人就是晴雯。在第八回中作者寫了晴雯給寶玉研墨，寶玉早上起來手書三個字就出門了，害得晴雯等了一日。晴雯又依從寶玉的交代，親自爬上高高的梯子把這三個字緊粘在門斗上面，寶玉回來她就撒嬌對寶玉說手還凍得僵冷呢，寶玉聽說后趕緊替她渥著，然后伸手拉著晴雯的手，一起看門斗上的三個新寫的字。接著寶玉又對晴雯說他在寧國府里用過了早飯，知道她喜好，就帶回一碟子用豆腐皮做的包子，卻不曾想被寶玉奶母李奶奶拿給自己孫子吃了。寶玉與晴雯的互相體貼之情，在紅樓開始的部分已可見一斑。若晴雯有心機，靠著賈母的喜歡和寶玉的體貼完全可與襲人等一樣，與寶玉行警幻情事。可晴雯沒有這樣的城府，她性子直，口無遮攔，“凡是遇到不順眼的事，他就立即投出一股火一樣的言辭，一點也不隱藏自己的感情”[1]，她又仗著寶玉對自己的體貼與眷顧，把寶玉與眾丫鬟的秘情一一抖摟了出來。

在《紅樓夢》第六回開頭部分，作者就描寫了寶玉和襲人一起領警幻所訓示的云雨之事，第一次當然是偷試，沒讓人發現。這樣一來，襲人在寶玉心中更與別人不一樣，襲人是靠做這樣的事翻了身。但這事，有了第一次，肯定會有第二次，終究還是會被發現的。別的丫鬟，像麝月和秋紋是襲人調教出來的，何況麝月也與寶玉有染，他們知道也不會對外說，其他丫鬟在怡紅院中根本沒有話語權。在怡紅院中也只有晴雯與襲人是平起平坐的，加之晴雯又性情爽直，所以在第三十一回，晴雯當寶玉與襲人的面，道出了二人的秘事。端午節那一天，寶玉因金釧慘死，心情非常不好。正趕上晴雯幫寶玉換衣服，她無心跌折了他的扇子，寶玉因此說了幾句責備的話。晴雯本就自尊心很強，于是就言語相對，還擊一通，這不但把寶玉氣得渾身發抖，而且連來勸解的襲人也落了個灰頭土臉。襲人就用手推晴雯說：“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們的不是。”晴雯聽到“我們”兩個字，當然明白指的是她和寶玉了，于是就更添了醋意，冷笑說“我倒不知道你們是誰，別教我替你們害臊了！便是你們鬼鬼祟祟干的那些事，也瞞不過我去，……也不過和我們似的，那里就稱上‘我們了！”襲人聽此言，當即羞的臉都紫漲了，事實就是如此，她根本就無可反駁。

在同一回中，晴雯又含蓄地提及了寶玉與碧痕的情事。寶玉從薛蟠那里喝過酒回來，當時沒有別人在，只有晴雯在乘涼的枕榻上睡覺，寶玉誤以為是襲人，就在榻上坐下來，他沒想到居然是晴雯。寶玉看晴雯因扇子跌折之事，還在生氣，便放下身份求和，哪知道晴雯卻不領情。晴雯向寶玉說自己要去洗澡。寶玉就說自己剛回來，還要洗一洗，就央求兩人一起洗。晴雯擺手笑著說：“罷，罷，我不敢惹爺。還記得碧痕打發你去洗澡，足有兩三個時辰，也不知道做什么呢。我們也不好進去的。后來洗完了，進去瞧瞧，地下的水淹著床腿，連席子上都汪著水”。寶玉與碧痕用兩三個時辰在里面洗澡，且水都漫出來那么多，在此是不言而喻的。不過，此事是順帶提出，這樣無意說起，才更顯紅樓隱情。

在第二十回中也有類似的情節，作者通過晴雯之口道出了寶玉與麝月的情事。因襲人生病了，寶玉與賈母一起吃過飯，也無心思出去玩，就回到自己房中，他看見襲人已經睡去。其他人都耍戲去了，只有麝月一個人在玩骨牌。二人說一會話后，寶玉覺得干坐著也沒意思，就替麝月篦頭。沒想到晴雯突然闖進來取錢，一見兩人如此這般情景，她冷笑著說：“哦，交杯盞還沒吃，倒上頭了！”寶玉笑著回答：“你來，我也替你篦一篦。”晴雯拒絕了，她說自己根本就沒那么大福，拿著錢就出去了。寶玉對著鏡子里笑道：“滿屋里就只是他磨牙。”沒想到晴雯忽然又折返回來了，問寶玉：“我怎么磨牙了？咱們倒得說說。”沒想到麝月幫腔。晴雯接著對麝月笑道：“你又護著。你們那瞞神弄鬼的，我們都知道。”怡紅院中，寶玉與麝月瞞神弄鬼的事真的也逃不過晴雯的眼睛。

從晴雯道出襲人、碧痕、麝月與寶玉的情事中可見其秉性的天真，但從中亦聞到濃濃的醋意。脂硯齋評說：“但觀者凡見晴雯諸人則惡之，何愚也！要知自古及今，愈是尤物，其猜忌嫉妒愈甚。若一味渾厚大量涵養，則有何可令人憐愛護惜哉！”[2]晴雯猜忌嫉妒的性格酷似黛玉，但卻沒有黛玉有涵養，她甚至說話有些粗俗。正是這樣一個沒涵養粗俗的晴雯，才能為我們道出了多少怡紅情事。

參考文獻：

[1]嚴云受.論晴雯[J].安徽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78（02）：41.

[2]曹雪芹著，脂硯齋批評.脂硯齋批評本紅樓夢[M].南京：鳳凰出版社傳媒集團鳳凰出版社2010：159.

作者簡介：王珍（1984.8-），男，漢族，安徽太和人，現任教于安徽省太和中學，一級教師，安徽師范大學研究生畢業。研究方向：教育學、藝術學和明清小說研究。